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安定縣城門口,一堆百姓正在圍觀貼在墻上的通緝告示,。
一名頭戴斗笠的漢子站在人堆外,駐足看了幾眼,,警惕掃視城門口處的守衛(wèi),低頭壓低斗笠,,混跡在人群里入城,。
“六哥!等等我,!”
身邊突然響起喊叫聲,,漢子當即渾身緊繃,下意識摸向藏在懷中的匕首,。
循聲望去,,原來喊話的是兩個挑干柴進城售賣的鄉(xiāng)民,有說有笑從漢子身前走過,。
漢子虛驚一場,,松口氣放下手,左右瞟眼,,壓低斗笠繼續(xù)匆匆趕路,。
斗笠下,,不經(jīng)意間露出的臉貌,赫然是鹽販老六,。
縣城北,,薛家大宅門前。
老六遠遠地,,看看這座涇州第一豪宅,,咽了咽唾沫,眼里充滿羨慕和畏懼,,還有幾分向往。
猶豫掙扎片刻,,老六咬牙心一橫,,朝薛家大宅門走去。
沒等他靠近,,幾名青袍挎刀護衛(wèi)快步上前將他攔住,。
“瞎了狗眼!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亂闖,?”薛家護衛(wèi)厲聲呵斥。
老六強忍驚慌道:“小人有大事求見薛大老爺,,請各位兄弟稟報一聲,!”
護衛(wèi)相互看看,搖頭嗤笑,。
“大老爺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什么東西!”
“憑你也配跟爺爺們稱兄道弟,?”
“瞧你一副泥腿子樣,,也不知哪里冒出來的!”
“不想死就趕緊滾,!”
老六滿臉卑微討好笑意:“各位大哥,,小人當真有重要消息稟報薛大老爺!”
老六哆哆嗦嗦從懷里掏出一張通緝告示,,指著上面的畫像:“小人知道這告示上的人藏在何處,!”
幾個護衛(wèi)吃了一驚,通緝告示已經(jīng)張貼了四五日,,沒有半點消息傳回,,更沒人主動舉報提供線索。
老六卻是第一個,。
“你是什么人,?”護衛(wèi)們不太相信,,將他圍住,神情戒備,。
老六咽咽唾沫,,硬著頭皮道:“小人也是販鹽的,和這人....是一伙的,!”
老六指指告示上的畫像,。
護衛(wèi)們滿臉震驚,相互看看,,神情凝重起來,。
“跟我們走!”兩個護衛(wèi)站在老六身后,,緊握腰刀半滑出鞘,,警惕注視他的舉動。
老六兩鬢滲出汗水,,不敢說話,,乖乖跟他們進了薛家大宅。
~~~
翌日晌午,,節(jié)度府,。
“啊嚏—”
朱秀剛走出臥室門,吸了口涼風,,大大地打了個噴嚏,。
庭院里兩名打掃衛(wèi)生的大娘咧嘴沖他笑。
朱秀笑呵呵地作揖,,兩名大娘倒也爽落,,操著濃重口音叮囑他保暖防寒,夜里等炕頭燒暖和了再躺下,,蓋好被子避免著涼....
朱秀笑著一一回應,,和大娘閑嘮幾句。
這些節(jié)度府里的粗使仆婦,,幾乎都是牙兵的親眷,,有的早早死了男人,依靠節(jié)度府周濟養(yǎng)活孩兒,,有的幾個兒子都在牙兵當差,,自身利益與節(jié)度府綁在一起。
朱秀剛來不久,,人長得白凈俊俏,,嘴巴又甜,討得府里一眾大娘的喜愛,。
后來傳出他做了彰義軍掌書記的消息,,大娘們對他更是熱情,,光是介紹女兒侄女,要幫他說媒的,,一日里就得來四五撥,。
有幾次被史匡威撞見,老史黑著臉將這些婆娘臭罵一頓,,府里才算是消停,,朱秀也落得清靜。
兩位大娘將院子打掃干凈,,本想再跟朱小郎君嘮幾句,,被馬三毫不客氣地請走了。
朱秀泡上一壺熱茶,,準備趁今日天空難得放晴,,好好活動身體,曬曬冬陽,,驅散體內濕寒氣。
想了想,,朱秀決定從一套廣播體操開始練起,。
慢吞吞的做著動作,活動僵直的軀體,,朱秀突然覺得有些乏味,,沒有大喇叭里的音樂聲,這項全民健體活動做起來像是缺少靈魂,。
一個高挑身影風風火火地沖進小院,。
“你在干嘛?”
