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只好搬出底牌向她解釋,。

　　“不瞞你說,，云娘,。我其實,，是寧王的遠(yuǎn)房表妹,。寧王說他的遠(yuǎn)房姨母,，于永佑元年在吐谷渾生下一個女兒,。他那時候去看過,，他可以確定就是我……所以,，我根本不是什么公主……”

　　沈云像是聽愣了，半晌沒有說話,。

　　“云娘,？”趙子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寧王……”沈云極為緩慢抬起頭,，一字一頓道：“他沒有什么遠(yuǎn)房姨母,。他，只有一個姨母,，嫁給了吐谷渾先王,。永佑元年，寧王任西海道總管,，出行受限,。他去親看過的，只有那年冬月出生的長寧公主,?！?p>　　“……”

　　這下輪到趙子硯僵住了。她沉默了好一會,，臉上的喜色如秋寒里打了霜的草葉,，迅速枯萎下去,。半晌，她搖搖頭,，似乎想甩開夢魘一般,，又浮出一抹笑：“那看來是寧王認(rèn)錯人了。他說我和他妹妹長得一樣,，可是誰又能證明,，也許這只是他的一面之詞。我也許,，根本不是他妹妹,。”

　　沈云盯著她看了一會,，伸手覆在她手背上,，壓低聲音問：“為什么不愿意承認(rèn)，若你當(dāng)真是公主,，你該回到吐谷渾去,。你本是金豆子，何必踐作玉米粒,?！?p>　　趙子硯站起來：“你也知道寧王是什么秉性，他的話不可信,?！?p>　　沈云搖頭：“他不會在這種問題上撒謊。殿下他,，原是個才情卓越，骨氣極高之人,。是趙皇后過世,，殿下方才性情大變。殿下對他母親那一支,，極為重視,，絕不會拿這種事亂說?！?p>　　趙子硯沒說話,，她輕輕咬著嘴唇低下頭去，雖然沒有反駁,，但臉上卻仍舊寫著兩個大大的“不信,。”

　　沈云看了她一會,，手指輕輕拂過她額前的碎發(fā),，碎發(fā)上沾染了墨汁,，沈云指尖一捋，手上便暈開墨跡,?？吹竭@墨跡，沈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握緊她的手,。

　　“我記得，一年前吐谷渾王尋找王妹找到了大歷來,，甚至派了好些人在大歷張貼畫像,。當(dāng)時京城城門處也有貼，我還看到過,。但是當(dāng)時離得遠(yuǎn),，我只是坐在馬車上略略掃過，并未能看清,。阿平那時候也注意到了畫像,，當(dāng)即就命巡衛(wèi)兵將畫像鏟除。說是未經(jīng)允許,，不得隨意張貼,。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但凡按照巡防司流程收繳的物品,，最后都會放置在國公府后院倉庫,。”

　　芙蓉殿也在后院,，那倉庫就在芙蓉殿的側(cè)后方,，走出月門，僅有一段假山相隔,。

　　沈云詢問了府里下人薛平的去向,，得知他進宮之后，她便去薛平的書房拿了倉庫的鑰匙,。

　　“這樣重要的物件,，薛統(tǒng)領(lǐng)竟然就隨意放在書房？”趙子硯好奇地捏了捏手里的鑰匙,。

　　沈云笑笑,，沒說話。

　　薛平的書房監(jiān)管一向很嚴(yán),，只是近來,，沈云教趙子硯習(xí)字，常常用到筆墨,，薛平便準(zhǔn)了她的出入,。加上她的腳傷尚未痊愈,，行動遲緩，薛平大抵也覺她翻不出什么水花來,，便事事都由她去了,。

　　倉庫的看守，不比書房少,。沈云卻是神色如常,，步履沉穩(wěn)，領(lǐng)著趙子硯上前,，伸手就打開了倉庫的門,。

　　兩側(cè)守衛(wèi)面面相覷，卻也大氣不敢出,。沈云常年困在內(nèi)殿,，沒有多少機會露面，因此守衛(wèi)對她并不熟悉,，但再不熟悉,，也都知道她是府里的少夫人。如今老國公年事已高,，早就不問世事,，國公府的實權(quán)全部落在薛平身上，守衛(wèi)便也只聽薛平的命令,。

