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恩德拉的秋天破天荒下起了瓢潑大雨,,瀑布一般的暴雨將人們的視野完全遮擋,如果你躲在屋子里,,往外看去,,只有斜沖下來的無數(shù)水幕,,貼在視野中。
對于整座城來說,,現(xiàn)有的排水系統(tǒng)完全不夠用,,因此從昨天開始,包括執(zhí)法者在內(nèi),,許多水系法師都全副武裝來到城市的各個角落處理“洪水”泛濫的問題,。
阿克西恩也在其中,但今天他沒有加入救援隊伍,,而是獨自坐在會議室窗戶邊上,。他隔著玻璃將粘連在玻璃上的水驅(qū)散開,盯著遠處,,可又一層雨水織成的幕布擋在前面,,他驅(qū)散不開。
“……再清點一次人數(shù),!”
普利教授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不容置疑,,他每一次發(fā)聲都好像在訓斥某個不存在的人。
“真可笑——就是你,!出去,!你是水系的法師,居然還會被雨淋濕,?把你身上的水留在外面,!不然我立刻就把你扔出去!”
整個會議廳發(fā)出幾陣哄笑,,其中也包括霍格芬院長和幾位資歷已老的資深助教,。阿克西恩對此沒有興趣,他繼續(xù)看著外面的雨發(fā)呆,,直到有人因為沒有空余位置而不得不和他坐到一起,。
“差一點就遲到了,。”坐下來的男性法師叫土庫,,他比阿克西恩看起來成熟許多,,但是實際上卻是師弟,只是因為他留了性感的胡茬,,看起來比較成熟,。
“師兄,為什么你坐這么偏遠,?”土庫問,,他算是少部分在那件惡性事件發(fā)生后還和阿克西恩正常交流的人,可能是因為他們的地脈學觀點出奇得相似吧,。
“這里有窗子,,你也知道下雨天總是很悶,坐在這里好受一些,?!?p> 當然是說謊!
重新做回助教的日子也不安穩(wěn),,他還是不知道要怎么做一個好的助教。前一段時間,,他和蘭瑟之間又產(chǎn)生了矛盾,。蘭瑟認為西南地區(qū)大象的象牙比東南地區(qū)大象的象牙更適合做提取月露的容器的材料,但是他卻以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敷衍了過去,。在追問中,,始終得不到答復的蘭瑟與他當面爭論了起來,而他的反應仍然是沉默居多,。
畢竟這個觀點阿克西恩六年前就提出過了,,然后他收到了來自動物保護協(xié)會的批評,同時還有數(shù)位教授的約談——他們都不認為這是一個正常學生能想到的東西,。
阿克西恩心理嘀咕:即使蘭瑟的論證方法比我的要嚴謹很多,,但是如果他也會遭遇當初的那些事情呢?可是我并不認為那是錯的,,我說不出那些讓他放棄的話,。我還能說什么……到頭來我教了他們什么?
“哈哈,,好吧,,好吧?!蓖翈煸疽詾榘⒖宋鞫鲿蜷_話匣子,,可是并沒有,。他只好失落地將筆記本在桌子上展開,為會議的開始做準備,,阿克西恩則仍如雕塑一般凝視著雨水織成的幕布,。
啪啪——
霍格芬院長起身鼓掌,示意各行其是的大家都往這邊看過來,。他推了一下眼鏡,,對大家說:“歡迎各位水系魔法學院的優(yōu)秀助教前來參會,本次會議將為大家公布關(guān)于魔武系新一期學員選拔內(nèi)容,,更加具體的內(nèi)容將由博爾佐教授親自為大家講解,。下面,歡迎博爾佐教授,?!?p> 霍格芬看向博爾佐,他坐下后,,后者方從左數(shù)第三個位置上站起來,。
博爾佐沒有急于表達,而是先環(huán)視全場,,當他認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后,,才緩緩開口:“這是我第四次進行魔武系學生的選拔工作,我希望這一次能有所收獲,?!?p> 在此之前,博爾佐之前沒有通過任何一個學生,。這也是全場大多數(shù)人屏息的原因,。
一直都能如此嚴于律己、自信又充滿才華……阿克西恩端詳著博爾佐的臉,,將這十多年來他的每一分的變化都在記憶中導出來復習,。
“從我右手邊開始介紹,分別是,,研究生態(tài)的副教授魯爾·達文,,研究醫(yī)學與生理的副教授杜爾·丹溪、我,、研究北方地脈的教授普利·楊,、研究元素的大師霍格芬·弗雷院長、火系學院研究魔武的專家副教授萊恩·瑞恩,、雷電系研究魔武的專家副教授艾思蘿·提可,、我的助理教授索拉·魯雅,我們將作為后續(xù)考核的考官來審核各位的成績。我需要提醒大家,,這一次的考核內(nèi)容我做了許多更改,,不同以往,但并不等同于我增加了難度,。唯一可以告訴大家的是,,這一次的考核更接近我們目前對魔武的理解。現(xiàn)在,,想要退出這次選拔的可以自動離開,,最后一位離開的人,去將門關(guān)上即可,?!?p> 聽完這句話,有不少人仿佛松了一口氣,,他們開始收拾東西離開會議室,,一百多名助教在短短五分鐘后只剩下了二十多名。他們就像分散在各處的湖泊一樣,,零散地坐在會議室的各個角落,。
土庫拍了拍阿克西恩,小聲說:“你覺得這一次的考核會變成什么樣子,?之前都是綜合性的大考,,已經(jīng)是很全面了,不知道博爾佐教授還要做什么修改,?”
