“哦……”余盡眨了眨眼,，這個距離他稍微仰頭便能看到歐幾尺臉上的表情,。

　　歐幾尺面無表情。

　　但可以看到他下巴肌肉微微跳動,，聽到他牙齒磕碰在一起的聲音,。

　　“佳佳自己也覺得這一切該結束了,?！睔W幾尺說,。

　　兩人此時正好慢慢走至深凍倉庫中心，進入標簽為C的細胞存儲區(qū)范圍,。

　　這里的分隔構架和藥劑室的內間頗為相似,，以三個環(huán)形立柜作為一小塊分區(qū)，長長的多層開放式立柜上遮了一層銀灰色半透明穩(wěn)態(tài)簾——深凍倉庫為低溫環(huán)境設計,，沒有特別的防菌罩,。

　　立柜分為八層，每一層都是同樣結構,，表面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個預設的凹槽，其中大多是空的,，不過依然有一些凹槽中嵌著大小正好的透明培養(yǎng)基,。

　　說是透明，實則培養(yǎng)基外層的整體材料都經(jīng)過光學處理,，在儀器掃描時會提供額外的信息,。

　　每個培養(yǎng)基大約手掌大小，里面有的看上去空空如也,，有的則含有一些絮狀物質,。

　　歐幾尺停在一個細胞儲存立柜前，呼出白氣,。

　　這個分區(qū)最上方貼了一條黃色橫杠標簽,，邊上標有“emergency”。應當是表示這個分區(qū)內的待品級別為“緊急”,，需要快速處理,。

　　這里的待品很可能都是快進快出，不會在此作過多停留——這從這立柜上殘存的培養(yǎng)基數(shù)量可以看出,。

　　這架八層立柜空空蕩蕩,，只有在中間的第五層最里面的凹槽中還嵌有一個貼黃條的培養(yǎng)基,，孤零零的。

　　歐幾尺站在那里,，似是若有所思,。

　　余盡掃了一眼，沒有多想,，繼續(xù)之前的話題,。

　　“所以你就來這里找辦法，為什么,？”

　　停了幾秒,，歐幾尺才回道：“什么為什么？”

　　“很多啊,?！庇啾M攤開右手，慢條斯理地說：

　　“比如說,，為什么你會想到來青史研究所來找佳佳能量過溢的辦法,，為什么你能這么順利的進入青史研究所，還知道這么多不為人知的秘辛,，都是歐陽浪告訴你的,？”

　　“還有?！彼α诵?，“你說你第一次遇到佳佳是在這里，你是偶然遇到她,，還是你知道她本來就知道她在這里,，自己主動來找的？”

　　“歐陽浪對我,，的確是仁至義盡,，有問必答。他和寧幾立兩家輪流撫養(yǎng)我,，將我養(yǎng)大,，這非常重要?！睔W幾尺停了幾秒說,。

　　這非常重要……你聽聽，這是正常人說的話嗎……按照人性大數(shù)據(jù),，“將我養(yǎng)大”后面怎么也應該跟一句“我非常感激”吧,！余盡百步笑五十步地想。

　　“不過我的權限并不是來自他們。扶靈計劃中止之后,，現(xiàn)役的所有工作人員都‘主動’——”歐幾尺加重了這兩個字的讀音,，“消去了自己在青史研究所的所有權限，歐陽浪和寧幾立這樣的元老更加首當其沖,?！?p>　　“寧幾立對整個研究所的設備架構應該非常了解吧，僅僅是消去權限這種小事難不住他們,?！庇啾M道。

　　“自然,?！睔W幾尺的聲音帶上幾分暖意，還有一點淡淡的驕傲,，這是提到其他青史研究所的老一輩人員都沒有的,。

　　寧幾立這位硬件工程師看來不僅僅技術過硬，留下的回憶應該也相當美好,。

　　“要不然,，他怎么能回來重構整個青史研究所的電力系統(tǒng)，保留最后一點火種呢,？”歐幾尺輕聲說,。

　　“你現(xiàn)在還能聯(lián)系到他嗎？”余盡問,。

　　寧幾立一定知道很多東西……而且和白辟這個純研究科學家的角度不一樣……余盡忽然對這個人有了很大的興趣,。

　　“早就死了?！睔W幾尺的聲音變得干澀,。

　　“真是可惜?！庇啾M發(fā)自肺腑的感嘆道。

　　歐幾尺看了他一眼,。

　　余盡和他對視,，發(fā)現(xiàn)歐幾尺似乎又變得激動起來。讓他想起了從監(jiān)控中窺探時他那副焦躁不安的模樣,。

　　“你的權限,，應該是來自白辟吧?！庇啾M慢慢地說,，“他被處罰，提前離開青史研究所。也許這其中有什么意外,，他的權限得以保留,，也正好逃脫了扶靈計劃被關閉時的集中處理?！?p>　　“是的,，白辟是我父親。傳統(tǒng)意義上的父親,?！睔W幾尺干脆地說。

　　這句話的內容相比之下,，倒沒有歐幾尺突然爽快的態(tài)度讓余盡驚訝,。

　　只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之前余盡對歐幾尺也可能是扶靈計劃產(chǎn)物的猜測便不對了,。

　　余盡回憶起小白屋中,，那張從歐幾尺私人系統(tǒng)中“個人資料”文件夾挖出的合照。

　　中間帶著點書卷氣的英俊科學家經(jīng)過“波動”判斷,，是白辟無疑,。

　　白辟膝前的那個陌生小男孩應該就是歐幾尺了——無怪余盡認不出來，他倆實在長得不夠相似,。

　　公共網(wǎng)絡上沒有搜索到這個小男孩的任何信息,，這是為什么？白辟隱藏了自己兒子的存在,？之后歐陽浪和寧幾立也配合了這個行為,？

　　還有，

　　照片中另一個名為白切妮,，長得和白提佳幾乎一模一樣的小女孩,，也是白辟的自然女兒？

　　原來歐幾尺珍藏的照片是一張全家福,。

　　值得一提的是,，全家福這詞對于余盡來說實在是過于陌生，他在腦海中找尋半天才找到對應的詞匯,。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遇到佳佳的？”歐幾尺忽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余盡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一絲怪異,。“自然,?！?p>　　歐幾尺邁了兩步,，伸手抓住這架立柜上唯一那個貼著黃條、孤零零的培養(yǎng)基,。

　　“這里,。”只聽他沉聲說道,。

　　手上一旋,，一按。

　　咻咻咻咻咻——

　　穩(wěn)態(tài)簾迅速上升,，被抽入最上方黑洞洞地一個儲存處,。

　　接下來是“咯啦咯啦”的金屬撞擊和合成材料相碰的聲音，仿佛有人正在用力搖晃一個裝有鵝卵石的塑料瓶子,。

　　眼前的立架開始平穩(wěn)地移動,。巨大的標志“C”和標志“I”本來靠在一起，此刻也隨整個區(qū)域一起向兩邊移去,。

　　緊挨在一起的幼體胚胎儲存區(qū)和細胞儲存區(qū)中心,，此刻出現(xiàn)了一個深深的裂口。

　　一條向下的階梯通道隨著裂口擴大,，緩緩展開,。

　　深紅光暈從中涌出。

　　歐幾尺向著那通道邁步向前,。

　　余盡沒說話,，跟在他身后，一邊取出“波動”查看剛剛收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