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交易
到了晚間,,薛志鵬提出來要逛一圈夜市,,孟靖遠(yuǎn)也覺得離開京城有些日子,,都快把京城的模樣給忘了,,于是帶上薛江二人出了府,一起走街串巷,,來到了最繁華的東市口,。
東市口是夜市的精華區(qū),各式的燈籠營造出繁華祥和的氣氛,,每走一步,,他們都被臨街的店鋪伙計(jì)招呼,,有那么幾回,,三人還差點(diǎn)被拉進(jìn)粉樓上去。
他們的目標(biāo)是將夜樓,,里面最出名的是烤羊腿,。
三人在伙計(jì)的招呼下坐定,點(diǎn)了菜,,不時看著四周的桌子,。大都是三五人一桌,少有虛位,。只有不遠(yuǎn)處的一張桌子上,,坐著一個看上去很文雅的儒生,面對著幾近未動的兩盤菜,,只一杯接一杯喝酒,。
三人的菜很快上齊,三條烤羊腿,,一份鹵牛肉,,一盤豆腐,一碟青菜,,一壺酒,。
孟靖遠(yuǎn)剛端起酒杯,,那邊的儒生走過來,雙手施禮說道:“三位仁兄,,多有打擾,,在下沈一聞,可否討杯酒喝,?”
沈一聞也不管三人是否答應(yīng),,直接拿起酒壺,給自己的杯中填滿,。
孟靖遠(yuǎn)也不在意,,微笑著點(diǎn)頭認(rèn)可。
沈一聞端起酒杯喝盡,,又倒上一杯,,砸吧著嘴說:“在下沈一聞,人隨姓名,,沈一聞,,省一文,能省一文是一文,,吃飯喝酒從不花自己的錢,,卻也不吃白食,還好,,沈某寫過幾年字,,前面的酒菜錢,便是寫字換的,,要不,,就給三位亦獻(xiàn)回丑如何?”
薛志鵬說:“算了算了,,酒你喝便是了,。”
江長流看了眼孟靖遠(yuǎn),,見他心意盎然,,便說:“有酒,有詩,,還有羊腿,,有趣有趣!”
沈一聞變戲法似的拿出紙筆,,紙一打開,,從他手中飛至墻壁,再緊貼在墻上。他拿起筆,,抬筆間筆頭已是濃墨欲滴,,一手端杯,一手操筆,,筆剛一挨上紙,,便游龍?bào)@鳳,橫掃六合,,一氣呵成,。
孤影偶入眾生間,棄筆罷讀討醉嫌,。
人世浮云皆過客,,且將一醉偷百年。
還沒等沈一聞停筆,,四周已爆發(fā)出陣陣贊呼,。
沈一聞再轉(zhuǎn)身作揖,仰頭喝干杯中之酒,,一臉不驚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孟靖遠(yuǎn)看著酒壺,下巴朝著江長流抬了一下,,江長流便把拿起酒壺送到了沈一聞桌上,。
沈一聞抱拳笑謝,也不再多說,。
回府的途中,,孟靖遠(yuǎn)問江長流:“你看那沈一聞功力如何?”
江長流說:“若說詩文筆力,,應(yīng)是當(dāng)世俊杰,,至于武力,難說,,至少不是碌碌無為之輩?!?p> 孟靖遠(yuǎn)點(diǎn)頭,。
江長流忽然說:“二公子且停?!?p> 孟靖遠(yuǎn)停下,,跟著江長流的眼神去看自己的衣襟,衣襟上多出了巴掌大的一塊布,,像是補(bǔ)丁一般貼著,。
他撕下來,放到近處的一盞燈籠下,見上面寫著:“明日未時,,納多寺一會,。”下首空白處畫了一把扇子,。
“這是從那來的,?”
三個人幾乎同時問,但都搖頭,,也都想到了沈一聞,。
江長流說:“玉扇公子溫易生!”
孟靖遠(yuǎn)又看了看那塊布,,笑了幾聲后說道:“溫易生,,沈一聞,省一文,,就是他吧,!”
江長流說:“玉扇公子溫易生,世人多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據(jù)說,一把玉扇從不離手,。此人來歷不清,,亦正亦邪,十年前剛一出道,,一人一扇,,便差點(diǎn)滅了掌燈派。起因是掌燈派的人要把他住的店家的女兒抓去,,他在一邊勸說,,掌燈派的人卻嫌他多事,對他也動了手,。他自然是打退了掌燈派的人,,沒想到半夜他們約上更多的人再來。溫易生一怒之下,,殺盡了來人,,再殺上掌燈派,掌燈派依靠護(hù)派大陣才勉強(qiáng)頂住,。無聲無息兩年之后,,與執(zhí)穗派掌門在焦山頂大戰(zhàn)一天兩夜,不分勝負(fù),。此后,,再無消息,。”
薛志鵬說:“這不剛才人都見著了嘛,,有事說便是了,,就算是人多眼雜,那也就約個時間地點(diǎn)的,,又說不了幾句,,何必弄這么招搖?”
江長流說:“他知道我們的身份,,但我們和他并不相識,,若是他不表明身份,一開口就約,,顯然我們不會理他,。他這是先給我們在酒樓露了一手,算是鋪了個底,,再這么約,,讓我們知道他的身份,如此手法,,對鼎鼎大名的玉扇公子,,還是顯得有點(diǎn)小了?!?p> 薛志鵬問:“那明天咱去不去,?”
