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靈雁和馬三遵照朱秀的吩咐,,帶上煮好的土方藥,,和一些富含維生素的蔬果,前往宋參家里,。
馬三還帶了兩塊豬肝,,按照朱秀教的法子,熬成稀粥,,作為宋老夫人的食補之法,。
土方子是朱秀小時候在村里吃過的。
記得小時候村里遭了水災,,好幾個月沒有新鮮蔬果吃,,村里有人得了壞血病,癥狀輕重不一。
縣里去救災的防疫隊,,就用這個方子煮藥給村民吃,。
癥狀輕的喝一兩次就痊愈,重的喝三五日也能明顯好轉,。
缺乏維C會影響鐵的吸收和利用,,導致血紅素鐵合成不足,造成缺鐵性貧血,。
沒有補鐵劑,,動物肝臟就是補充血紅素鐵的最佳來源。
朱秀把能想到的都給宋老夫人安排上,,能不能見效,就要看天意了,。
讓史靈雁和馬三去,,避免惹人注意,引起薛氏警覺,。
朱秀還要趕到裴縉家里,,探探他的口風。
將史靈雁和馬三送走,,朱秀牽上黑蛋正要出門,,后宅門的門房老頭匆忙來稟報,說是有個蒙住頭臉的家伙,,跑到后宅門叫門,,說是要見他。
朱秀大奇,,忙隨門房老頭趕去,。
朱秀謹慎,沒有立即開門,,找來梯子爬上墻頭,,先看看是誰。
“少郎君,,瞧見沒,?就是那個穿黑氅的!鬼鬼祟祟不像好人,!”
門房老頭扶住梯子沖墻頭喊道,,忘記壓低嗓門,叫喊聲洪亮,,引起那人注意,,循聲仰頭望來,正好和朱秀目光相碰。
那人一愣,,急忙摘下斗帽拉下面巾,,揮手壓低聲喊道:“朱少郎!是我~”
“裴支使,?”朱秀驚訝,,來人竟然是裴縉,沒想到這廝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老伯快開門,,請裴支使進來?!?p> 門房老頭取下門閂,,門扇剛狹開縫隙,裴縉就忙不迭地擠進來,,惹得老頭沖他斜瞅眼睛,。
裴縉跌跌撞撞沖到朱秀跟前,滿面凄然地鞠身長揖:“請朱少郎救我,!”
“裴支使快快請起,!”朱秀訝然。
裴縉起身,,朱秀這才瞧見,,他的左眼眶一片淤青,嘴角紅腫,,鼻孔下還有微擦干的血跡,。
“你這是....遭誰毒打了一頓?”朱秀本想發(fā)笑,,見裴縉神情戚戚,,覺得于心不忍,強自忍住,。
“唉~唉~家門不幸,,讓朱少郎見笑了....”
裴縉一聲長嘆,本想道出實情,,卻瞥見門房老頭一臉八卦地湊近,,豎起耳朵偷聽,怒視他一眼,,對朱秀道:“尋處清靜地,,某再與朱少郎細說?!?p> “請裴支使跟我到堂室說話,?!?p> 朱秀引著裴縉往前宅而去,門房老頭撇撇嘴嘀咕:“不就是被家里婆娘揍了,,有啥見不得人....”
堂室里,,朱秀請裴縉坐下,又給他端上熱茶,。
裴縉雙手捧著茶碗,,滿臉淤青傷痕,頭發(fā)凌亂,,神情呆滯,,雙目空洞,活脫脫像個飽受家暴摧殘的中年婦男....
朱秀拉近椅子,,溫聲道:“裴支使請用茶,,有事慢慢說?!?p> 裴縉嘴皮子發(fā)顫,,小抿一口,哽咽道:“朱少郎,,某...命苦呀!~”
說著,,兩行熱淚從裴縉眼角滑落,。
朱秀不禁唏噓,心中倍感好奇,,究竟是什么讓他如此傷感,。
“家有悍妻,乃裴某生平最大之不幸,!偏偏....又無法和離,,唉~~”
裴縉嘗到苦澀的淚水,雙肩聳動,,哽咽不止,。
朱秀恍然,早就聽聞裴縉懼內(nèi),,沒想到家里確實有一頭母老虎,。
裴縉娶薛氏偏房女子為妻,算是薛氏女婿,。
據(jù)聞裴妻跋扈驕橫,,常常依仗娘家權勢胡作非為,在安定縣落得個母大蟲的惡名,。
“某當年初至彰義,,毫無根腳,,為早日求得安穩(wěn),迎娶薛氏女為妻,。不曾想近年來,,薛氏越發(fā)蠻橫,對我呼來喝去,,動輒拳腳相加....
