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那具倒摔在地上的尸體漸漸被摻著白漿的黑血所掩埋,偵探和助手雖然感到震驚,,但為了貫徹不補刀不是好偵探這種良好習慣,亞倫還是來到尸體前檢查了一下佐羅的脈搏,。
顯然,這個以幕后的影子自稱的掌權(quán)者已經(jīng)沒了心跳,。這種極端的情況是亞倫意料之外的,。
他想過佐羅會放棄尊嚴像條野狗搖著尾巴請求生存,也想過他惱羞成怒摔杯為號,,然后三百刀斧手就會亮出齊刷刷的大刀圍住他們,,讓局面快進到廝殺在一起。
只是眼前這種真的像個傻子一樣開槍自殺,,他是如論如何也沒想到的,。
這樣的局面下陰謀者死了,那么真相他們也不得而知,。再者約德要求找回貨物的委托也陷入了困境,。
要么這又是一個環(huán)中環(huán),,佐羅也就是一個臭打工的,,他死了絕對是必要程序,幕后的幕后還有一個更深的操盤手,。
亞倫從報紙上看到過很多類似的小說情節(jié),,正常情況下這樣的發(fā)展是必然的,也是庸俗的,。
這似乎就陷入了無止盡的下套還有為伏筆而鋪設(shè)伏筆的現(xiàn)狀,。
但這是現(xiàn)實,不是小說。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他們?yōu)榱四撤N目的將不擇手段,,即便犧牲幾個必要的工具,也必須將計劃貫徹到底,。
那么根據(jù)大偵探亞倫·蘇特爾的工作習慣,,在研究一個事情本質(zhì)之前,要首先給自己的研究對象下定義,,所以我們可以先下一下佐羅的定義是什么,?
陰險、殘忍,、惜命,、瘋子、執(zhí)行命令,、信仰福音,、為了目的甚至可以坦然接受死亡,至于佐羅肯平白無故接受死亡轉(zhuǎn)盤的賭約,,亞倫絕對不相信他講信用這種屁話,。
一個小人為了茍活著往往會拼盡一切代價,那么他現(xiàn)在死了,,就一定為了某種目的,。
現(xiàn)在這種目的可以是一項命令,畢竟他提到過,。
也可以是一場儀式,,通過他的死亡,來讓另一項計劃,,某種生物的蘇生起到推波助瀾的效果,,不過這種可能有點扯,洛倫城的獵人思維不適合這種普通城市的目的猜測,。
“亞倫,,那把劍……”
艾麗兒注意到之前被佐羅放在桌上的闊劍,總覺得那質(zhì)地有點熟悉,。她的手指觸碰到劍柄,,很意外的入手十分溫和。
就像……就像剛剛才被放下,,它曾一直被主人緊握手心,,那是主人最趁手的兵刃,上面染著血,,卻光滑如鏡,。
落地窗外沸騰的角斗場不知在什么時候漸熄了歡呼,,連奏樂隊也在那靜默中停下了演奏。所有人都在無形中沉溺于致幻劑中,,美好的夢境讓他們甘愿忘掉一切,,奔赴天國。
“先生,,是我贏了才對,。”
那極其微弱的聲音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令整個房間都搖搖欲墜,,穹頂上無數(shù)的客人們依舊沉浸在那賭場之中,。
亞倫發(fā)覺了什么,一把摟起艾麗兒像是抱著一箱貨物,,想在這震動前取得那把劍,。
但在這時另一只手比他更快,劍柄在瞬間被抬起,,而后順著偵探的拇指朝上卷起,,巨大的傷口隨著整個袖子的綻開而飛濺出鮮血,那雙憎惡的眼眸在之后出現(xiàn),,帶著詭異扭曲的五官而來,,仿佛一頭死而復(fù)生的畸形野獸。
