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的大火燒過了五個月,,這個事熱鬧了一陣,,似乎沒了下文,,那就不必再提,。
夏秋之交,傍晚,,西京郊外,,墨爾根河畔,,霞光照耀著寬闊的河面,、平緩的河流,呈現(xiàn)一片波光粼粼的景象。
一個人風(fēng)塵仆仆,,上著短衣,,下面一條長褲,腳上布鞋的泥可以證明他趕了很長的路,,身上的一個褡褳,,除了一些散碎銀兩便是幾件衣服,沒有其他,。他趁著西京城門要關(guān),,匆匆離開了城,來到了碼頭,,找尋往來兩岸的渡船,,趕緊渡河。
天是越來越短,,此刻雖是酉時,,太陽還沒完全落下去,月亮已經(jīng)著急忙慌地爬上來了,。這個人在隱隱約約的亮光中,,看見不遠(yuǎn)處離他幾丈遠(yuǎn)的河岸上躺著個人。
他趕忙跑了過去,。
面前的這個人,,躺在河邊,奄奄一息,,好像從河面飄到岸邊的,,似乎嗆了很多水,也顧不上許多,,就扒開他的衣服,,手忙腳亂地?fù)尵龋瑳]多久他有了一絲氣息,。他想了想,,就背上這個人,走了很遠(yuǎn),,找到了西京郊外的一個屯子,,他叩開一戶人家的門。
“過路的,,借宿,,價(jià)錢好商量?!?p> 那家人開了門,。
“進(jìn)吧,,什么情況你這……”
“我兄弟掉水里了,奄奄一息,,您知道哪有郎中嗎,?”
“郎中,鄰居就是,?!敝魅思覍砹死芍小?p> 郎中來了,,教他脫去這個人的衣服,,在主人家昏暗的油燈的光里,他才看清這個人面目,,似乎真的是他的兄弟,,那個姑家的表弟,離家好多年,,了無音訊,,此刻看到這個人的樣子,或是有重逢的喜悅,,或是有對表弟的擔(dān)憂,,淚水一下子奪眶而出,他跪在郎中面前,,請求無論如何治好他,。
郎中應(yīng)允了,奄奄一息的那個人,,此刻已無大礙,。
他看著那表弟醒了過來。
“老弟,,老弟……”
“你……誰呀,?”
“我你不認(rèn)識了?我是你表哥,,叫鄂勇興,。”
表弟輕輕地?fù)u頭,。
“完了……水泡得失憶了”鄂勇興想到,,郎中的診斷也引證了他的想法。
“老弟,,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對呀……我是誰?”
“你……李博彥,,忘了,?”
“博彥,?嗯?!?p> “咋辦……”表哥實(shí)在著急,。
落水失憶,表弟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做表哥心里全是疑惑。老姑家里出就他這唯一的兒子,,當(dāng)年這個兒子,,考中過秀才,之后為了生計(jì),,決定遠(yuǎn)赴上京謀生,,想起他臨走前是那樣意氣風(fēng)發(fā),一種不闖出一番大事業(yè)便不歸家的氣勢,,現(xiàn)在,,唉……這家里頭老姑老姑父也是久病纏身,家里只有一個女兒和女婿彼此相依為命,。原本找到了人是件高興事,,可看著表弟此刻的樣子,又不免難受,。鄂勇興原本就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此刻看著表弟這般,心里就更難受了,。當(dāng)表哥的心里面這樣難受著著,,手里頭便翻著從他表弟身上脫下的衣服
當(dāng)表哥的心里面這樣難受著著,手里頭便翻著從他表弟身上脫下的衣服,,潮不說,,還帶著泥沙,衣服中沒有錢,,沒有文牒證明身份,,別說文牒了,一樣帶字的東西都沒有,。
喜悅夾著悲傷,,疑惑夾雜憂慮,表哥守在表弟,,就這樣過了一夜,。
早上,主人家的蒸鍋里蒸了新起的土豆,,香氣伴著蒸汽,,飄進(jìn)兄弟二人的鼻孔里,,主人家招呼兄弟二人吃飯。李博彥毫不客氣,,熱乎乎的土豆,,上手便抓,蘸上農(nóng)家的大醬,,別提有多香,,表哥看著表弟狼吞虎咽這般,心想可能是好久沒吃個飽飯了,,不免心里又隱隱作痛,。
表弟突然問:
“我叫李博彥?”