我與薛氏成婚多年,,只生下一個三歲女兒。膝下無子,,我便想再納一房妾室....”
裴縉哭訴聲停頓了下,,擔心朱秀不相信,一臉正色地道:“某并非貪圖女色,,只是薛氏無所出,,我裴縉也已過而立之年,若無子嗣豈不惹人恥笑,?”
朱秀小雞啄米般點頭:“我懂的,!裴支使無需解釋,你繼續(xù)說,?!?p> 裴縉臉一垮哭訴道:“哪知惹怒了那母大蟲,將我一頓好打,!夫妻一場,,她竟然忍心將我痛毆成這副模樣?哎喲~~”
裴縉捂住頭臉傷勢,,傷心哭泣,。
朱秀對處理類似的家庭慘劇毫無經(jīng)驗,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得嘆息著拍拍他肩,。
裴縉抹了把眼淚,憤憤道:“身為大丈夫,,如何能受此惡氣,?某想明白了,薛家一日不倒,,我與薛氏一日不可能和離,!從前我瞻前顧后,不敢得罪薛家,,如今想通了,,我愿追隨史節(jié)帥,與薛家抗爭到底,!”
“呃....”朱秀愣了愣,,哭笑不得,。
原本他還絞盡腦汁,想著見了裴縉怎么勸說他,。
會不會再像勸說宋參那樣,,嚼爛舌頭也不起作用。
沒想到裴縉卻是自己送上門來表忠心,。
緣由竟是因為忍受不了薛氏女對自己無休無止的家暴....
“朱少郎可還記得,,你初到節(jié)度府,被薛修明刁難作賦,?”裴縉眼巴巴問道,。
朱秀笑道:“當然記得。當日眾多屬官無人理會我,,還是裴支使代我執(zhí)筆,,此番恩情在下始終不忘?!?p> 裴縉振奮道:“朱少郎言重了,。某早就苦于薛家淫威,無處申訴,,早有投靠史節(jié)帥之意,。當日見朱少郎儀表堂堂,定然也是名門之后,,裴某一見如故,,這才冒著被薛家記恨的風險,為朱少郎代筆,。”
“敢問裴支使祖上是,?”
裴縉略微昂首,,難掩得色地道:“裴某祖籍河東聞喜,高祖父乃是文忠公,!”
“哦,?裴支使竟然是裴度裴相公之后?”朱秀震驚了,。
“正是,!”裴縉滿臉驕傲,只覺自己渾身冒光,。
“唔....”朱秀盯著他,,陷入沉吟。
這廝連功名都是買來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大名鼎鼎的名相之后,,這基因衰退的也太厲害了。
“朱少郎不信,?”裴縉急了,。
朱秀沉默片刻,點點頭:“我信,!”
裴縉淤青遍布的臉上才重新露出笑容,。
“總之,今后裴某下定決心與薛家斷絕瓜葛,,不再聽薛家號令,!節(jié)度府但有吩咐,裴某必定效命,!”裴縉鄭重其事地拱手道,。
朱秀笑道:“裴支使先帶領屬吏將度支之事打理好,莫要再給節(jié)度府添亂,?!?p> 裴縉老臉一紅,慚愧道:“之前告病也是受薛家指使,,裴某定會向史節(jié)帥請罪,,保證今后絕不再犯!從今日起,,裴某就搬入節(jié)度府處理公務,。只是裴某畢竟是副職,錢糧府庫大權,,還是掌握在宋判官手里....”
朱秀起身道:“宋判官那里你放心,,我自有辦法?!?p> 二人前往衙堂見史匡威,,路上,裴縉無意間又說出一事:“前日我聽聞,,薛修明已經(jīng)派人趕赴岐州,,向焦繼勛報喪。焦繼勛是薛家姻親,,當年又受過薛老太爺恩惠,,得知老太爺病故,一定會親自前來吊唁....”
朱秀腳步一頓,,驚訝道:“焦繼勛會來,?”
“應該...會吧?鳳翔局勢安定,,華州方面的戰(zhàn)事他也插不上手,,來一趟涇州不是問題,。”
朱秀皺了皺眉,,這個節(jié)骨眼上,,薛家把焦繼勛請來,只怕是居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