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孟婆是上古四部首領(lǐng)之一，實力驚人，若她是泉客的后臺,，精五門眾高層也不敢冒然和她撕破臉,。

　　我嘆了口氣道：“行了，你們就在殿中吧,，不用出去了,。”

　　這話一出,，殿中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但是卻沒有人有異議。

　　抬罐子的幾個人見我坐在主位上發(fā)號施令,，卻搞不清我是以什么身份下令,。

　　沉默一會，霍華德苦笑著抱拳問道：“小人斗膽,，請問陳兄現(xiàn)在是何職務(wù),？”

　　我淡淡道：“我現(xiàn)在暫居官字門門主一職?！?p>　　此言剛出,，九人的臉色齊齊一變，老貓更是直接開口道：“不可能,！按照門規(guī),，門主更迭必須經(jīng)過門下挑戰(zhàn)才可完成，就算前任門主相讓,，你又如何能立刻即位,？”

　　未等我開口，乾坤冷笑一聲道：“陳木易以一敵八,，已經(jīng)在車輪戰(zhàn)之中讓門中所有高層或敗或降,，血隱這個叛徒也已經(jīng)死在他的手下，你們還有誰要挑戰(zhàn)么,？”

　　老貓聞言神色再變,，眼角急急的跳了幾下終于不敢再說什么。

　　霍華德也是臉色大變趕緊叉手拜道：“屬下不知此事,，還請陳門主恕罪,！”

　　我擺擺手道：“不知者不罪，大家份數(shù)同門,，稱呼什么的還是按照往日即可,，你們放下罐子守在殿中吧,。”

　　霍華德等人齊聲稱是,，已經(jīng)被抬起的罐子也被重新放在了地上,。

　　我有些無奈卻也沒有再多說什么，既然泉客是孟婆安插在這里的,，我也沒法強行把她趕出去,，只好忍耐一時了。

　　更麻煩的是,，孟婆如此早的將這個暗子埋下,，然后又親自現(xiàn)身貫頭山外替我殺了句芒，最后留下這一罐孟婆湯給我,。

　　她似乎已經(jīng)布置了很多年,。

　　看現(xiàn)在的形勢，孟婆幾乎把她埋下的伏筆都用上了,，可謂手段盡出,，恐怕所圖不小。

　　我原本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進(jìn)入奈落迦一探究竟,，可是現(xiàn)在泉客突然弄出了這種事,，又讓我心里有些猶豫了。

　　孟婆的圖謀我一無所知,，如果我冒然進(jìn)入她的肚子里,，萬一她出手將我留在里面，我可就危險了,，必須先搞清楚狀況才行,。

　　若要搞清楚狀況，恐怕還得從這九個門下身上下手,。

　　這九人中泉客是孟婆的鐵桿部下,，不太可能問出什么，可是其他八人就未必了,。

　　泉客有孟婆這個靠山,，現(xiàn)在敢公然站出來對抗我，事后我也沒法找她的麻煩,，可是其他人是沒有靠山的,。

　　這些人現(xiàn)在和泉客站在一起，未必心中就真的不害怕,，這就給了我一絲分化瓦解他們的機會,。

　　我眼光在老貓他們八個身上轉(zhuǎn)了一轉(zhuǎn)道：“泉客是孟婆的老部下，她這樣做,，有孟婆的面子在我們也不好說些什么,。

　　但是你們?nèi)绱俗觯耸逻^后你們打算怎么收場呢,？”

　　霍華德幾人相視一眼苦笑道：“如果我沒說錯的話,，歸滅已經(jīng)近在眼前，我們這么做事后恐怕會被你們追究責(zé)任,，可不這么做就會被歸滅抹去,。

　　做與不做都是沒有活路，有什么分別,。

　　泉客將之前戰(zhàn)爭的真相都講了出來,，她說海字門和外四門的戰(zhàn)爭其實是高層策劃的，在下斗膽問上一問,，這可是真的,？”