史靈雁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著他,。
少女扎馬尾,,穿羊毛短褂長袴子,腳踩革靴,,纖細腰肢掛一柄短刀,,腰上還纏繞一圈長鞭,整個人干練利落,。
“瞧不出我在練功,?”朱秀叉腰轉胯,懶洋洋地斜她一眼,,動作比公園里晨練的老大爺還慢,。
“這也叫練功?”史靈雁眉眼彎彎地嘲笑起來,,一抽腰間長鞭,,噼啪一聲打在地上,,鞭聲響亮清脆。
“瞧好了,,我這才叫練功,!”
史靈雁手臂揚起,長鞭甩出,,一下子勾住樹杈,,用力一拽,她順勢飛奔,,腳踩樹干,,身子輕盈騰空,輕易躍上一丈多高的樹枝頭,。
“怎么樣,,我厲害嗎?你服不服氣,?”少女站在樹枝頭,,笑盈盈地昂著頭。
朱秀看得傻了眼,,史靈雁從小練武他知道,,可這身手也太好了吧,完全超乎他的猜測,。
鞭子一勾就能上樹,,武俠片里的輕功也不過如此!
朱秀咽咽唾沫,,心里震驚又羨慕,,面上卻裝的風輕云淡,嘴硬道:“呵呵,,靈雁姑娘果然好身手,。只是恩師常常教導,我輩讀書人當以治國平天下,,匡復社稷為己任,,習武終究是小道爾,不值得耗費太多時間精力,。何況打打殺殺乃是鄙夫所為,,實在有辱斯文。靈雁姑娘身為女子,,還是斯文,、矜持一些好....”
朱秀背剪著手笑瞇瞇地看她一眼,轉身準備回屋。
史靈雁有些生氣,,長鞭噼啪凌空抽響,,躍下樹頭,手腕一抖,,長鞭靈活如蛇竄出,,裹住朱秀一只腳,輕輕一拽,,沒等朱秀反應過來,,整個人臉著地往前摔倒。
“哎呀~”
嗆啷一聲短刀出鞘的鳴音響起,,朱秀趴在地上,,剛要氣急敗壞地叱罵,只覺眼前一閃,,史靈雁已經(jīng)橫握短刀抵住他的咽喉,。
朱秀仰面躺倒,史靈雁以一個半跪姿勢壓在他身上,。
幾縷長發(fā)垂在朱秀面頰上,,癢癢的。
少女圓溜溜的眼眸含笑,,俯望著他,,噘嘴嬌哼:“服不服?”
朱秀感受到咽喉處的冰涼,,兩股戰(zhàn)戰(zhàn),顫聲道:“你....你可不要亂來,!手可千萬端穩(wěn)了,!”
史靈雁嘻嘻一笑,揚了揚手里短刀:“刀背都感覺不出來,,笨蛋,!”
朱秀摸摸咽喉,長長松口氣,,帶著幾分悲憤怒視她:“就算是刀背也不能用來胡亂開玩笑,!”
“膽小鬼!~”
史靈雁咕噥一聲,,反手將短刀回鞘,。
“咳咳~~”
小院門口傳來一陣咳嗽聲,史匡威背著手慢吞吞走進來,,故作驚訝似地道:“你們這是作何,?”
“我....她....這....”朱秀臊紅了臉,兩人此刻的姿勢的確有些曖昧,。
史靈雁恍若未覺,,揪住朱秀領口,,用力將他拽起身。
“爹,!朱秀笑話我練功,,我就教訓他!讓他知道我的厲害,!”史靈雁得意洋洋地嬌哼,。
朱秀狼狽拍打身上泥雪,對這妮子報以忿忿目光,。
史匡威寵溺地笑道:“雁兒乖,,今后莫要再欺負朱秀?!?p> 史靈雁瞪了朱秀一眼,,也沒說答不答應,一扭頭跑出小院:“我去看看大哥,?!?p> 待史靈雁一走,史匡威黑臉陡然一垮,,鉗住朱秀胳膊惡狠狠地低喝道:“臭小子,,敢欺負老子閨女?”
朱秀悲憤道:“放屁,!到底誰欺負誰,?”
老史嘿嘿怪笑:“老子不管,反正你小子吃不了虧,!”
粗糙大手重重在朱秀肩頭拍了拍,,老史意味深長地道:“不管誰欺負誰,總之,,你小子得負責,!要不然,哼哼~”
感受到肩頭傳來的沉重掌力,,朱秀滿心憤懣,,怒視這沒臉皮的無賴黑廝。
“朱少郎,!”
院外傳來呼喊聲,,只見關鐵石臉色焦急地跑進小院。
“帥爺也在,?!标P鐵石抱拳,看看二人。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