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元宵只剩兩天,那天之后,,秀才們就要去官學(xué)上課了,,所以今天的文昌街上,有不少趁著天氣好出來消遣的秀才,。
這些都是燕山月認識的人,他本來一路走著,,是在街邊尋找古董店,,結(jié)果卻變成了一路問候朋友,。
什么“吳兄蒲兄曹兄施兄范兄羅兄”叫個不停,見了誰都要拱手,。
畢竟燕山月是官學(xué)里最年輕的秀才,。
他正想著要不要找個店鋪先進去躲一躲,就迎面撞上了祝連山,。
祝連山一看到燕山月,,就笑了起來:“燕賢弟快來!”
他急匆匆地拉著燕山月,,朝著路邊一個店鋪走去,。
一邊走,祝連山一邊興沖沖地給燕山月說起發(fā)生的事情,。
原來街上來了個積年酒徒,。
那是個北方人,姓劉,,極其喜歡喝酒,,但卻并不是常見的爛酒鬼。
這是位秀才,,也是很有學(xué)問的,,尤其對于酒,還有怎么喝酒研究極深,。
劉秀才來到蘇州才兩天,,就已經(jīng)在秀才們中間傳開了名聲,最喜歡吃喝玩樂的祝連山就決心一定要認識一下,。
今天劉秀才就來了文昌街,,一聽到這個消息,祝連山就連忙追了過來,。
既然碰上了燕山月,,他就拉著燕山月一起去。
燕山月想了想,,自己反正也無事可做,,跟著去湊個熱鬧也可以。
畢竟祝連山這么熱情,。
兩人一起來到一家古董店門口,,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大胖子站在店里,,正從一邊的架子上挑挑揀揀,。
店里的掌柜就陪在他旁邊,但一看到祝連山進來,連忙過來打招呼,。
“祝公子,,燕公子?!?p> 掌柜才說了一句,,祝連山就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忙你的?!?p> 他拉著燕山月直接走到那大胖子面前:“這位就是北邊來的劉兄,?”
大胖子轉(zhuǎn)過臉,露出一張白白胖胖的大臉,,正中明晃晃一個紅色的酒糟鼻,。
雖然只看背影就知道此人又高又胖,但看到正面,,燕山月還是感覺嘆為觀止,。
祝連山吃喝玩樂無所禁忌,已經(jīng)是個大胖子了,,這位卻比祝連山更夸張,,他本就長得高大,,挺著個大肚子,,簡直像個彌勒佛。
大胖子對祝連山一笑:“北邊來的劉,,有,,兄嗎,就不一定了,?!?p> 祝連山一聽就大笑。
這還是個隨和有趣的妙人,。
三人就站在擺著古董的架子邊相互自我介紹之后,,燕山月才知道這劉秀才大名叫做劉糧。
然后劉糧說起他來蘇州的目的,。
“喝酒要有好杯子,。”
劉糧生來好酒,,酒量又好,,家里還有錢,可以放開了喝,。
喝得多了,,自然能分出好壞,也就有了追求。
他這次是得到了一壇珍貴的葡萄酒,,找遍了大江南北,,要找一個配得上葡萄酒的杯子。
祝連山一聽就笑了:“葡萄美酒夜光杯,,當然是要找夜光杯,!”
劉糧卻并沒有笑,而是神色復(fù)雜地嘆了口氣,。
祝連山有點奇怪,,劉糧只好開口解釋。
他早就找到過夜光杯,,可是用來喝葡萄酒,,卻并不格外好喝。
說到這里,,劉糧苦笑一聲,。
其實對于讀書人而言,喝酒那不是喝酒,,而是喝心情,,文采,在微醺之中溝通古今,,神游寰宇,。
可對于劉糧這個純粹的酒徒而言,他只喝一樣?xùn)|西,,味道,。
說完劉糧苦笑一聲,對祝連山拱拱手:“讓祝賢弟失望了,?!?p> 祝連山沉吟不語。
喝酒只喝味道,,確實有點不解風(fēng)情的意思,。
但是又讓人沒辦法說什么不對。
不過馬上,,祝連山就無所謂了,。
他這個人吃喝玩樂都追求極致,既然喝酒不算玩,,那就算喝,,追求味道也是追求。
于是祝連山就一本正經(jīng)地問起劉糧,,到底怎么樣的杯子,,配上葡萄酒才好喝,。
劉糧這下卻答不上來了。
要是知道答案,,他也不用遠行千里來蘇州,。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
此時,,一直安靜站在旁邊的燕山月忍不住開口:“把各種杯子都試一遍就好,。”
此話一出,,祝連山忍不住笑了:“確實,。”
祝連山家里,,就有各種酒杯,,甚至比這個古董店里的還全。
“陸子岡之治玉,,鮑天成之治犀,,朱碧山之治金銀,百年之內(nèi),,無人能敵,。”
至少劉糧想要玉杯,,犀角杯,,金銀杯,祝連山都可以暫借,。
要是還要別的,,祝連山也不是不能從他父親的書房架子上偷來,。
說完,,祝連山就拉上劉糧和燕山月,一起走出店門,,朝自己家里走去,。
離開文昌街往北走,很快就到了祝家的大宅院,。
這是燕山月第一次來祝連山家,,一進門就是雕梁畫棟,貴氣逼人,,但真的到了祝連山住的別院,,才算是大開眼界。
這里有專門的一個房間,,拜訪祝連山吃喝玩樂的收藏,,除了門口附近的桌椅,其他地方全是整整齊齊的架子,擺滿了各種珍奇寶物,。
三人走進去,,就有仆人上了熱茶,然后一個書童小心翼翼地從架子上取下各種酒杯,。
劉秀才也拿出了那壇為之不惜走遍天下的葡萄酒,。
一切準備好了放在桌上,祝連山卻突然嘆了口氣,。
“少了個冰鑒,,唉,雖然是冬天,,可冰酒熱茶才是正道啊……”
燕山月忍不住笑了,。
雖然他知道祝連山這句是吃喝玩樂專家的精益求精,可這確實太巧合了,。
燕山月笑而不語,,神神秘秘地從懷中取出早上出門時帶上,準備賣掉的那個青銅冰鑒,。
這東西放在桌上,,祝連山和劉秀才頓時愣住了。
“冰鑒,!”
“青銅的,?”
“古物?”
燕山月也不說話,,只是帶著微笑,,坐在桌邊看著。
祝連山湊到冰鑒前面細看,,越看越覺得這應(yīng)該是真的,。
“賢弟,這東西要是讓我爹看見,,他得發(fā)瘋啊……”
“如果是三代的東西,,那就是稀世珍寶,哪怕是春秋戰(zhàn)國的,,也一樣值錢,!”
劉秀才就更不堪了,他簡直要流口水了:“古人就是把佳釀放在這里面嗎,?”
“不知道里面還剩不剩一絲酒氣……”
燕山月在一邊看著,,忍不住苦笑:“沒那么夸張?!?p> “祝兄喜歡,,送你又何妨,。”
祝連山喜出望外,,連忙開口:“你說的,,不許反悔!”
燕山月點頭:“但這是我一個朋友的東西,,你請他喝一頓酒,。”
祝連山想都不想就點頭,。
“連喝三天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