　　我狠狠的瞪了泉客一眼，心中大罵不已,。

　　開戰(zhàn)的真相是高層絕密,，泉客是怎么知道的，還給捅了出去,，這事情要傳出去不知道要搞出多大的亂子來,。

　　我無奈道：“雖然我沒有參與策劃，但是確實如此,?！?p>　　霍華德幾人聽了，神色一暗說道：“我們一片忠心,，誓死捍衛(wèi)精五門,，可到頭來卻被你們當(dāng)做工具一般玩弄。

　　我們不想在這樣下去了,，不管是歸滅也好,，被處死也好，我們只想做個明白鬼,。

　　實不相瞞,，外四門門下的修道者已經(jīng)將方丈島圍住了?！?p>　　我一愣,，沒想到事態(tài)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種地步。

　　精五門門下眾多,，若是真如霍華德所言,，就算是我們這些高層一齊出手，也絕不是輕易就能鎮(zhèn)壓的,。

　　我神色一肅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眾人問道：“此言可屬實,？”

　　方丈閉目,，僅僅一個呼吸的功夫，他的臉色就變得非常難看,，輕輕的朝著方思成擺了擺手,。

　　方思成一揮袍袖，只見一片茫茫大海出現(xiàn)在半空中,，海的正中正是方丈島,。

　　這座島周圍密密麻麻圍著數(shù)百條戰(zhàn)船，如同成群的螞蟻一般將整座方丈島團(tuán)團(tuán)圍住,，水泄不通,。

　　我皺起了眉頭，泉客肯定早就將戰(zhàn)爭的真相捅了出去,，否則這些人絕不可能在這么短時間內(nèi)就聯(lián)手圍住方丈島,。

　　這一手幾乎是釜底抽薪了。

　　歸滅將至是門中的絕密,，這種事情一旦傳開必定會搞的人心惶惶,。

　　當(dāng)初高層謀劃海字門和外四門戰(zhàn)爭的時候，連手下的親信都不知道內(nèi)情,。

　　現(xiàn)在戰(zhàn)爭打了那么久,，這些普通門下的很多親朋好友都在長年的廝殺中或死或傷，一旦告訴他們這些都是高層的策劃,，恐怕任誰都無法接受的,。

　　就算現(xiàn)在所有高層一起出面告訴他們這些決定是為了保全他們的性命，恐怕都不會有人相信了,。

　　我的頭一個賽三個大,，不得不打起精神認(rèn)真應(yīng)對門下搞出的麻煩。

　　正面強壓這些人,，若是我們這些高層一齊動手的話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圍困方丈島的門下多如過江之鯽，若是真的鬧起來足夠把方丈島都拆了,。

　　如今歸滅在即,，底下的人又鬧了起來，若是不趕緊擺平這件事,，我恐怕真的要重蹈老六的覆轍了,。

　　咦，老六,？

　　我眼前一亮,，突然想起當(dāng)初老六招安我的辦法，一個大膽的計策在我腦子里浮現(xiàn)而出,。

　　看著一臉苦大仇深的霍華德等人,，我裝作無奈的嘆了口氣,，愁容滿面開口道：“不瞞你說，高層們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我也只是個普通的門下,，并沒有權(quán)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當(dāng)年精五門得到了兩個消息,，一個是歸滅將至,，一個是只要躲進(jìn)仙人的無間中就可以避過歸滅,。

　　門中多方探查之下,，得知仙人可以將人收入無間，前提是這些人必須被從無間中出來的人殺死,，于是門中謀劃用這種辦法幫助門下躲避歸滅,。

　　因為我在入門之前便已經(jīng)去過無間，所以當(dāng)年老六把金鼎交給我,，并且設(shè)計誘我殺人,。

　　我被蒙在鼓里殺了很多人，也在外面留下了不滅血瞳的名頭,，這事情你們有所耳聞吧,？”

