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高速奔行在浩瀚的冰原上,,素白且泛著微藍的冰層覆蓋了直刺天空的山,,天空是濃郁如血的紅色,暴雨滂沱,每一滴水珠都是鮮紅的,,沿著車窗往下流淌。就在那座冰峰頂上,,巨龍靜靜地趴著,,雙翼一直垂到山腳,濃腥的鮮血染紅了整座冰峰,。成群的人正沿著龍的雙翼往上爬,,爬到頂峰的人圍繞著龍首,他們以尖利的鐵錐釘在龍的顱骨上,,奮力敲打鐵錐的尾部,,每一次鉆開一個孔,就有白色的漿液噴泉般涌出,,片刻就蒸發(fā)為濃郁的白氣,,那些人歡呼雀躍,喊聲震天,。
“黑龍之王尼德霍格,,數(shù)千年之前他被殺死在自己的王座上,他的王座就是那座永遠被冰雪覆蓋的山,,殺死他的人把他巨大的尸體放置在山頂,,他的雙翼一直垂到山腳,。他的血像巖漿一樣流淌下來,染紅了整座山,,融化了冰雪,,帶著血色的水汽升上天空,變成暗紅色的云,,降下鮮紅的雨,。殺死他的人沐浴著雨歡呼,他們歡呼那一天為‘新時代’,?!蹦泻⒃谒呡p聲地說。
……
門被輕輕推開,,芬格爾探頭進來,,伸出食指比在嘴前。
“噓,?!?p> 江戶回頭望了一眼還在伏案打盹的古德里安教授,從窗邊的座椅上緩緩起身,,鞋底踩在綿軟的地毯上,,沒發(fā)出一絲動靜。
“芬格爾師兄,?”
這是古德里安教授的書房,,裝飾古雅,四周全是書柜,,學(xué)者氣息濃厚,。江戶剛到的時候一連翻了幾本,見都是拉丁文字就沒了興趣,。
芬格爾舉著一只相機晃了晃,,問江戶:“路明非醒了沒有?”
“沒,,從車上一直暈到現(xiàn)在,,不過生命體征都還正常,應(yīng)該沒什么事,?!?p> “喂喂,你有沒有意識到自己錯誤的嚴重性???”芬格爾猙獰著臉從門縫里費力地鉆進來,“這可是學(xué)院等了好多年的新S級,,不世出的天才,,我們混血種未來的領(lǐng)袖,!要是被你那么一逗就嗝屁了,校長啊董事什么的一眾大佬都不會放過你,。尤其是古德里安教授,他可是路明非的導(dǎo)師,,嘿嘿,,估計亂刀砍死你的心都有?!?p> “我說后來教授看我的眼神總有點兒不對勁呢,。”江戶撓撓頭,。
兩人一邊悄聲交流,,一邊往里走,路明非松垮垮地躺在一張牛皮長椅上,,身上蓋著毛毯,,脖子歪向一邊,看上去平時的睡相也雅觀不到哪兒去,。
“歘歘歘”,,閃光燈狂閃,芬格爾舉著相機懟在路明非面前一陣猛拍,,每種角度都不能錯過,。
“來來,搭把手,,讓他用手撐一下腦袋,,對對對,就是這個思想者的姿勢,!擺好了別動?。 ?p> 江戶面對鏡頭顯得有些拘謹:“師兄拍這么多照片做什么,?”
“我不是說了嗎,,路明非可是幾十年一遇的S級,稀有程度堪比野生華南虎,,一旦現(xiàn)身,,關(guān)注度和話題性都是空前的……你那是什么表情?中國人看見野生華南虎難道不會拍照么,?”
“我只是沒想到師兄隨口舉例也能照顧到我的國籍背景,,實在太貼心周到了……話說剛剛那張是不是露底褲了?”
“是嗎,?那更棒了,!底褲的款式和顏色有助于我們探究S級混血種的內(nèi)心世界,,隱藏在乖乖小白兔外表底下的,究竟是陰鷙的毒蛇,,還是狂野的雄獅呢,?嘿嘿,這些怎么也能堵住那幫眼光挑剔的家伙的嘴了,?!狈腋駹栃Φ孟喈斨崱?p> 作為路明非的“好兄弟”,,江戶覺得很有必要多嘴問一句:“這種照片也要跟人分享嗎,?我以為是師兄特有的癖好呢?!?p> “喲喲,,”芬格爾豎起食指左右搖擺,“我這可是為了替新聞部的同事準備稿件配圖,,才冒著風(fēng)險來偷拍的,,不要隨便什么都往那種方向聯(lián)想哦?!?p> “新聞部,?師兄是專業(yè)狗仔嗎?”江戶震驚了,。
“哎呀,,這里說話不方便,我們到外面去,?!狈腋駹柟醋〗瓚舻募绨蛄锍鰰浚⌒囊硪淼貛夏鹃T,。
走道外面,,綠色的草坪外圍繞著一圈緋紅色的鵝卵石路,鴿子在遠處的教堂頂上起落,。
江戶是在天蒙蒙亮的時候,,跟隨古德里安教授抵達學(xué)院的。從位于山腳下的火車站臺,,搭乘敞篷的觀覽車盤山而上,,遠遠地就能看見學(xué)院龐大綿延的建筑群。哥特式,,巴洛特式,,拜占庭風(fēng)格以及維多利亞風(fēng)格,繚亂到讓人眼花的程度,。從其中一路穿行時,,他甚至開始羨慕暈倒在芬格爾后背上人事不省的路明非了,。
“漂亮吧?”芬格爾檢查著相機里的照片,,“大多出自著名設(shè)計師之手,,還有一些干脆就是世界各地經(jīng)典建筑的一比一復(fù)刻版。那些老家伙的審美就是這樣,,喜歡厚古薄今,。”
“美術(shù)生和攝影愛好者的圣地,。”江戶簡短地評價說,,可惜這倆他都挨不著邊兒,,“學(xué)校的新聞部很關(guān)注路明非嗎?”
