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一股醋味
身子微微一僵,,李慎低頭看她,認(rèn)真又緩慢的望了她一會,,淡淡一笑:“要聽實(shí)話嗎,?”
趙子硯點(diǎn)點(diǎn)頭,伸出手指,,戳戳他的心口:“聽你這里的話,。”
李慎笑笑,,抬手將她凌亂的青絲理順,,慢條斯理道:“我不想,那個位置,,坐上去便是褪一層皮,。”
趙子硯想起陸文濯無休止的公務(wù),,和他總是微蹙的眉頭,。
做個官都已經(jīng)這樣累了,做皇帝,,恐怕是要累出些毛病來,。
“只是,我更不想讓薛平掌權(quán),。”李慎繼續(xù)道:“我十三歲那年,,第一眼窺見他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便瞧出他有虎狼之相。只可惜,,一山難容二虎,,以薛平的行事風(fēng)格,一旦他攻下皇城,,絕不會留我性命,。我的命,是不打緊,??梢幌氲綄脮r和我相關(guān)的人,都不會好過,,包括你,,包括吐谷渾王,我便無法任其發(fā)展,。所以這個位子,,不得不搏,。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雖是渺渺之光,,總好過直接任人宰割,。”
“吐谷渾王,?”趙子硯恍然,。
薛平之所以把她送來,便是想要借她之死,,離間李慎與吐谷渾的關(guān)系,。如今她久久沒有現(xiàn)身,也沒有任何死去的痕跡,,薛平必然早已起了疑心,。
她沒死,吐谷渾王勢必會站在李慎這邊,,屆時若是李慎在兩虎相爭間敗下陣來,,吐谷渾便會再次經(jīng)歷一遍十二年前的血戰(zhàn)。
而這次,,恐怕就不會像十二年前那般和平收尾了,,薛平絕不會為太子留下一星半點(diǎn)的隱患。那么結(jié)果,,只能是屠城屠王,。
靜思須臾,趙子硯抓住李慎的胳膊:“哥哥,,你扶著我,,我想下床走走?!?p> 李慎頗為驚訝,,轉(zhuǎn)而喜悅之色閃過眉眼。
她不愿意動彈,,很久了,。
李慎見她腿上傷口愈合的時候,便提議帶她走動走動,,趙子硯那時只道疼痛難忍,。李慎掀開被子,逼迫她下床活動,,她卻在腳觸及地面時,,迅速蜷縮成一團(tuán)。
李慎終是不忍心,,自責(zé)許久,??僧?dāng)他悄悄詢問醫(yī)女時,卻得知她的傷,,早該好了,。
她不愿下床,也不愿走動,。她只愿意睡覺,,沒日沒夜的睡覺。
就好像那天之后,,她的腿,,徹底瘸了。
李慎知道,,她這是心病,。
只是治她心病的人,不是他,。
李慎想,,或許她會瘸一輩子,他也做好了就這樣過下去的打算,。因此當(dāng)她主動提出要下去走走時,,李慎以為,自己耳朵壞了,。
她走了很長時間,,他的手臂被她抓出涔涔的汗。因為不能開門開窗,,他們只能在屋子里走動,,來來回回,圍著屋子轉(zhuǎn)了不知道多少圈,。起初腳沾到地面,她還是條件反射的喊疼,,堅持走了幾圈,,便好上很多。
太久沒有活動,,她很快就氣喘吁吁,,李慎提議休息一會,趙子硯只說:“又不累,?!?p> 走到緊閉的窗子邊,趙子硯趴在窗縫間往外看,,趴了一會,,她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突然驚呼:“啊,!樹葉都掉了,!”