　　如今少夫人拿著鑰匙,，又這般平靜的神態(tài)。很難不讓人認(rèn)為,，她這是奉薛平之命,，前來辦事的。

　　沈云顯然比他們了解這府里的運作,，一個字都沒解釋,，直接把門關(guān)上，帶著趙子硯在倉庫里翻找起來,。

　　“找東西這事我熟哇！”趙子硯伸手就開始找起來,。想當(dāng)時,，她也是這么在陸文濯書房里翻找的。

　　剛想傳授沈云一些找東西的技巧,，沈云卻徑直越過她,，走去了里間的一排書架前，她只是略一翻看,，便叫來趙子硯：“在這一排找,?！?p>　　“啊,？你怎么知道,？”

　　“阿平習(xí)慣按順序存放東西，我是一年前看到他收繳的,，按時間來看,，應(yīng)該就放在這一排里?！?p>　　果然,，趙子硯連翻幾本文書，都是同一年份的,。

　　一炷香后,，趙子硯已經(jīng)從第一格的最上面找到了最下面，連架子底下都伸手掏了掏,。這一掏,，除了帶出來一張臟兮兮的廢紙片，什么都沒找到,。

　　“你那邊怎么樣,？”趙子硯撿起廢紙片，從地上爬起來,。

　　“應(yīng)該快了,。”沈云頭也沒抬,，目不轉(zhuǎn)睛地翻著手里的一沓紙張：“這一摞不少過期的通緝令和通知,，應(yīng)該都是從告示欄上撕下來的。若是你的畫像沒被處理掉,，一定就在這里,。”

　　“怎么就我的畫像了,？”趙子硯很不滿意,，捏了捏手里的廢紙片就要扔到外面去，奈何窗子都是鎖死的,，趙子硯嘆了口氣,，只好捏在手里。指腹搓了搓,，這廢紙片還挺厚實,，低頭一看，上面印著紅色的兩個大字——“已驗”。

　　趙子硯在花樓也見過這種小紙片,，似乎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鴇母手里的賬本上,。一般會用線縫在月末的項目后面。

　　趙子硯把手里的紙片舉起來對著光,，上面并沒有線縫過的痕跡,，翻過來一看，倒是有漿糊的印子,?？磥磉@紙片應(yīng)該是粘的不牢固，從哪本賬本里掉出來的,。

　　淡青色的印章在側(cè)面留下一排極小的字,，趙子硯對著光看了半晌：“周廠……”

　　周？

　　趙子硯猛地一驚,，對著光又看了看,，驚叫出聲：“周廣先！”

　　這不就是那個貪污犯嗎,？,！趙子硯清楚的記得在寧王府里聽到的那些對話。

　　按照寧王當(dāng)時的意思,，周廣先并沒有貪污,，做假賬的另有其人，而且這個人很可能是薛平,。

　　若是這個懷疑成立,，那么她手里的紙片，無疑是鐵證,。

　　周廣先的案子是大理寺與萬年縣同審,，壓根沒有經(jīng)過御史臺，所有證據(jù)也都匯集在大理寺,，根本不可能和薛平這邊扯上關(guān)系,。賬目里的紙片出現(xiàn)在這里，只有一種可能,，寧王說的,，都是真的。若是薛平斂財是真,，那么謀反也就不遠(yuǎn)了,。

　　趙子硯背脊發(fā)麻，她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手里的紙片拿給陸文濯,，告訴他這一切。

　　他不能娶薛若蘭，一定不能,。陸文濯那樣清傲的人,，讓他和謀反沾上關(guān)系，簡直比殺了他還痛苦,。若是再連坐……趙子硯出了一頭冷汗,。

　　她悄悄把紙片塞進袖袋，勉強穩(wěn)住心緒,。然而,，此時乍現(xiàn)的真相始料未及，又一次給了她重創(chuàng),。

　　沈云突然出聲：“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