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生存與尊嚴

　　感受著周圍毫不掩飾的騷動,，艾伯特微微皺了皺眉,。

　　“這樣的紳士找肖特能有什么事啊,？”

　　“肯定是瑪麗的新姘頭找上門了,，我就知道她不干凈,！”

　　“他好像就住在樓上！我見過……水手巷的姑娘們幾乎都去過他的房間……”

　　“也可能是收債的,，畢竟他們家連房租都付不起了……”

　　不遠處的幾個大嬸捂著嘴,，七嘴八舌的討論著，但絲毫沒有壓低音量的意思,，在艾伯特輕聲咳嗽了幾下后立刻住嘴,，消停了片刻后又換上了小一些的聲音繼續(xù)八卦著。

　　即使是這樣,，說話的聲音也要趕上正常的社交音量,，一些不堪入耳的詞匯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艾伯特有些懷疑這群人是在故意惡心自己,。

　　短暫的煎熬過后,，面前的木門被拉來一條縫，艾伯特看見一只布滿血絲褐色的眼睛中充滿警惕。

　　這種情況下,，還是自己先開口比較好,。

　　“勞倫斯先生，您好,！我說是住在你樓上的艾伯特·卡特,，冒昧……”

　　哐！

　　木門被迅速關上,，留下艾伯特一人在門口不知所措,，不遠處的大嬸們發(fā)出了烏鴉一般的低笑。

　　“瑪麗,，我說了……不……投訴…………找麻煩……怎么辦……”

　　因為站得很近,，艾伯特陸續(xù)聽到門后的交談聲，正當他想隱蔽的再靠近點時,，木門又被打開了,。

　　“對……對不起先生！投訴這事就是個誤會,，我的妻子只是向甘普太太反映了下情況,，并…咳咳…并沒有別的意思?！?p>　　男人這次將門拉至半開,，身體卻還是阻擋在門口，絲毫沒有讓開的意圖,。

　　勞倫斯個頭在170上下,，身形消瘦的有些不正常，年齡……很難判斷,。因為從他深陷的眼眶和黑色油污下蒼白的面色來看,，說他30歲或者60歲都是有可能的。

　　艾伯特聞言趕緊將夾在腋下的紙包拿了出來,，誠懇地說道：

　　“您誤會了,，我并不是來找麻煩的，因為我的失誤,，對您和您的家人造成了不便,，我是來道歉的?！?p>　　艾伯特輕輕晃了晃提著紙包的手,。

　　勞倫斯先生下意識的想要接過去，但二人相接之后,，發(fā)現(xiàn)艾伯特并沒有松手,，便有些疑惑地望向這位衣著光鮮的年輕紳士。

　　此時的艾伯特早已做足戲碼，眼巴巴的望著屋內(nèi),。

　　“我聽到了孩子的聲音,，勞倫斯先生，你有孩子,？那可太好了,，我的姐姐不久前迎來了自己的天使……”艾伯特不由分說的往屋內(nèi)擠著，“我正想找人請教怎么和這些小家伙相處,，嘿,，小可愛，叔叔給你買了糖果,！”

　　自己的的目的就是進屋檢查漏水情況,，一直被堵在屋外是堅決不行的。

　　“瞧我這記性…咳咳…請……請進,?！?p>　　眼看艾伯特大半個身子已經(jīng)進入,，勞倫斯妥協(xié)般的小聲發(fā)出了邀請,。

　　“謝謝！很高興有您這樣友善的人作為鄰居,！”

　　門被關上前,，艾伯特忽然高聲補充了一句，顯然這不是說給勞倫斯先生聽的,。

　　勞倫斯的家比自己住的屋子要小了不少,，不到30平的房間中堆擺了各種雜物，一小堆凌亂的衣服被放在餐桌下,，艾伯特進來時看到一個女性正匆忙的收拾著桌面,。

　　女人的手有些局促的在圍裙上蹭了蹭，隨即背在身后,。

　　她是艾伯特在這棟公寓中見過的氣色第三差的人,，前兩名分別是肖特先生和今早鏡中的自己。

　　艾伯特注意到桌面上還殘留著一些縫補用的針線,，在這個縫紉機早已普及的年代,，似乎還做著手工縫補的活，結(jié)合門口大嬸嚼舌頭根的內(nèi)容,，看來肖特一家并不好過,。

