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怎么傷的,?”
沈相宜勾了勾唇角,,低頭面向掌心,,好像能看見掌心里有什么東西一樣,。
有什么呢?
什么也沒有,。
“已經(jīng)這樣了,,何必還要計較原因?!?p> 秦北川看著繃帶,,打量著她的鬢邊,那里空空如也,。
他忽然有些失落,,捧著那杯溫水,,手掌握的緊緊的,好像要用自己的體溫把它變成一杯熱水,。
“生活,,很不方便吧?!?p> “習(xí)慣就好,。人總是要習(xí)慣新生活的,不是嗎,?”
秦北川低了低頭:“清宴交了新女朋友,,和你相差很多,但是很相配,?!?p> 傾聽者沒有回答。
從座椅扶手出掀開了一塊木板,,里邊是一個小小的儲物空間,。
那里邊有沈相宜之前在宋長庚眼皮下偷偷藏起的幾塊軟糖,。
打開包裝,,放進嘴里。
是清涼的薄荷味,。
“相宜,,你打算什么時候開始新一段感情?”
“不急,?!鄙蛳嘁藢⒛菈K糖咬得咯嘣響,斜斜靠在沙發(fā)背上,,“我還不想跳入墳?zāi)?。?p> “婚姻和愛情不是墳?zāi)??!?p> “遇到錯的人就是?!?p> “那為什么不找對的人呢,?”
“因為對的人不開口?!?p> 秦北川徹底愣住,,擰眉開始思考剛才這段對話究竟講了什么東西。
思來想去,,還是沒有總結(jié)出重點,。
或者說,,他怕自己的猜測和她所表達的并不相同。
天色漸黑,,這對沈相宜來說并不算什么,。
她只是聽到了鬧鐘的報時后,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抬手附在額間,。
語氣輕輕地,似乎很疲倦:“我身體不便,,就不留你吃飯了,。秦老師,慢走,?!?p> “你想吃什么?”
“什么,?”沈相宜挑眉,。
“冰箱里有菜嗎?我手藝還可以的,。如果不滿意,,那就請沈仙女多擔(dān)待了?!?p> 秦北川徑直起身,,在周圍摸索了大半天才找到客廳的燈光開關(guān)。
然后進了廚房,,遙遙詢問:“你家冰箱是隱藏式的嗎,?”
“在入口右手邊?!?p> 不得不說,,眼睛好使的秦北川適應(yīng)能力還是很強的。
飄著香氣的雞胸肉和涼拌粉絲端上桌,,沈相宜不自覺抽了抽鼻子:“好香啊,。”
“能自己吃嗎,?要不...我”
“我是暫時失明,,不是手骨折?!?p> 秦北川笑笑,,把飯菜夾到她碗里,換了勺子送到手底下。
吃過晚飯,,兩人并排躺在陽臺上聊天,。
陽臺上有一張又寬又大的貴妃榻,軟軟的,,躺上去就有種想睡覺的沖動,。
“抱歉,家里沒椅子,?!?p> “那就只能委屈沈小姐和我擠擠了?!?p> 于是秦北川滿意先躺下,,順便從沙發(fā)上找了張?zhí)鹤樱呐纳韨?cè)留出來的空地,。
那聲音沉悶利落,,像極了他。
沈相宜無奈,,小心的往前伸了一腳探探位置,,然后摸索著小榻的邊緣靠過去。
溫?zé)嵊辛Φ氖终聘皆谒”凵?,引著她坐下,,然后靠在小榻翹起的形狀上。
“動作挺熟練的,,沒少談女朋友吧,?”
“上天明鑒,除了協(xié)議戀愛的那位我觸碰過的女性只有你一個,。”
秦北川整理整理毯子直接蓋在沈相宜身上,,將她裹成一團,。
對方任由他擺弄,配合的抬了抬下巴讓他好把毯子掖到肩膀下邊,。
呼出的熱氣碰到阻礙又返回來,。
沈相宜感覺到上方的人似乎僵了下身體:“怎么了?”
“沒事,,只是覺得我不如柳下惠,。做不到美人在懷,依舊不亂,?!?p> “唔,聽上去我這張臉還是有點看頭的?!?p> 秦北川無奈的笑了:“你這是對自己的美貌一無所知,。”
“一個瞎子,,長得好看太危險了,。”
秦北川沉默下來,。
靜靜的躺在一邊,,看著陽臺頂上的彩繪。
那上面是一片星空,,沒有星座,,只有點點繁星。
大概是用料的原因,,即使沒有燈光也能感覺到它是亮的,。
“過年不回家嗎?”
“哪兒能不回,?家里還等我上炕表演節(jié)目呢,。”提起這個,,秦北川就想笑,,“快三十了,還是逃不開,?!?p> “表演什么?唱小曲,?”
“要聽嗎,?”
沈相宜點頭,甚至打算去書房找出自己閑置多年的古琴給他伴奏,。
秦北川忙摁下她,,手指輕輕點在她掌心一下一下打著拍子。
“一呀嘛更兒里~月了影兒照花臺~”
沈相宜闔了眸子,,悄悄合了合掌心將他的手指攥在手里,。
低沉的嗓音輕柔和緩的響在耳畔,不多時,,沈相宜頭枕在秦北川肩上沉沉睡了過去,。
低頭一看,才不過九點鐘,。
秦北川輕輕嘆了口氣,,抬手將人往懷里攬了攬,。
望月自嘆。
第二天沈相宜說要去郊外的玉京觀看看,。
山上積雪未化,,行走時免不了打滑。
秦北川扶著沈相宜,,也借著對方做支撐,,兩人磕磕絆絆的花了近半小時才爬上去。
“道長,,近來身體可好,?”