“對,,博彥,。”
“哪兩個字,?”
鄂勇興比劃給他看,。
“博彥?這矢韋話嗎,?我記得有這么個詞,,好像是‘富饒’的意思?!?p> “對,,沒錯,你記起來了,?”
“我猜的——你是我表哥,?”
“對,表哥,?!?p> “我家里還有人嗎?”
“有,,父母都在,,只是最近身體不好?!?p> “是嗎,?唉……我什么都記不起來了,除了父母,,還有別人嗎,?”
“有,你還有個妹妹,?!?p> “叫什么,?”
“李端陽?!?p> “好名字,,妹妹嫁人了嗎?”
“今年出嫁的,,是個矢韋蠻子,。姓滿,叫滿貴……人送外號“滿鬼”脾氣不好,,老打你妹妹,。”
“你們不攔著點(diǎn)兒嗎,?”
“我們勸怎么都沒有用,姑姑姑父身體不好,,妹妹又是那個軟弱的性子,。”
鄂勇興提起這個,,表現(xiàn)出的是無奈,。
“我這個樣子,怎么見他們,?跟個廢人一樣,。”
“沒事,,一切事你慢慢會記起來的,,人活著就好,姑姑姑父起碼還有個指望,?!?p> 李博彥沉默了。
“咱們家在哪兒,?”
“嶺西郡,,舒都縣?!?p> “一直在那兒住著嗎,?”
“你還記得你的家鄉(xiāng)么?你家周圍都是林子,,有落葉松,,有白樺。你還記得嗎,?鶴河女神的傳說:英雄哈薩爾路過此地,,垂涎河邊一女子的美色,,女子見狀,喚來仙鶴,,隨鶴飛去,,此河便喚作‘鶴河’,你我二人還相信這個故事是真的呢,?!?p> “年少也天真?!?p> “是,。”
鄂勇興想用童年的美好喚起他的記憶,,看來是真記不起來了,。
“家里還有別的親戚嗎?”
“有啊,,你姥姥,,你舅父舅母——就我父母,還有你的兩個姨,,姨夫,,表兄弟姐妹一幫?!?p> “姥爺呢,?”
“前兩年沒了?!?p> “好吧,,我父親這邊呢?”
“有個姑姑,,還有個大爺,,離家出走了?!?p> “爺爺奶奶呢,?”
“早沒了。據(jù)說李爺爺?shù)乃?,和你大爺有關(guān),?”
“他殺的?”
“不是,,突然心梗,,大爺覺得自己照顧不周,羞愧難當(dāng),一時離家出走,,至今了無音訊,。”
“奶奶呢,?”
“據(jù)說你滿月時沒的,。”
“好吧……”
鄂勇興看著李博彥陷入沉默,。
早飯后,,兄弟二人,打點(diǎn)行裝,。鄂勇興向主人家結(jié)清了住宿錢和飯錢,。又到那郎中家,李博彥在門口等著,,鄂勇興進(jìn)去屋里,。郎中跟他說:
“我也是水平有限,他的失憶,,我覺得不是光泡了水的事,,可能他經(jīng)歷什么大事,精神受了點(diǎn)刺激,,不過還好,我給他號了脈,,這個人其他的還算一切正常,,吃藥其實(shí)不必,如果非得吃,,就照我這個方子,,安心養(yǎng)神就好?!?p> 鄂勇興領(lǐng)了方子,,留下一點(diǎn)錢表示謝意,出了郎中家的院門,。
“老弟,,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不記得,,真不記得了,,你要說夢里有什么,我好像朦朦朧朧的看見一場沖天火,?!?p> “啊?”鄂勇興有些疑惑,。
遠(yuǎn)遠(yuǎn)聽見西京城里的鐘聲,,這鐘聲,附近屯子里的人多年沒聽到過了,。后來才知道,,原來太子薨逝,原本百日國葬,,又延長百日,。
他們很快趕到墨爾根河邊,坐了渡船到對岸,,又搭上馬車,,繼續(xù)進(jìn)發(fā)。
鄂勇興說:“過了平原,,翻過大矢韋山便是離家不遠(yuǎn)了,。只是茫茫的大矢韋山了,這山里有野獸,,還有土匪……”
“是嗎,?”
他們一路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