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老爹陽城延進行這番極為深刻的‘政治啟蒙課’之后,第二日清晨,陽毅便穿戴官服,,走進了未央宮,。
——從陽城延口中,真正認識到如今朝局錯綜復雜的‘人物關系’之后,陽毅先前的很多盤算和猜測,都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就如陽毅曾以為:在那日軍議之事后,,太后呂雉必然不會允許自己回到劉盈身邊。
即便官復原職,,陽毅也必然會面臨郎中令陳平,,為陽毅量身定做的小鞋鞋。
可現在,,陽毅卻不這么想了,。
如今的朝野格局,簡單來說,,就是劉盈年幼,,呂雉擔心劉盈被外朝奪權,所以跟隨潛意識愈發(fā)強勢起來,,想要替劉盈攥緊權力,;
而在這個過程中,呂雉所需要仰仗的呂氏外戚,、周呂侯部舊等勢力,,借著呂雉的強勢雞犬升天,成長為了新的不穩(wěn)定因素,。
對于這樣的狀況,,外朝的態(tài)度則有些糾結;
若直言阻止,,一來呂雉‘阻止權力外流’的動機太過堅挺,,外朝沒有阻止的理由;二來,,便是相較于外朝百官,,呂雉顯然更相信身邊的政治盟友,外朝勸了也沒用,。
可要是不阻止,一來手中的權力實在太香,,誰都舍不得放手,;二來,,若朝堂都為呂氏一黨所掌控,那未來可能會發(fā)生的事,,又實在是讓人有些心驚膽戰(zhàn)……
要真來一出‘漢二世而亡’的戲碼,,外朝公卿到了地底下,也都沒臉見劉邦了,。
對于這種狀況,,外朝偏偏又不知道該怎么辦——畢竟青史之上,也幾乎沒有類似的,、具有參考價值的先例,。
所以如今的局勢,大概可以籠統(tǒng)歸納為:呂雉想替劉盈攥緊權力,,呂雉身邊的人則想借機瓜分權力,,外朝想阻止呂雉又無從下手,只能勉強保證朝堂的安穩(wěn),。
這樣一來,,陽毅對劉盈的處境,顯然就樂觀了很多,。
就目前而言,,太后呂雉所做的一切,還都是為了劉盈——起碼呂雉是這么認為的,。
而外朝公卿百官,,也大都傾向于朝堂盡早安定下來,劉盈順理成章的臨朝親政,。
只有呂雉此時還仰仗的那些個親戚,、世叔們,才出于一己之私欲,,想在其中搞破壞,。
其心態(tài),大概類似‘我才不管朝堂咋樣,、江山如何,,老子只想多撈點好處’。
如此說來,,陽毅官復原職,,重回未央宮,擔任天子劉盈的侍郎,,也就是水到渠成了,。
——在得知陽毅是兒子劉盈的心腹之后,呂后即便再有氣,,也不至于對陽毅起殺心,。
頂天了去,,也不過是‘不喜’。
至于官復原職,,重新擔任侍郎之后,,頂頭上司陳平‘暗中使壞’的顧慮,陽毅也已經不擔心了,。
這同樣很好理解,。
一來,陳平本身的政治陣營是朝臣,;而外朝對劉盈,、呂雉母子二人的態(tài)度,目前還是不希望二人起矛盾,,以免朝局動蕩,。
而在那日軍議之后,陽毅又頗有些幸運的,,得到了外朝的高度認可,;
根據陽城延所反出的信息,此時的陽毅,,已經被外朝隱隱視作‘維系太后,、陛下母子之情’的關鍵紐帶了。
——畢竟除了陽毅,,外朝也實在沒什么能指望的人……
既然外朝不希望呂雉和劉盈之間產生沖突,,又寄希望于陽毅能承擔起二人之間的‘母子情感維系橋梁’,那陳平再怎么心狠手辣,,也不敢冒著得罪整個外朝的風險,,跟陽毅這么個小人物過不去。
二來,,便是如今的陳平,,已悄然披上了‘太后智囊’的大衣。
而如今,,呂雉自己都不想收拾陽毅這個‘吾兒之心腹’了,,作為鷹犬的陳平,自更不敢違背呂雉的意志,。
其三,,則是陽毅難得的體會到了一次‘我爸是李剛’的快感。
——昨晚,,當陽毅提出‘對陳平有所忌憚’的想法時,,老爹陽城延極為自信的拍了拍胸脯,豪橫的丟下一句話!
“二郎但可無憂,,曲逆區(qū)區(qū)幸臣,,得老夫在,,必無膽為難二郎過甚,!”
“縱老夫無力回護,亦無大礙,;老夫同蕭相共事十數載,,吾陽氏一門,同蕭相亦略有交誼……”
低聲默念出這句略顯驕縱,,卻又莫名讓人脊背一直的勉勵,,陽毅心中,被一股名為‘安全感’的情緒,,塞了個滿滿當當,。
“有靠山的感覺,真TM爽,!”
暗自一揮拳,,陽毅便抬起頭,微笑著望向眼前不遠處,,仿佛聳立于云端的宣室殿,。
“你的靠山,可比我家的老倔??孔V多咯~”
“一個多月沒見,,還怪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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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長樂宮內,,太后呂雉卻是全然沒有了關注陽毅的功夫,。
此時的呂雉,再次恢復到了先前,,將‘生人勿近’幾個字銘刻在臉上的狀態(tài),。
明明是七月初秋,長信殿內侍立著的宮女,、寺人們,,卻都莫名感到脊背發(fā)涼,耳后陰風陣陣,。
——沒有人知道這一次,,又是那個不開眼的二貨,惹到這位暴脾氣的主子了……
“稟太后,?!?p> 一聲溫和的拜喏聲響起,將殿內的陰冷之氣卻并未減弱分毫;
待眾人偷偷側過眼角,,望向側靠于榻上,,眉宇間盡是殺意的呂雉,不由又趕忙低下頭,。
只片刻之后,,殿內就宛如鬼屋般,落了個冷冷清清,。
除了先前出聲的陳平依舊拱手屹立在殿中央,、一位甲士目不斜視的侍立于呂雉身側外,長信殿內,,再也不見第四道人影,。
“何事……”
一聲清冷到幾乎不帶任何溫度的親喃,惹得陳平也不由打了個寒顫,,本就低下的頭,,也隨著陳平九十度彎下的腰,使陳平的臉徹底消失在了呂雉視野當中,。
“稟太后:齊王請見……”
“不見,!”
突然一聲冷呵,惹得陳平慌忙跪倒在地,,將額頭緊緊貼在陳木地板之上,,盡不敢再開口,吐出哪怕一個字,。
“賤婢私誕之奴生子,,竟也敢于吾當面自稱寡人?”
“哼,!”
嬌哼一聲,,呂雉滿是煩躁的一揮袖,又惡狠狠瞪了陳平一眼,,方大步向著殿后走去,。
見呂雉的身影消失在殿內,陳平稍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心中不由長出一口氣,。
但如果陳平知道呂雉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怕未來的整個人生,,陳平心中,絕對不會再出現‘安心’這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