“老頭子雖已年邁,但是比你好點,。耳聰目明,,健步如飛?!?p> 沈相宜摸摸鼻尖,,伸手一寸一寸探出去,摸到桌沿后又伸腿探凳子的位置,。
“外邊冷,,屋里說話?!?p> 道長終是不忍,,伸手虛扶了一把領(lǐng)著進屋。
剛坐下就是一頓說教,。
“外邊那些個東西再怎么厲害,,你終究已經(jīng)是局外人,越俎代庖的罪名不是鬧著玩兒的,?!?p> 沈相宜微微欠身,似是道歉:“徒兒受教,。只是亓垣身為他鄉(xiāng)客都依舊掛心母國,,他張口相求,我又怎么好袖手旁觀,?”
“那你們結(jié)果如何,他現(xiàn)在又如何,?”道長捋著花白胡須,,倒了幾盞熱茶。
秦北川接了兩盞,,輕輕碰碰她的指尖把熱茶推過去,。
眼看著沈相宜眉頭往下沉,捏著茶杯的指尖泛起了一層白:“結(jié)局當(dāng)然是好的,只是...亓垣沒了,?!?p> 她揚起頭輕輕嘆了口氣,抬手揉了揉喉嚨的位置:“早知道他英年早逝,,同窗時我就讓著他點了,。”
道長喝茶的動作頓住,,微微側(cè)頭看她,。
卻見白紗覆蓋下緩緩流下兩行清淚。
道長換忙放下茶杯從袖子里拿出手絹去擦她臉上的淚:“別哭別哭,,你眼睛現(xiàn)在可不敢流淚,。”
秦北川也趕緊拍拍她的脊背,,接過道長手里的帕子去擦她的臉,。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p> 秦北川輕聲哄著,,虛虛摟著她的腰,低頭去給她擦臉,。
對方仰頭緩了半晌,,終于恢復(fù)平靜。
“他生前我總說他離經(jīng)叛道,,死后不知道要來夢里罵我多少遍,。”
道長皺了眉,,明明想笑心里卻看著難受,,胸口像是堵了塊石頭般:“你和他,差不多,?!?p> “是,差了一雙眼睛,?!鄙蛳嘁似似^,似是在確認身邊那人是不是還在,。
掌心被捏了捏的時候,,才輕輕勾了勾唇角:“罵就罵吧,誰讓我是活著的那個,?!?p> 話題就此結(jié)束,,兩人轉(zhuǎn)頭開始說起來年有什么規(guī)劃。
秦北川原先裝作聾子不聽兩人的聊天內(nèi)容,,現(xiàn)在好容易能搭上話茬,。
卻不料,兩人聊天的節(jié)奏飛快,。
“醫(yī)生不是說這眼睛要養(yǎng)個一兩年嗎,,這兩年打算住在這邊還是回你父親家?”
“不急,,我爸要是知道非得打我一頓,,我姐不會求情,可能還會加油助威,?!?p> 道長笑笑:“像是你父親的做派,那就住山上吧,,陪老頭我解悶兒,。”
“不了,,打算安穩(wěn)下來了,。”
“結(jié)婚生子,?人選好了,?”
“選好了,大概明年這時候您還能抱上小徒孫,?!?p> 秦北川一臉懵,弱弱舉手:“我能問問選的誰嗎,?”
道長也跟著看過去,,無聲詢問。
被兩人同時詢問的當(dāng)事人摸到茶杯,,不緊不慢的吹了吹熱氣:“年后第一個送花的,。”
“誰給你送花,?”
“那我怎么知道,?”
秦北川吃驚,這還是昨晚那個說不想步入墳?zāi)沟纳蛳嘁藛幔骸斑@么草率,?”
“送花了還草率,?”
“我九年前給你送花,去年給你送花,,你怎么不考慮我,?”
沈相宜把唇角的笑使勁壓回去,鎖著眉問他:“我為什么考慮你,?”
“因為我...我..我都表現(xiàn)的那么明顯了你看不出來嗎,?”
道長揣了手在邊上看熱鬧,指尖動了動,,發(fā)現(xiàn)口袋里還有一捧瓜子,。
“表現(xiàn)在哪?兩朵我不理解的粉玫瑰,?”
“你不懂粉玫瑰的花語嗎,?”
沈相宜搖頭。
秦北川肉眼可見的情緒低落下去,,像個耷拉了耳朵的金毛:“你就不能搜一下嗎,?”
“讓我做閱讀理解?”
秦北川更加沮喪了,。
道長嗑著瓜子,,眼睛來回在這兩人之間轉(zhuǎn)悠。
一只手忽然伸到跟前:“五香的,?給我來點,。”
“原味的,?!钡篱L眨眨眼。
那只手依然擺在眼前:“別蒙我,,我聞見了,。”
“給給給,,早晚上火,。”
沈相宜掂了掂重量,,滿意的把手收回去,,嗑著瓜子和道長說:“唔,當(dāng)年他求的那支簽還是不錯的,?!?p> “哪支來著?”
“宛如仙鶴出樊籠,,脫得樊籠處處空,;南北東西無障礙,任君直上九霄宮,?!?p> 秦北川猛地抬起頭:“你記得我,?”
“白襯衣,粉短褲,,白鞋子,,解簽之后還請道長為你紋了仙鶴紋身?!鄙蛳嘁颂贮c在自己左肩,,“在這個位置?!?p> 秦北川也摸上自己的左肩,,那里確實有一個仙鶴紋身,寓意這純潔長壽,,吉祥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