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昌急忙搖頭:“我們的生活雖然不寬裕,但尚可自理,,怎需郡主破費,?”
說起來都曾是驍勇善戰(zhàn)的將士,本該在戰(zhàn)場上發(fā)光發(fā)熱,,保家衛(wèi)國,,守衛(wèi)疆土,如今為了生計不得已成為販夫走卒,,已是愧對國公爺?shù)脑谔熘`,。
又豈能接受郡主的供養(yǎng),,成為她的負擔?
不能的,!
“對,!我們不需要!”
這時,,后院門口不知何時走進來一隊壯漢,,為首的男人一個瞎了一只眼,一個丟了一只耳朵,,正大步流星般往院內走來,。
廖昌連忙說道:“郡主,,這位是楊龍,,這位是劉虎,他倆都曾是國公爺麾下的游騎將軍,,如今也是養(yǎng)安堂的主力,。”
他滄桑的臉上露出幾分動容來:“這出外打獵,,開墾荒田的事都由他二人負責,。”
言下之意,,是這二人帶領的隊伍養(yǎng)活了整個養(yǎng)安堂的老弱病殘,。
時景望了過去。
此時京都城早已入秋,,山上的氣溫又冷,她披著薄斗篷還覺得不夠,,但這群壯漢卻都衣著單薄,,身上除了泥漿還有星星點點的血跡,看起來風塵仆仆,,滿身疲憊,。
獨眼龍楊龍光著左邊膀子,露出無比健碩的手臂線條,,以及一眼望去沒法忽視的大小傷痕,。
以傷疤的顏色和形態(tài)來看,有些是陳舊傷,,應該是在戰(zhàn)場上掛的彩,,有些卻是新傷,恐怕是打獵時與猛獸搏斗留下的,。
比起楊龍來,,劉虎的傷藏得深,,只有觀察特別仔細的人,才能發(fā)現(xiàn)他缺失了一只左耳,。
但他的眼神中有掩飾不住的殺氣,,隔著老遠就能聞見他身上的血腥氣,這些無不證明著,,此人的驍勇與威猛,。
時景眼眸微動,不禁站起身來,,沖著這群人行了一禮:“諸位都是時家軍的將士,,與我一樣也姓時,我父親不在了,,諸位的生活原本就理應該由我負責,。”
她頓了頓:“只是從前我年紀小不懂事,,忽略了諸位,,這是我的不是。但以后,,我會肩負起所有該承擔的責任,,竭盡全力,讓諸位過上好日子,!”
廖昌聞言老淚縱橫:“郡主……”
但楊龍和劉虎卻顯然不為所動,,甚至對時景說的話有幾分嗤之以鼻。
楊龍淡淡一笑:“郡主金枝玉葉,,本不該來養(yǎng)安堂這種地方,,地濕塵大,臟了您的鞋襪,。至于承擔我們的生活,?郡主更是說笑了?!?p> 他微微揚起頭:“養(yǎng)安堂上下近千人,,大多都是殘兵損將,勉強果腹度日不難,,但若是要讓我們過上好日子,,這是一筆很大的開銷,連朝廷都避之不及了呢,!”
劉虎接口道:“不是我們不識抬舉,,小瞧了郡主。而是我們深知,,這是一個深不見底的無底洞,,郡主青春韶華,,原本就該過自己的錦繡人生,何必要將錢浪費在養(yǎng)安堂這種地方,?”
他淡淡地擺了擺手:“郡主請回吧,!以后也不要再送東西過來,我們受不起,!”
竟是直接攆人了,。
時景能聽出楊龍趙虎語氣中的幽怨,是在怪她從前不管不顧嗎,?
可慶陽郡主今年也才十七歲,,說起來仍舊是個孩子,他們總不能期待一個孩子扛起什么生活的重擔吧,?
聽著也似乎不像,。
那這語氣中的抵觸是出自于什么呢?
時景剛想要說點什么,,忽然看到時惜墨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衫,。
“回去再說?!?p> 她想了想,,便笑了起來:“今日來得突然,唐突了諸位,。下次我再來時,,會讓惜墨哥哥提前知會一聲的。那我便先回去了,?!?p> 說罷,她沖著眾人行了一禮,,便就轉身離去,。
殷行頗覺無奈。
他辛辛苦苦地幫忙搬東西,,好不容易才能坐下歇一歇聽聽八卦,,還沒等瞅準機會四處溜達一下查查虎符的下落呢,,便就要走了,。
心有不甘哪!
但白棋和柳霧月都順順綿綿地跟在郡主身后走了,,他若是強行留在這里,,也太打眼了。
一想到那位少了一只耳朵的壯漢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殺氣和血腥味道,,他忍不住抖了抖眉毛:下次再尋機會吧,!
只有時惜墨留了下來,。
等郡主的身影從門口消失了,他才對著楊龍劉虎說道:“楊叔,,劉叔,,這次是我不對,帶著郡主突然到訪,,你們心里沒有準備……”
楊龍擺了擺手:“惜墨不必多說了,,你知道我們不是因此才攆客的?!?p> 時惜墨抿了抿唇,。
他當然知道楊叔和劉叔為什么不待見郡主……
國公爺在這世間唯一的血脈,整個時家軍都該捧為掌上明珠的,。
可是,,郡主卻在陛下的養(yǎng)育之下成了刁蠻跋扈之人,惡名遠播,,讓時家軍的將士們痛心疾首,。
這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
當然,,也不僅僅因為這樣……
時惜墨想到十四年前的那場戰(zhàn)役中,,國公爺與麾下眾位將士埋骨他鄉(xiāng),死狀慘烈,,可陛下與他的手下卻都好端端的,,沒有折損一人。
時家軍的將士當時不覺得有什么,,但時間長了,,難免會反應過來,這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對勁……
尤其是在養(yǎng)安堂養(yǎng)傷的這些人,,在最初的幾年里,,怕是日日夜夜都在回憶著當時戰(zhàn)斗的情形,難免會心存疑惑,。
像楊叔和劉叔,,甚至在心里認定,國公爺?shù)乃啦⒉缓唵?,怕是與陛下脫不了干系,。
所以,陛下對郡主的盛寵,,在他們看來,,便是個天大的諷刺,郡主對陛下的依戀,則等同于認賊作父,。
楊叔和劉叔生氣,,也是因為如此。
時惜墨認真地說道:“楊叔,,劉叔,,請聽惜墨一言,郡主并不是你們想象中那樣的,?!?p> 他頓了頓:“郡主這次失憶之后,像是忽然開了竅,,整個人都不一樣了起來,。她收起了吃喝玩樂的心思,開始認真地去籌謀未來,,她是真心實意想要對養(yǎng)安堂好的,!”
楊龍的目光動了動:“真的?”
時惜墨連忙點頭:“真的,!”
劉虎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等著再看看吧!”
他頓了頓,,語氣忽然肅穆起來:“我們時家軍雖然也姓時,,但卻絕不會因為郡主乃是國公爺?shù)难},就將身家性命隨隨便便就托付給她,??ぶ鳌枰玫轿覀兊恼J可,方才能成為我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