　　霍華德幾人對視了一眼，一齊點了點頭,。

　　我繼續(xù)道：“后來老六向我說出了真相,，差不多就是我現(xiàn)在向你們說的這番話。

　　然后他告訴我,，我殺人殺的太慢了,，得快一些才行，我勃然大怒憤而退出金鼎,。

　　我想你們現(xiàn)在心里的感受,，和我當(dāng)年應(yīng)該差不多吧。

　　說實話,，若是拋開立場,，我是同情你們的，如果當(dāng)年我有權(quán)限過問此事,，也絕不會同意發(fā)動那場戰(zhàn)爭,。”

　　霍華德幾人的臉色緩和了許多,，看我的眼神也有一絲同病相憐的神情,。

　　看他們的表情有所松動，我知道魚兒已經(jīng)開始上鉤,，趕緊趁熱打鐵繼續(xù)道：“剛才我們在殿中的談話你也聽到了,，這個罐子事關(guān)重大,，我是一定要用的。

　　如果下令動手硬搶,，我大概有五成把握可以完好的奪下它,，至于你們圍困方丈島的那些人，我有八九成把握可以把他們擋在方丈島之外,。

　　我說的這些話,，就憑這殿中的高層就可以做到?！?p>　　我在詐他,，有八九成把握擋住外面的人是實話，可是要費多少工夫就是另一回事了,，至于搶罐子,，就算我們一齊出手也是沒有半點把握的。

　　可我知道現(xiàn)在的情況緊急,，必須軟硬兼施控制住局面,，否則一旦亂起來，我們就再也沒有精力上島尋找原因阻止歸滅,，那可就真的完了,。

　　我神色嚴(yán)肅的盯著霍華德。

　　幾秒過后,，霍華德的眼中終于閃過一絲猶豫,。

　　我知道時機差不多了，話鋒一轉(zhuǎn)繼續(xù)說道：“但是我不想這樣做,，事情被逼到今天這一步,，說到底不能全怪你們。

　　諸位今天用這個罐子為質(zhì),，肯定有你們的訴求,，你們不妨直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就絕不會推辭,?！?p>　　霍華德等人看我不像是開玩笑，交換了一下眼神抱拳道：“我們只希望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哪怕是死也不想死的稀里糊涂,。”

　　我毫不猶豫的沖方思成一擺手直接道：“給他們看離恨天的蜃樓,?！?p>　　方丈一驚趕緊道：“陳施主，這可是門中絕密……”

　　我眼色一厲直接打斷道：“你剛剛還說愿奉我為主，現(xiàn)在就開始推三阻四了,？如果你有意見那這主位就你來坐吧,，老子不干了！”