阿克西恩沒有回答,,他死死盯著博爾佐,等待著他做出最后的通告,。
“這一次留下的比上一批多了一些,但是我只要一個,?!辈栕羿嵵仄涫碌卣f,他開始為在座的所有助教普及關(guān)于魔武系的知識以及目前的研究現(xiàn)狀,。就目前而言,,魔武是一個極度不成熟但也極度新穎的領(lǐng)域,研究者們不再將魔法與社會分開,,而是將諸元素與諸世界結(jié)合,,作為能自如與元素溝通的個體之一。博爾佐的目前研究的領(lǐng)域是元素與人的生命結(jié)合,。
“下面,,我來為大家介紹考核的大體內(nèi)容。相信大家都有所耳聞,我過去采取的是實踐類的綜合性考評,,考察各位對元素,、魔導與地脈三類知識綜合運用的能力,一共兩輪,。如今不同,,這一次我對大家的考核分為三個階段,前兩個階段都需要各位助教帶領(lǐng)自己的學員參與其中,?!?p> 整個教室里開始議論紛紛,不等土庫提出申訴,,在第二排就有一位助教站起來直截了當?shù)貑柕溃骸斑@一次為什么會將考核面牽涉到學員身上,?我們所帶的學員年級各不相同,而且我們基本只相處了一年多的時間,?!?p> “這是你們需要考慮的問題,而不是我需要考慮的問題,。在此提出異議沒有任何意義,,因為目前的考題基本敲定,沒有任何更改的可能,。我今天的任務(wù)是告訴你們即將面對的考核內(nèi)容,,僅此而已。除非,,你們能說動其他幾位評委,,否則可以不用再提出異議?!?p> 此時發(fā)生了極度離譜的一件事情:博爾佐此言說完,,包括地位崇高的霍格芬院長,所有教授都瞬間擺出一副放松的模樣,,或靠在椅背上,,或托著腮和旁邊的人使眼色,總之,,就是不看向臺下的助教們,。
阿克西恩嘆了一口氣,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小本子,,等著博爾佐教授在爭論停止后繼續(xù)講述有價值的內(nèi)容,。同時他還注意到,有那么三四個助教,,年齡各異,,但都沒有參與到爭論中,而是冷靜地坐在那里各干各的事情。
那個是比我大兩屆的科特,,與我同級的凡賽爾和海拉……阿克西恩在筆記本上寫下了這三個人的名字和這三位助教所擅長的領(lǐng)域,。最后他在頁末寫了大大的一個詞:警惕!