孟靖遠(yuǎn)干凈利落地說:“去!”
午時剛過,,孟靖遠(yuǎn)就帶著哼哈二將往城外飛馳而去,。
納多寺在城外二十多里處,初建于三百年前,。
當(dāng)時,,一個叫慧凡的游方僧人在傍晚時路過此地,見左邊山上布滿云霞,,一座金色大佛在云霞中由遠(yuǎn)而近,,盤坐在山頂。一時金光四射,,佛音唱響,,草木皆醉,萬獸伏地,。此后三十年,慧凡四處化緣,,歷經(jīng)千辛萬苦,,終于積攢到一筆銀兩,,開始建造納多寺,再過三十年,,納多寺才勉力建成,。當(dāng)夜,慧凡坐化,。
后兩百多年,,納多寺一直香火旺盛,成為京城附近最大的寺院,。四十年前,,納多寺鬧起了鬼,只要在此借住的書生香客,,過不了三日,,便蹊蹺而死,沒有傷口,,沒有中毒,,面無異狀,跟睡著了沒什么兩樣,。
寺院和官方聯(lián)手,,查了好久,一無所獲,。寺院也由此香火驟減,,漸漸衰敗,又過了二十年,,徹底沒了香火,,也沒了僧眾。
孟靖遠(yuǎn)三人站在幾近倒塌的寺院門口,,無情的歲月讓整個寺院蕭索之極,。沒有了人的照料,不管是大殿還是偏殿都像是沒有了靈魂,,只是再多的敗相依然掩飾不住曾經(jīng)的雄宏和莊嚴(yán),。
溫易生從一段頹敗的短墻后閃出,他一生白衣,,左手拿著一把玉扇,,打開后貼在胸前。
孟靖遠(yuǎn)眼里怎么看他都是昨日的沈一聞,,可心里怎么都無法把他和沈一聞合在一起,。
溫易生合上玉扇,爽朗地笑著說:“果真如約而至,?!?p> 孟靖遠(yuǎn)說:“玉扇公子相約,,怎敢不來?”
“咱們不必這么假模假式道貌岸然,,還是好好說話,。”溫易生自嘲般說,。
“好,,那我便問你,約我到底為了何事,?”孟靖遠(yuǎn)直來直去問道,。
沒想到溫易生更直來直去,對著江長流和薛志鵬說:“你們倆就先四處轉(zhuǎn)轉(zhuǎn),,我的話只和該聽的人說,。”
孟靖遠(yuǎn)跟著說:“那你倆就去轉(zhuǎn)吧,!”
溫易生說:“約你就是和你做個交易,。”
“好吧,,什么交易,?”
“我先說我能拿出來的,嗯,,就是一個人,,我還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你找到后,,很可能會知道你大哥的病因,。當(dāng)然,你大哥死了,,不但對你算不上是壞事,,還可能是個大好事,所以,,你現(xiàn)在就能說不交易,。”
溫易生說完了,,也不去看孟靖遠(yuǎn),,只把手腳都停住,靜等著孟靖遠(yuǎn)的回應(yīng),。
“當(dāng)然交易,,但是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這個好說,,我又不是說要同時交割,,你驗(yàn)證完真假后,,再把我需要的給我,?!?p> 聽起來似乎是穩(wěn)賺不賠,但只要腦袋沒壞掉的人都知道,,永遠(yuǎn)都沒人給你介紹穩(wěn)賺不賠的生意,,除非穩(wěn)賺不賠是假的。
于是,,孟靖遠(yuǎn)加重了語氣問:“那你要什么,?”
溫易生收回了笑臉說:“我只要皇宮里的一本書——《湮缺》?!?p> 皇宮里有這本書嗎,?也許有,也許沒有,,孟靖遠(yuǎn)不知道,。
他說:“你怎么肯定皇宮里有這本書?”
“我說有,,就一定有,。”
難道是本寶書,?
溫易生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再說:“算不上是寶書,卻是本奇書,,據(jù)說,,據(jù)說啊,從來就沒有一個人能看明白,?!?p> 夠狂,這不明擺著是想當(dāng)?shù)谝蝗寺铮?p> 孟靖遠(yuǎn)說:“好,,成交,。”
“一言為定,?!?p> “那說吧!那個人是誰,?在哪里,?”
“京城南下一千三百里,洶水南岸,,宋家別院,,玲瓏公主,。”
是坑,?還是恩,?或僅僅是利用。
“先行謝過,!”
“不謝,,交易罷了?!?p> 回到城里,,他去問了父親。父皇說,,皇宮里沒有什么叫《湮缺》的書,。孟靖遠(yuǎn)能看看出來,父親沒有任何隱瞞,。再去問管事太監(jiān),,也說沒見過。還有皇家書院的院長,,他連聽都沒聽過,。
不是不愿意交易,是真沒有可以交易的牌,,到時候拿不出,,也能心安理得。
可溫易生怎么知道有這么一本書,?
也不像是坑,,是坑的話,可以挖一個更精致的,,比如,,要一件皇室的寶物。
讓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坑便不是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