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九月份的一天,也是農(nóng)歷八月初。中午在休息室,,沈群看到郭力高調(diào)的拿著一大束花走了進來。
沈群許久不起波瀾的心,,再次隱隱痛了起來。
他聽到郭力跟其他工友炫耀,,說今天是徐靜雅十八歲的生日,,他準(zhǔn)備正式向她表白。笑鬧聲中,,郭力又得意洋洋的拿出兩張電影票,,說表白后帶徐靜雅看電影。
沈群的眼,,從看到那束花的那刻,,就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那鮮紅,,像血,慢慢從眼底滲進了他心底,!
一個下午,,沈群出錯了好幾回,被秋玲及時更正了過來,。他的心,,一直停留在了那束花上,怎么都拉不回來……
所有他刻意忽視的,,埋在心里最深處的痛,,一點一點又找上了他……
沈群無法想象徐靜雅接過那束花的情景,光想想就讓他頭痛欲裂,!
他以為他放下來,,他熬過來了,他以為他已經(jīng)他不會再想她,,想關(guān)于她的一切,!在那束花的面前,,他的以為,不堪一擊,!
他所有的隱忍,,悲痛在那束花前潰不成軍!
下班前的最后十分鐘,,車間里的人多了起來,,因為前來上中班的工友都來了,正等著和他們交接,。早班的他們像往常一樣收拾機位,,擦拭機器,郭力終于捧著他的那束花大搖大擺的進了車間,。
沈群的眼,,再次死死的被那束花所吸引!
他停下手里的活,,一眼不眨的看著郭力向徐靜雅走去,,然后聽到郭力很夸張的大喊著:“徐靜雅,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車間喧鬧了起來,,有叫好的,,有起哄的,有喊著“在一起”的,,也有人狂喊“親一個”“抱一下”的,。沈群清楚的看到徐靜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臉紅了起來,,低聲說了句什么笑了起來,。旁邊的人更加沸騰了,好像所有的聲音變成了一個聲音“答應(yīng)他,,答應(yīng)他……”
這些聲音,,炒的沈群頭更疼了,有一種想上前把那束花狠狠的摔在地上,,用腳踩爛踩碎的沖動,!但他沒動,握緊了雙拳,,死死的咬著牙,,就那樣面無表情的看著……
沈群看到徐靜雅飛快的往他們這里看了一眼,但她的眼睛并沒有看他,,好像是看了秋玲一眼,,然后,,在大家的吶喊下接過了那束花!
他的心,,劇烈的痛了起來,!
像被人用什么尖銳的東西,刺破了心臟,。
劇痛之后,,便是無邊的酸軟,鈍鈍的疼,!
“砰,!”的一聲,沈群的手重重的砸在了還在運轉(zhuǎn)的機器上,。
他看到血一下子飚了出來,,顏色真的像那花,濃烈而妖艷的鮮紅,!
他聽到秋玲刺耳的尖叫在耳邊響起,。
他看到所有人靜了下來,然后開始往他們這邊跑,。
那一剎那,,所有的痛消失了。
他感覺不到心的疼痛,,更感覺不到手的疼痛,。
是誰說過,當(dāng)你的心痛到極點,,就感覺不到身體的傷痛了,,原來,是真的,!
沈群的心里,,突然很痛快……
沈群被華哥和幾個男工拉著去了廠醫(yī)務(wù)室,經(jīng)過簡單的清洗消毒后又被廠里的車急急忙忙拉去了醫(yī)院,,因為傷口太深太長必須縫合……
全程他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機,,像個提線木偶樣被華哥他們牽著,,甚至從廠醫(yī)務(wù)室出來時秋玲拉著他大聲的說著什么,徐靜雅驚慌失措滿臉淚水的看著他,,他都毫無知覺般看著,,沒有任何表情。
沈群的右手被縫了七針,,沒有傷到骨頭,。
從醫(yī)院出來,,沈群直接回了家,華哥他們一路護送,。
所有人離開后,,他在父母的關(guān)心急切的嘮叨下一言不發(fā)。
沈群知道,,一切,,都結(jié)束了!
兩年多的感情,,都是他一個人的笑話,!
他不會再回去上班,也永遠不會再見她,!就讓一切都結(jié)束吧,,他真的累了……
因為剛剛轉(zhuǎn)正,辭工要走的流程有點多,,而且要提前一個月的書面申請,。于是,當(dāng)天晚上沈群就請鄰居幫他寫好了申請,,第二天讓同村的一個女工帶回了廠了,。他準(zhǔn)備用一個月的時間養(yǎng)傷,到期后就永遠離開那個他工作了五年的地方,,那個承載著他整個熱血青春的地方,,那個讓他哭過笑過,流過淚也流過血的地方,,他永遠不想再回去……
過了一天,,廠里領(lǐng)導(dǎo)和主任徐建軍就來看望他了。就他辭工的事,,廠里希望他再認真考慮考慮,,甚至說出了已經(jīng)幫他申請到了一個一居室的住房來挽留他。沈群還是直言不諱的拒絕,,堅決要求辭工,。無奈之下,領(lǐng)導(dǎo)們只好同意他傷好了之后再說,,并讓他父母多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養(yǎng)傷期間,沈群放空了所有思緒,,每天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無欲無求,,不說一句話,,不和任何人溝通,,甚至連父母都被他拒之門外,就像個木頭人,,整天整宿的發(fā)呆……
七天之后,,他拆了線。醫(yī)生說還不能見水,,最少半個月才能痊愈,。看著從小拇手指到腕關(guān)節(jié)那條蜿蜒的,,丑陋的疤,,沈群冷冷的笑了,眼睛里卻都是淚……
又過了兩天,,同村的女工袁麗帶回了話,,說車間里的工友們明天下午會來看他。沈群呆呆的聽著,,一言不發(fā),。第二天上午還是讓父母去集上買了些酒和菜回來。
其實沈群自己感覺他的手已經(jīng)沒事了,,卻不想讓工友們看到他的傷,,索性又包上了紗布,反正他準(zhǔn)備養(yǎng)夠一個月直接離職,。
下午五點多,,廠里的工友們來了。
其中,,有她,。
從他們進門,沈群沒有看徐靜雅一眼,,她也沒有上前給他說一句話,,反倒是秋玲和艷麗幾個女工拉著他問個沒完,他避重就輕的回答了,。
這次來的人很多,,除了他們九臺車的人,卷邊組和包裝組也有人來,。人一多,,就很熱鬧,男工們跟著沈群去鄰居家借桌子借凳子,,女工們則去后院廚房幫忙準(zhǔn)備飯菜。他家院子大,,天氣又好,,正值中秋前夕,,月色正美,不冷不熱,,就在院子里擺了三大桌,,幾十個人擠擠也就坐下了。
因為沈群有傷,,不能喝酒,,華哥代他向大家敬酒,氣氛漸漸的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