“當然咯,,要我說幾遍啊,,S級S級S級!懂不懂S級的含金量???全校都等著看他的風(fēng)采或者是笑話呢!”
“對他來說不算是好事,?!?p> 江戶眼神郁郁,雖然不知道路明非的血統(tǒng)評級有沒有出錯,,但就他接觸到的路明非來說,,并不是那么出類拔萃的人物,真擺到放大鏡,、聚光燈下面,,出丑丟人的可能性顯然要大得多。
“別傷心嘛,!”芬格爾拍拍江戶的肩膀,,“當然也關(guān)注你啦,再怎么說你也是A級,,遲早會成為學(xué)院里叱咤風(fēng)云的當紅人物,,就像我當年一樣?!?p> 江戶知道芬格爾誤會了,,不過也無所謂。
“即便是現(xiàn)在,,學(xué)長也風(fēng)采依舊啊,。而且無論是扮乞丐,、服務(wù)生還是狗仔,都幾乎看不出破綻來……”
“什么狗仔,,我可是部長,!”芬格爾顯然很在意這個身份,“卡塞爾學(xué)院新聞部部長,,兼守夜人論壇管理員,!這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勝任的,至少得具備我這樣的資歷,,還有無孔不入的信息渠道以及卓越的新聞靈敏度,。新聞是給人看的,校友們喜歡看什么,,期待看到什么,,咱心里都得有數(shù)!找到那個絕對吸引眼球的爆點,,挖掘,,深度挖掘!”
“這好像是八卦媒體的作風(fēng)吧,?”江戶猶猶豫豫地小聲質(zhì)疑,。
“嗨呀,誰不愛看點兒花邊新聞呢,?大家浴血屠龍那么累了,,閑暇之余吃個瓜怎么了?”芬格爾親密地摟住江戶的肩膀,,“你不是說自己筆桿子功夫還不錯嗎,?要不要來新聞部試試手?正好這個學(xué)年我打算在守夜人論壇開辟一個新頻道,,叫路邊的西瓜攤,,把所有花邊、緋聞都移到那邊,,再上把鎖,,收費瀏覽……想想看,當你和某個三代種龍類搏殺到精疲力竭的時候,,刷一刷校長正在歐洲泡哪個國家的公主,,是不是就又有力氣戰(zhàn)斗了?怒氣值爆表啊有木有,?”
江戶無言以對,,只覺得應(yīng)該離這種作死的家伙越遠越好,不然很可能被校長的怒火所波及誤傷。
“來嘛,,去年又有幾位學(xué)弟畢業(yè)離開了,,新聞部的人手真的很緊缺啊,不然我也不會這么多年都舍不得畢業(yè)了,?!?p> 江戶心說你畢不了業(yè)跟這個完全沒關(guān)系吧喂!列車上古德里安教授說得明明白白,,純粹是專業(yè)課不及格,,學(xué)分不夠看,妥妥的反面教材,,恐怕要釘在學(xué)院的恥辱柱上幾百年,,每年有新生入學(xué)都會被拿出來鞭尸。
“我會考慮的,?!彼凵窭镆蝗f個真心誠意。
“好啊好啊,,要不現(xiàn)在跟我去新聞部會議室參觀參觀,?”芬格爾趁熱打鐵,。
“還是不了吧,,”江戶婉拒道,“路明非說不準一會兒就醒了,。他好像的確受到了驚嚇,,看到我,他估計還能安心一點,?!?p> -
“當我翻看新聞部往日的會議記錄,字字句句里都充斥著對流量的狂熱追求,,那種不作遮掩的丑惡嘴臉簡直觸目驚心……所以今天我們不談能力,,不談人脈,我們說一說理念問題……新聞工作者究竟應(yīng)該在學(xué)院扮演怎樣的角色,,承擔(dān)怎樣的責(zé)任,,我們中有些同志始終沒想清楚。尤其是在違反公序良俗的惡劣事件層出不窮的今天,,我認為,,芬格爾你難辭其咎!”——《新聞部第189次會議上江戶御守發(fā)表講話》
半截?zé)熅?/h3>
簽約狀態(tài)已改,,效率超乎我的預(yù)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