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乘風歸4:一劍鎮(zhèn)魂
那個孩子死命飛奔,,恐懼在追趕他,。
在月牙的銀色微光下,黑暗吞沒了他周圍的一切,只有最微弱的星光給霧蒙蒙的黑夜投下一層銀灰色,。
樹影飛速掠過。孩子手里的燈籠跳動搖曳,,隨時可能熄滅,。
但他害怕的并不是黑暗…
而是黑暗中尾隨他的東西。
孩子最初感覺到它,,是一股夏夜中的唐突涼氣,,一陣緩緩爬上來的奪心恐慌。
這種感覺可能只是入夜以后的正?,F(xiàn)象,,如果換做其他時候,他一定會咒罵自己想象力太豐富,。
他已經(jīng)十三歲了,,這么大的孩子不應該再害怕飛竄的黑影和無害的靈魂。
不過這個靈魂睜開了一雙發(fā)藍光的眼睛,,直接看進他的靈魂,。這道黑影輕聲說出了他的名字。
小孩子斗膽向后瞄了一眼,,看它有沒有繼續(xù)跟隨,,結(jié)果撞到了什么東西。
他躺倒在地,,喘不過氣來,,燈籠掉到他身邊,微弱的燈光劇烈跳動,。
驚訝和疼痛很快都變成了恐懼,,他見到那個人影飄到自己上方。
一個瘦高,、輕盈的人影,,赤裸上身,,對這寒冷的夜不為所動。
從腰跡往下,,一件寬松,、破損的罩袍正在風中拍打,一條精致的繩帶系在他腰間,,上面掛著可怕的像是石膏制成的面具,。
他雙臂都纏著繃帶,雙手中各握著一把刀劍——其中一把的精鋼映著月光,,另一把則泛著兇惡的猩紅…
但最讓這個孩子驚呆的是這個人的臉,。
那雙冰冷的藍眼睛躲在一副殘酷的面具下,而他的面具和他手上的刀劍一樣散發(fā)著怪異的紅色,。
面具牢牢附在那個人的臉上,,幾乎遮擋住了他緊鎖的眉頭。
“別,,別過來,!”男孩沙啞地說。
“你要害怕的不是我,?!?p> 永恩開口說道,他的聲音低沉清淡,,眼神看著男孩身后的某個地方,。
男孩目光疑惑,他順著那個人的目光看過去,??吹降臇|西讓他慌亂地爬了起來。
一個模糊的形體懸浮在迷霧中,。
如果不是這個陌生人提醒他,,男孩可能根本不會注意到。
迷霧扭曲著變成一雙瞪大的眼睛和狹長的瞳孔,,隨后巨大的身體憑空出現(xiàn)擠走了霧氣,,留下黑暗陰晦的空間。
男孩仔細看去,,霧氣之中還有別的東西在發(fā)光,,像是……牙齒?
他從未見過任何類似的東西,,但卻有種熟悉的感覺,,就像是他認識它。
它吸引著男孩,讓他止不住向前走,。
他試探著邁出了一步,。
冰冷的感覺刺穿他的胸膛。
男孩低下頭,,看到閃亮的紅色刀尖穿胸而出,,他腦海一片混亂,呼吸的節(jié)律驚慌失措,,等待著疼痛與鮮血,。
然而并沒有等來。
相反,,一種奇怪的麻木感擴散到他全身,他聽到那個人在身后呢喃,,然后他們面前的空中出現(xiàn)了一道奇怪的符印,,似乎有一支無形的筆在空中書寫。
一個詞,,還是一個名字,?
那個男孩不認識…
“什…什么…”
那個人沒有理睬男孩。
“我的劍看到了你的真名,,亞扎卡納,。”
那個男孩感受到刀劍從自己胸膛中抽出,,然后他跪倒在地,,掙扎的呼吸。
他連忙用雙手捂住胸膛,,但沒有傷口也沒有疤痕,,更奇怪的是,男孩覺得自己變輕松了,,似乎有某種負擔從身上剝離,。
他抬起頭,看到一堵巨齒獠牙組成的壁障,。
那個怪物向前猛沖…
鋼鐵碰撞的鏗鏘聲響起,。
戴面具的陌生人擋在他前面,雙劍抵擋住了怪物巨大而慘白的長牙,。
不,,站在那的不是那個人,而是他鬼魅的靈魂,!男孩回頭看去,,那個人依然站在剛才的地方,雙眼緊閉,就像在冥想,。
冷氣鉆進了他的骨縫,,男孩的脊梁發(fā)出一陣顫抖,怪物和陌生人之間的每一下爭斗,,都讓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在動搖,、傾覆,他們的存在本身就讓他感受到一種力量,。
男孩只得驚訝地看下去,。
這是什么?