李慎端詳著她:“是啊,已經(jīng)是深秋了,?!?p> “我都不知道?!彼吐曕?,語氣頗落寞:“真快啊,都過去這樣久了,,就像一場幻夢,。”
李慎不曉得她說的久,,是距離什么的久,。他默默端詳她的背影,似乎想要從她的背影里找尋什么,,半晌才道:“是很久了,,距離我們第一次見面,也過去了很久,?!?p> “我們不是夏天才見的面嗎?”趙子硯回頭反問,。
看著他意味深長的神色,,趙子硯一時有些迷茫,探究了一會他安靜的神色,,她猛然想起什么,,立馬糾正道:“哦,不對,。你在我剛出生的時候就見過我,,那確實(shí)很久了。十六年,?!?p> 李慎依舊沉默。
趙子硯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說辭:“我說的不對嗎,?”
李慎沒有回答,,他岔開話題,忽然問她:“你在花樓的時候,,應(yīng)該有很多客人想替你贖身罷,?!?p> 趙子硯搖頭,她從窗子邊離開,,扶著他的手臂繼續(xù)走動:“只有一個,,還是騙我的,到最后也沒來贖我,。男人的話,,不可信。煙花之地的男人,,話更不可信,。他們不知道和多少女人說過娶她們,今天是翠翠,,明天是紅紅,,后天又是鶯鶯……我也只是其中一個罷了?!?p> “也許他沒騙你,。”李慎扶著她繞過桌子:“或許,,或許只是陰差陽錯,。”
“怎么個陰差陽錯,?記錯了我在的花樓,,還是贖錯了人?”趙子硯哈哈大笑,。
“或許他去贖你的時候,,被你當(dāng)成了不懷好意的客人?;蛟S你們都受到了驚嚇,,你只顧躲藏,就這樣錯過了,?!?p> “我又不瞎?!壁w子硯大笑:“你可真會替男人開脫?!?p> “不是開脫……”
“怎么不是,。”趙子硯打斷他:“你當(dāng)然為他們說話,,反正哥哥你也和他們一樣,。你傷害過得那些女子,,你又能記得幾個名字?!?p> 李慎啞口無言,,只是這種怔楞,也只是一閃而過,。很快他又恢復(fù)慵懶風(fēng)流的神色,,微一挑眉,笑的意味深長:“與我,,她們并不吃虧,。”
“真不要臉,?!壁w子硯一拳錘在李慎胸口,李慎一個趔趄險些坐倒,。
走動幾日,,趙子硯恢復(fù)的大好。原本那傷,,就沒有觸及骨頭,,只是那一劍,刺的比較深,,走起路來扯到傷處,,難免會疼上幾分。慢慢走的話,,會好很多,,即便李慎不扶著,她也能走來走去了,。
趙子硯睡覺的時間減少了很多,,白日里多半是清醒的狀態(tài),頭發(fā)也重新捯飭起來,。有時挽成發(fā)髻,,有時編成許多小辮子,細(xì)細(xì)長長,,瀑布一樣散落到腰際,,中間混著紅線繩,頗有吐谷渾少女的活潑爛漫,。
“你說公主都編成什么樣子,?”趙子硯對著鏡子編完最后一縷頭發(fā):“你說,我吐谷渾的哥哥,會喜歡我這個樣子嗎,?”
李慎輕哼一聲,,扭過頭去:“你怎么不問你眼前的哥哥喜不喜歡?”
趙子硯連忙站起身,,使勁吸了吸鼻子,。
“干什么?”
“濃濃的一股醋味,?!壁w子硯嘿嘿一笑。
李慎微一挑眉,,佯裝生氣,,轉(zhuǎn)身就走。
“哎呀,,你怎么這么小氣,。”趙子硯趕緊攔住他:“行啦,,那我問你,,你喜不喜歡我這個樣子?”
“唔,?!崩钌鞅П鬯伎剂撕靡粫2恢罏槭裁?,這個向來油嘴滑舌的登徒子,,今日活像是被噎住了,竟是半晌沒崩出一個彩虹屁,。
趙子硯忍不住一拳頭又錘在他的胸口:“不問你生氣,,問了又不說,你們男人怎么這么難伺候,?!?p> 李慎深深地捂住胸口,一副遭受重創(chuàng)的模樣,,嫌棄地看她一眼:“實(shí)在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