　　“您好，肖特夫人,，冒昧打擾,，實在不好意思，我是專門來道歉的?！?p>　　女子似乎對這個稱呼有些陌生,，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拘謹?shù)男χ饝?，轉(zhuǎn)身去泡茶了,。

　　艾伯特不緊不慢的坐在椅子上，等著茶水的同時,，和肖特先生聊了幾句,，言語中得知他在郊外不遠的煤礦廠工作，聽著肖特風箱般的呼吸聲和不時劇烈的咳嗽,，艾伯特猜測他的肺應該已經(jīng)出了不小的問題……

　　沒過多久,，艾伯特發(fā)現(xiàn)了之前一閃而過的小孩身影，正躲在媽媽的腿后面,，似乎有些怕生,，但媽媽端著茶盤正往這邊移動，所以小家伙也有些不情愿的跟了上來,。

　　艾伯特見到此景,，將口袋內(nèi)的小糖罐掏了出來，叮鈴鈴的響聲很快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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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次愉快的拜訪,，很高興認識你們！”艾伯特伸出手,，拉起了肖特搖擺不定的手,，笑著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不過在此之前，請讓我看看漏水的情況吧,，不然我會良心不安的,。”

　　艾伯特盡力保持著平常的語氣,，微笑著說道,。

　　一番推辭之后，瑪麗還是帶著艾伯特來到了盥洗室,，狹小的空間卻收拾的緊緊有條,，沒有任何異味，這是世界的排水系統(tǒng)要比艾伯特想象中好的太多,。

　　抬頭望去,，木質(zhì)的天花板有些發(fā)黑,，除此之外并無其他異常。

　　“其實沒什么問題,，我還以為是哪里的水管破裂了所以才和甘普夫人反映的,，她說她的表弟就是維修工，這種情況費不了太多事,?！爆旣愑行┎缓靡馑嫉男α诵Γ皼]想到和您有關系……真是抱歉……”

　　怕是連維修的必要都沒有吧,，看著天花板的污漬,，加上之前的“費迪南”壁紙，艾伯特在心中給所謂維修費訂下了大概的標準,。

　　最多一鎊,。

　　不然就讓她見識下現(xiàn)代文明的砍價技術。

　　回到客廳,，又和肖特一家聊了幾句,，得知了那個害羞的小家伙名叫巴德，今年5歲,。還有一個15歲的姐姐,，在附近的職業(yè)培訓機構讀夜校。他們最近在努力存錢,，想在小巴德上學之前將學費攢夠,。

　　窮苦的一家人卻深信著知識改變命運，這讓艾伯特稍稍感到有些意外,。

　　“家里有什么物品因為漏水壞了嗎？”

　　艾伯特對這一家人很有好感,，于是不太放心又補充問道,。

　　“沒……”

　　瑪麗話沒說完，一旁的小巴德跳了出來,，在接受了艾伯特的好意后,，小家伙似乎變得沒那么怕生了，聲音因為含著糖塊有些含糊不清：

　　“媽媽的衣服都被泡壞了,！她還哭了,！”

　　小巴德發(fā)出嘎嘣嘎嘣的聲音清空了嘴巴，松開了拉著媽媽褲腳的手,，露出了兩顆小虎牙：

　　“不過您是個好人……我想媽媽會原諒你的,！”

　　艾伯特蹲下身來揉了揉沒什么光澤的頭發(fā)，極為誠懇的說了聲謝謝,。

　　“您別聽他瞎說,，這是沒有的事,。”

　　瑪麗招呼著丈夫?qū)偷聨ё?，趕忙解釋道,。

　　“說實話，在這件事上,，小巴德似乎更有說服力,。”

　　艾伯特笑著回應,，將口袋里為數(shù)不多的銀幣掏了出來,，打算照價賠償。

　　“不,！我必須拒絕您的好意,。其實那些衣服是甘普夫人放在我這里清洗縫補的，她一直很關照我,，那一部分的衣服已經(jīng)被她拿回去了,。并沒有要求我賠償?！?p>　　瑪麗看到后急忙出言阻止,，艾伯特抬頭對上了她的眼神，猶豫片刻后還是將硬幣收了回去,。

　　“真是個品德高尚的人,！”

　　艾伯特由衷地發(fā)出贊嘆，或許自己應該將維修費的底線再增加一些,。

　　等等……

　　突然意識到什么的艾伯特有些緊張的開口問道：

　　“您是說她將沾著……污漬的衣服全拿回去了,？您能形容一下那些污漬是什么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