　　方丈的臉色立刻變得非常難看,，猶豫了一下,，還是嘆息一聲對方思成揮揮手。

　　方思成一甩袖子,，離恨天的景象浮現(xiàn)在大殿半空中,。

　　我指著畫面上那座小島說道：“這是海字門的內(nèi)門，也叫離恨天,，乃是門中絕密之地,。

　　我曾經(jīng)去過那里一次，在我從離恨天出來的時候,，它就不知緣由的出現(xiàn)在了我們的世界上,。

　　島上有個叫鴻鈞的漁夫,，他在島邊造了一個茶幾,，這個茶幾我在仙人路西的家里也看到過。

　　仙人曾經(jīng)親口說過,，這個茶幾上的玻璃裂紋對應(yīng)了世界上的生靈,。

　　我也曾親眼見過，很久以前鴻鈞出手將整塊玻璃抹平,，結(jié)果造成了世間生靈滅絕的慘劇,。

　　現(xiàn)在鴻鈞造茶幾并且擺在海邊，想來是在暗示我們歸滅將至,，讓我們早作打算,。

　　我等商議之后，決定上島尋找解決歸滅的辦法,。

　　可是這座島卻像是幻影一樣,，我們沒有辦法直接上去，要找上島的辦法就要用到這一罐孟婆湯了,?！?p>　　我的手指了指面前的罐子，眼睛盯著他們幾個沒再往下說,。

　　霍華德等人又互相看了一眼,，除了老貓和泉客以外的幾人眼中不約而同的顯出了震驚的神色。

　　老貓明顯知道這些情況,，但他沒有告訴另外的幾人,，看來我所料不錯，他們這群人果然不是鐵板一塊。

　　震之以力,，示之以誠,，才能分化瓦解他們。

　　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又開口加了一句：“你們擅自圍困方丈島已經(jīng)是叛門之罪,，原本這等大罪是罪無可恕的。

　　念在事出有因,，你們的行為尚未釀成惡果,，只要你們懸崖勒馬，我代表精五門高層承諾,，你們今天做的事情就此揭過,，日后不再追究?！?p>　　聽了這話,，霍華德幾人眼中齊齊一震，交換了一下眼色便立刻抱拳道：“多謝陳兄實言相告,，能做個明白鬼,，我們死也甘愿了。

　　我聽說當(dāng)年句芒為禍人間之時,，陳兄曾經(jīng)不顧個人安危拼死牽制住他讓手下逃生,，陳兄的人品我們信得過，我等愿奉陳兄為主萬死不辭,！”

　　幾人說著,，竟然直接拜了下來，讓我意外的是就連泉客和老貓都和他們一起拜了下來,。

　　我稍微愣了一下,，沒想到泉客和老貓竟然沒有從中作梗，但我也知道這個時候是決不能猶豫半分的,，否則讓他們誤會我心中另有打算就不好了,。

　　我趕緊道：“幾位請起，我代精五門高層免了你們叛門之罪,。你們立刻傳令,，讓方丈島外的人原地待命吧?！?p>　　幾人聞言神色一喜,，立刻低頭稱是。

　　霍華德和老貓分別從腰間掏出了一個對講機,，將我的命令傳了下去,。

　　我稍稍松了一口氣，這些人雖然嘴上愿拜我為主，可是心里未必就有多信任我,。

　　此時我下令海上眾人原地待命,，就是故意給他們留下一點實力作為最后籌碼，表明我不會卸磨殺驢,，以此來加深我們剛剛建立起的信任,。

　　這是我在金鼎學(xué)來的御人之道，想不到還有用到的一天,。

　　方丈由衷贊道：“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陳施主果然比老衲高明多了?！?p>　　我搖了搖頭,，臉上沒有多少喜色，反倒是疑惑更深了,。

　　其他七個人這樣做并不奇怪,，可是泉客和老貓竟然也一起對我拜了下來，這就讓我意外了,。

　　難道我之前的推斷有誤,？

　　難道泉客并不是孟婆的人，她僅僅是想知道真相,，所以才和眾人來做這件事的,？

　　剛才她不過是借著孟婆的名頭順勢牽制我們,？老貓也并不是出于什么人的指使,？

　　我還沒有想出個所以然，方思成卻急促道：“情況有變,！”

　　我順著方思成的眼光向蜃樓望去,，略一打量我的臉色也是一變。

　　原本只有一座青翠荒島和一個布滿裂紋玻璃茶幾的畫面上,，忽然憑空蹦出了一個人,。

　　這個人粗布的褲子粗布的衣服，頭戴一個斗笠,，坐在離茶幾大概有百步遠(yuǎn)的地方,。

　　“他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我問道,。

　　“就在剛剛,，他憑空出現(xiàn)在畫面里，然后往茶幾的方向走了一步坐了下來,?！狈剿汲傻馈?p>　　“你是說他往茶幾的方向走了一步？”我放慢了語速問道,。

　　“正是,！”方思成答道。

　　“請問這人是誰,？”霍華德輕聲問道,。

　　“道祖鴻鈞，就是發(fā)動歸滅的那個,?！?p>　　我臉色有些難看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