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劍并沒有落下來,,秦落慢慢睜開眼睛,,便看見宋子墨利落地掏出火折子點了燈,而后在身后的箱子里翻找著什么,。
他想做什么,?居然沒有趁這個機會殺掉她,?
秦落詫異地看著他從箱子里翻出一把劍。
這是嫌棄她的劍用的不夠順手,,非要找出自己的劍來殺人,?
秦落還在愣神之際,,便見宋子墨將手中的劍扔到了她面前,。
“你一直把劍架在我脖子上我怎么兌現(xiàn)承諾?明日拿著這把劍來找我要承諾,,我的將士都認得這把劍,,不會反悔的?!?p> 秦落彎腰拾起那把劍,,只覺得渾身都是冷汗:“宋將軍今日之恩,秦落沒齒難忘……”
“行了行了,別整那些虛的,?!彼巫幽行┎荒蜔┑卮驍嗨D(zhuǎn)而從箱子里翻出兩扎珍藏了許久的花雕,,將其中一壺遞給秦落:“整點兒,?”
初春的晚上還很有些寒意,加之秦落之前過于緊張出了一身的冷汗,,此刻夜風(fēng)一吹,,便覺得更冷了。
秦落看著眼前的花雕酒,,終于不再猶豫,,接過來拔掉塞子便灌了一大口。
幾口花雕酒下肚后,,方才被寒意籠罩的身軀終于開始慢慢暖和了起來,,秦落也終于不像之前那般緊張了。
“說實話,,我宋子墨活了快四十歲,,走過很多地方,眼里從來都看不上什么人,,你是極少數(shù)能讓我刮目相看的人,。”宋子墨亦灌了一大口酒,,認真道,。
“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能頂著那么大的壓力帶著區(qū)區(qū)五千兵馬對陣我八萬大軍,,還能堅持整整十日,,已經(jīng)夠不可思議的了,沒想到你居然還能在我這么多將士的眼皮子底下潛入我的營帳,,還能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簡直是匪夷所思?!?p> 宋子墨又喝了一口花雕,,嘖嘖品了一番之后繼續(xù)道:“我來之前想過秣陵城易守難攻,碰上個難纏的可能得耽誤個兩三天,,但我實在是沒想到你居然能堅持十天,,到最后都已經(jīng)是窮途末路了,還能有這樣孤注一擲的勇氣,,我是真佩服你,?!?p> 秦落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便坐在一旁喝著花雕默默聽著,。
“不過到底是個小姑娘,,剛才把劍架在我脖子上的時候,手都在抖,?!彼巫幽p笑了一聲,轉(zhuǎn)而語氣開始變得溫柔:“我兒子今年四歲,,我希望他能成為像你這樣的人,,又害怕他成為你這樣的人,因為像你這樣的生在這亂世,,一般命都不長,。”
秦落本來聽他夸自己聽得很是驕傲的,,誰知他突然話鋒一轉(zhuǎn)開始說自己命不長,,聽得她一口花雕酒差點噴出來。
宋子墨卻好像是完全沒注意到似的,,繼續(xù)沖她絮絮叨叨,。
“我覺得你我之間若不是立場不同,應(yīng)該可以成為很關(guān)系好的忘年交,,沒事的時候便溫一壺花雕酒,,煮酒談天,想想便覺得是人生一大樂事,。欸我說小秦,,你要不來我這邊吧,我封你為將,,我們一路南下,,可比在這里守著個小秣陵城有意思多了?!?p> “還是不了吧,。”秦落雖沒有醉,,但在花雕酒的影響下卻也漸漸放開了許多:“宋將軍你有你的抱負,,但我也有我的堅持?!?p> “行,,不勉強你,?!彼巫幽χ?,朝秦落揚了揚手中的花雕,轉(zhuǎn)頭又灌了一大口,。
那天晚上,,秦落陪著宋子墨在營帳中聊了很久的天,直到手中的花雕酒被喝的一滴不剩,,這才在夜色的掩映下回了城,。
然后便是第二日,秦落趕在在升起白旗投降之前,,跳下了城墻,,以身殉城。
“其實我當(dāng)時殉城,,不是為了逼你父親兌現(xiàn)承諾,,而是我身為秦家女兒,有我自己的驕傲,?!鼻芈淇吭谒污膽阎校o靜講完了當(dāng)年的那些事,。
宋郢早已在她講述的過程中轉(zhuǎn)過了身,,聽完她講的這些后,慢慢俯下身,,將頭深深埋在秦落頸間,,語氣帶著些委屈。
“我方才其實很害怕,?!彼┰谒希脦缀跷⒉豢刹斓穆曇舻溃骸拔遗履愀艺f這一切都是假的,,怕你告訴我你接近我只是為了報仇,,更怕你從此便棄我而去?!?p> “我那么喜歡你,,怎么可能會棄你而去呢?”秦落將環(huán)在他腰間的胳膊緊了緊,,學(xué)著他的樣子,,在他耳邊輕輕道。
宋郢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他抬起頭,,捧住秦落的臉,無比虔誠地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接著便是眼睛,,鼻子,,臉頰,經(jīng)過那瓣因長時間跋涉顯得有些干涸蒼白的唇時,,稍稍頓了一下,,接著便覆了上去……
咕咕咕……
耳鬢廝磨間,秦落的肚子突然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這個真不怪她,,打仗本來就是件消耗體力的事情,她剛打完仗傷口都還沒來得及處理便被人劫走,,接著就是這樣一連串的事情,,算起來都有一兩天沒好好吃飯了。
宋郢顯然也聽見了這聲音,,猶豫了一瞬還是松開了她道:“我讓人去送些飯食過來,。”
“不必了,?!鼻芈渫蝗幌肫饎傔M客棧時,看見的那棵槐樹,。
此時已是初夏,,因北地的氣溫偏低,本原應(yīng)該在仲春時節(jié)盛開的槐花卻在此刻開得燦爛,。
秦落沒來由地想起前世秦宇小時候的一件事,,目光變得無比溫柔:“我想自己去做一碗槐花粥?!?p> “好,,我陪你去?!彼污珶o比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往客棧的廚房走去,。
宋郢去院子里摘了些新鮮槐花,秦落便在廚房里生火,,淘米,,開始煮粥。
待鍋中水開了之后不久,,秦落便將洗好的槐花丟了進去,,然后不管不顧地將灶臺上每一種調(diào)料都加了一勺,攪合攪合,,繼續(xù)等鍋里的粥咕嚕咕嚕了一陣子后,,便盛了一碗遞給宋郢:“嘗嘗?!?p> 宋郢坦然地接過來,,一口一口,,面不改色地全部吃完了。
“這么難吃你居然沒有吐出來,!”秦落看著吃完最后一口粥的宋郢,,一臉不可置信,。
“夫人親手做的粥,,再難喝也不能浪費啊?!彼污粗芈湫Σ[瞇道,。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沒說。
他小時候身子弱,,祖父為了給他調(diào)理身子,,每日雷打不動至少三碗湯藥。他從五歲起就能面不改色喝完一大碗極苦的湯藥了,,這碗粥雖然難喝,,但比起他從小喝的那些湯藥來還是要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