劍客的靈魂擊退了怪物,,然后散成了幾縷煙霧,,飄過男孩,回到身體中,。
兇狠的怪物發(fā)出狂怒的吼叫,。男孩仔細看去,他看清了怪物的其他身體部分…
蓬亂的毛發(fā),、利爪,、巨大的身軀!
但當他想要看清整體的時候,,卻又想不清剛才的細節(jié),。
你敢奪走屬于我的東西?
一個不可思議的刺耳聲音回蕩在男孩的腦海中,,刺破他耳畔的怪物亂吼,。這孩子已經(jīng)是我的了。
男孩的心中泛起一陣寒意,。
這怪物…能說話,?
“這個領域中沒有屬于你的東西?!?p> 永恩的聲音依然平靜,。
雖然這些話在男孩聽來毫無意義,但蘊含的氣勢卻讓他汗毛豎立,。
而寥寥幾字對那個怪獸的作用更為明顯,,它發(fā)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
扭動著的肌肉纖維包裹住慘白的牙齒和利爪,,四只猩紅的眼睛在可怕的臉上透出狠毒的目光,,灰色毛發(fā)的龐大身軀閃爍著化為實體,縹緲的鬼火變成血肉和骨骼,。
“我已喚出你的真名,,你已暴露無遺!”
一聲肆無忌憚的嚎叫震顫大地,永恩轉(zhuǎn)換姿態(tài),,身體低伏,,雙劍緊握。
“鎮(zhèn)魂,!”
怪物發(fā)起沖鋒,,但那位劍客向前突刺的速度太快,男孩幾乎看不清他,。
雙劍劃破了月光,,一道是銀色的閃鋼,一道是血色的軌跡,!
怪物的身體濺射出腥臭的液體,,隨后倒在地上。
“沉睡吧,,亞扎卡納,。已經(jīng)把你從血肉之軀剝離了?!庇蓝飨蚯耙淮蟛剑瑑砂褎ν瑫r刺入怪物的身體,。
它發(fā)出咆哮然后漸漸沒了聲音…
男孩看著它的身軀消散成為飄浮的霧氣,,怪異的面孔歪曲著做出不同的表情,隨后縮小,、固化,,變成了近似人類的臉,最后成為了……一副面具,。
他恍然大悟,。雖然這幅面孔有四只眼睛,而且表情扭曲夸張,,但看上去卻與他自己的面孔相似得可怕,。
一陣顫抖,面具飄到了那個人的手中,。他嫻熟地收劍入鞘,,把那副面具系在腰間,和其他面具串在一起,,然后轉(zhuǎn)身打算離開,。
“你是什么人?”男孩問道,。
“曾經(jīng),,我能回答。但現(xiàn)在……我也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庇蓝魍nD了一下,,他用鋼鐵般的凝視盯著男孩。
男孩又傻傻地問道:
“那個東西難道是…我,?”
“只是一個朽敗的噩夢,,以你的悲傷為食,但你已經(jīng)不再受到它的挾制了…”
男孩咬了咬嘴唇,?!笆俏业腻e,我軟弱,,笨拙,,父親說的沒錯?!?p> 永恩一聲不響地轉(zhuǎn)身走來,,男孩習慣性地向后退。
但陌生人的表情似乎有了一絲溫柔,。
“我們所愛之人,,話語傷我們最深?!?p> 永恩從腰間抽出那副面具仔細端詳,。
“絕望吞噬了我們自己的聲音,假借理性之名,,謊稱是我們的真心,。但這一切都只代表一個扭曲的自我?!?p> 他把面具舉到男孩面前,。它看上去尺寸不大,質(zhì)地脆弱……上面沒有尖牙,。
“刺破它的假象,,找到真正的你?!?p> 永恩的臉上拂過一絲微笑,。
“你不會有事的?!?p>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將男孩獨自留在黑暗的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