“看來大家都冷靜下來了,?!辈栕羟昧饲米雷樱浦沽俗詈筮€在嘟囔的幾個人,,他繼續(xù)說:“接下來我會公布第一階段的考核內(nèi)容,,很簡單,不公平對抗,。你們將被限制最擅長的一項能力,,并且被藥物暫時剝奪五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模糊的感覺,。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你們每個人都會被秘密告知一項任務(wù),在封閉的房間內(nèi)與其他助教的三名學生對抗,,你們通過考核的條件之一就是完成被告知的任務(wù),。每一場考核限時20分鐘,可以提前認敗或取勝,。第一階段的考核時間暫定于一周后,,地點在院里的高能實驗區(qū),具體的時間我會公布在告示欄,?!?p> “請問魔藥是‘毒藥神諭’嗎?”有一名助教提問,。
“沒錯,,但是我需要告訴你們,不要妄圖提前準備所謂的解藥,,否則直接失去資格,。”博爾佐說,。
“能請您解釋一下什么叫做‘限制最擅長的一項能力’嗎?”又一名助教提問道,。
博爾佐從面前隨機抽出了兩份報告單,,用浮空術(shù)放在眼前,說:“比如麥克的綜合評估里魔導知識得分最高,,那么他將不被允許攜帶任何魔導裝備進入考場,。琳達的在地脈學方面成果出眾,我們將用特殊的方法來制造為她一些麻煩。至于元素方面,,阿克西恩……”
博爾佐的聲音忽得提高了半分,,嚇得阿克西恩猛得抬起頭,差點就下意識站了起來準備接受批評,。
“阿克西恩的對水掌控能力體現(xiàn)在冰上,,超過你們所有人,所以他會被限制不能使用任何關(guān)于冰元素方面的法術(shù),。當然,,目前不存在任何對元素法術(shù)的單一限制手段,所以在元素方面被施加禁制的助教們,,請自覺不要使用,。一旦被我發(fā)現(xiàn)偷偷使用了被限制的法術(shù),那么我會獨裁地直接將其判負,。順帶提一句,,如果你被禁止使用冰,那么即使用水來施加寒氣也是不允許的,,如果你被禁止的是水,,那么你所控制的水元素不能以液態(tài)形式存在超過三秒,當然,,水霧是可以的?,F(xiàn)在還有什么問題?”
全場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暴雨拍打著窗戶的聲音,。
“好的,散會,?!被舾穹以洪L一擺手,為此次會議畫上句號,。
【下午15:30,,會議室內(nèi)】
“你們真的是白學了!你們是水系的法師,,居然被弄得濕漉漉的,?都給我在外面把水抖干凈再滾進來,快點,!”普利教授的嗓子經(jīng)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訓斥居然還沒有發(fā)啞,,簡直可說是生物學的奇跡。五十多個學生都擠在會議室外的走廊上用魔法將衣服中的水“擠”出來,,場面狼狽,。
“兩位紳士,,你們真應該好好地練習一下元素方面的技術(shù)了?!泵讒I端莊地坐在第三排,,對旁邊兩位才處理好被雨水浸濕的衣服而歸來的男士說,“你們不能指望我每一次都幫你們做儀容打理,,優(yōu)雅一點難道不好嗎,?阿昆,你都沒有從蘭瑟那里學到一些整理儀容儀表的規(guī)矩嗎,?”
“雖然很不愿意承認自己很弱,,但是這次你贏了?!卑⒗]好氣地說,。
蘭瑟似乎并沒有聽到米婭的話,他摸著下巴,,仔細地觀察著臺上的人員構(gòu)成,。如此豪華的陣容,根本不像是他們能接觸到的人,,而且中午阿克西恩給他們?nèi)齻€人的那封簡明直白的“晚上,,實驗室,有要事商量”的信,,也讓他很在意,。
今晚或許,算了,,我為什么要道歉,,就沒有見過他這樣做老師的!
而在博爾佐教授為他們解釋了魔武系的考核后,,蘭瑟瞬間將這一切都聯(lián)系起來了,。
“伙計們,我想……”
“你真的是個貴族嗎,?”米婭從牙縫里小聲擠出這句話,,“博爾佐教授還在講話!”
“先聽我說,,他們上午一定已經(jīng)跟阿克西恩學長開過會了,。咱們散會后先合計合計,不能毫無準備地去見他,。博爾佐教授也說了,,這也關(guān)系到我們的期末考核?!碧m瑟長話短說,,迅速回歸到認真聆聽的狀態(tài)。魔武的相關(guān)情報他也有所耳聞,,但是博爾佐仿佛并沒有多少熱情給他們普及知識,,只是草草地介紹了一下,就進入了核心部分,。
“……明白了嗎,?你們的助教會與你們一起完成這第一項考核。我的建議是你都在參加考核的時候不要有任何猶豫,,用盡全力即可,。我敢向你們保證,如果不限制你們的助教,,他們就會像大象一樣碾碎你們,。但是你們是三個人,而且你們的任務(wù)不是打敗他們,,任務(wù),,記住我們是法師,而不是士兵,!或許你們會問,,你們中有的人只是入學不到兩年的學生,該如何完成任務(wù),?就用你們所學,,就使用你們所了解的一切,就是這么簡單,?!?p> “博爾佐教授,請問我們也會被限制嗎,?”
“完全不會,,你們可以用盡一切手段,甚至于抱著殺死他們的心態(tài)——相信我,,這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博爾佐冷笑一聲,,說,。隨后,他又回答了幾個稀松平常的問題,,所有參與到考核中的學生便按照順序一一上前進行面試與重要資料的填寫,,六十多人足足用了兩個小時才問完了。
晚餐時,,蘭瑟左手用叉子將食物往嘴巴里送,,右手控制墨水在浮空書頁上留下文字,,即使寫得歪歪斜斜、很難看,,但是他看得懂就行,。米婭和阿昆對這種瘋子一樣的行為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畢竟就給他們的時間不算很多,。
七點五分左右,,三人急匆匆地來到阿克西恩第一次帶他們來到的實驗室。蘭瑟刻意落在后面,,兩名伙伴還不知道自己和阿克西恩的矛盾,。當他們打開門時,迎面撞上的是阿克西恩凝重的表情,。
阿克西恩再次穿上了那件精致的法師袍,,就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他手背在背部平整的浪花紋上,,側(cè)身看著他們,。他緊鎖著眉頭,絲毫沒有了往日的平和,。在他腳下,,一陣陣藍白色如波紋樣的法術(shù)紋路擴散開,三人踩在地板上,,仿佛踩在水中,。
還不等三名學生問一聲緣由,阿克西恩左腳輕輕一踏,,那些水開始往霜的形態(tài)變化,。米婭和蘭瑟都瞬間變了臉色,他們覺得自己的身體里結(jié)了冰,。
“你們就這么走過來,,快?!卑⒖宋鞫鹘辜钡卣f,,“忍受住,這不會對你造成傷害,,快,。”
“你總不能,,讓我們就和沒事人一樣走過來吧,。”米婭感覺自己的膝蓋里面好像真的被凍一層霜,,稍微一動就會全身一顫,,這種痛苦是持續(xù)而綿軟的,,無比折磨。
“和平常一樣走過來,!”阿克西恩仍然如此吩咐,,他的聲音沉得和此時的氛圍一樣冰冷,“感受自己身體的反應,,去適應一下。這是當初博爾佐教授給我們的考核方式,?!?p> 米婭將自己能控制的元素力量全部調(diào)動起來,按照以往與元素溝通的方式釋放善意,,盡可能讓這些冰對自己的負面影響減弱,,這才讓她暫時恢復了自如行動的能力,但是隨著膝蓋一用力,,關(guān)節(jié)處的寒意又開始覆蓋每一寸縫隙,。
“這個時候就不要在意禮儀了!”阿昆對自己咆哮一聲,,咬破手指在自己的臉上畫了兩道從額頭開始,、沿著眼睛中部順延到下顎的血線。那一刻,,他就好像擁有了某種特殊力量,,自如且粗魯?shù)匾皇謹堊∫粋€伙伴,抱著他們往前走動,。但是這樣的作用仍然十分有限,,蘭瑟的膝蓋還是僵硬地厲害,他跌倒在地,,當阿昆想要去攙他的時候,,蘭瑟低吼道:“往前,不用管我,!”
因為蘭瑟感覺自己的胳膊也開始失去行動力,,心跳聲愈加明顯,而且他感覺身體里的某個部位開始劇烈疼痛,。
“好了好了,!”阿克西匆忙地解除魔法,跑過來將蘭瑟扶起,,解開他領(lǐng)口的扣子,,按著他鎖骨中間的部位,幫助他一點點恢復體內(nèi)的活力,。
“這算是謀殺吧,?”阿昆不合時宜地開了一個玩笑,,米婭氣得直接甩開了他的胳膊。
“你們應該也知道了考核的內(nèi)容吧,,不公平的對抗賽,。真是的!博爾佐教授怎么會想出這么危險的事情,!”阿克西恩處理好蘭瑟,,回頭說,“你們休息一下,,處理一下手上的傷口吧,,血滴到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