四副骨架帶著那血淋淋的頭顱出現(xiàn)在了佐羅背后的墻壁上,,它們依次排列,,那表面閃爍著詭異的光澤,用特殊的設(shè)備固定起來,,從底部最終升起至此,。
從這時開始,房間內(nèi)的氣息逐漸燥熱升騰,,帶著濃郁的殺意,。
鋒利的劍刃從手杖中探出,偵探放下了助手,,冷漠的注視著那個本該死了的人和那四副只留存頭顱的詭異骨架,,那令他感到短暫的失神,就像是久別重逢……很奇特的感覺,。
佐羅非常默契的只是站在那些骨架旁邊,,沒有和偵探搏殺的打算。
如果回過來想想,,亞倫對眼前的佐羅存在嚴重的信息差,。
而他和助手能夠像這樣不動聲色的來到伊夫林赴約,最初只是本著對約德這個黑市皇帝的絕對信任,,他們擁有長期的主顧關(guān)系,,短期的信任絕不會輕易崩塌。
可現(xiàn)在的事態(tài)發(fā)展遠遠超乎預(yù)計,,一切不合實際的推測成了無用功,,他們對敵人的信息少得可憐,約德說的那些眼線也不知道在哪里,。
現(xiàn)在佐羅甚至有辦法由死人復(fù)生,,不祥的預(yù)感在心底悄然蘇生,很多東西都在最深處迸發(fā)增殖,,最后無序的混亂與茫然占據(jù)了他的眼與腦,。
“為何不仔細的觀摩一下這些死人的樣子呢先生?他們曾都以你為榮,,以強大的朋友為后盾,,深感生活的美好,他們原本的生活是應(yīng)該正常老死的,。
但現(xiàn)在由于你的介入,,他們連活下去的權(quán)力也被剝奪?!?p> 佐羅輕輕的撫摸在那光滑的骨面上,,最后戴上了猙獰的鐵面,就想剛才一樣,,
“這位是杰姆,,那么這兩位就是送葬人父子,而這位呢……看來你已經(jīng)猜到了,,他的確是沃姆,,這就是你苦心追逐的死人們?!?p> “送葬人父子和杰姆的尸體現(xiàn)在應(yīng)該呆在蘇格蘭廳里,,沃姆應(yīng)該沉眠于墓穴,可現(xiàn)在他們都出現(xiàn)在了這里,,佐羅你真的很令我意外,,也讓我第一次感到憤怒?!?p> 亞倫安靜的說著這一切,,而身體中爆發(fā)的力量如影隨形,“你怎么弄到尸體的,?”
“你有很多朋友,,難道我就沒有么?噢,,或許這話有點不對,,我應(yīng)該有的是手下,,他們會替我做這些臟活。就像你是約德手下的雇員,,你就是他的左右手,,臟活都是你的?!?p> “那么來介紹一下杰姆吧,,還有那個送葬人的兒子,一個酒鬼賭鬼,。
我篡改了杰姆的記憶,,讓他像個傻瓜一樣任人擺布,因為他是資料室的管理者,,他是接觸資料最深的一位,,也因為他作為買賣尸體的好手,對這種行為不再存在內(nèi)疚,。
我需要的正是這種老練的心理,,只不過杰姆還會太年輕,諸多愚蠢的巧合令他暴露了,,所以我的傀儡殺了他,。
他們覺得自己擁有一副差不多和大人一樣的身體,就可以獨當一面,,也具備了成年人的心智與成熟,。他們往往想獲得更多尊重,可他們只會搞砸一切,。
所以杰姆和送葬人的兒子信了我的話術(shù),,并為我所用。計劃的進行意想不到的快,,甚至讓我產(chǎn)生了一種極大的自信,,從這幫愚蠢的孩子身上。
偵探,,你不是也很年輕么,?你的樣子像極了將要步入中年的小白臉,應(yīng)該對一切未知感到迷惘,,可你的思維卻十分古老,,仿佛……有過很多更深的經(jīng)歷?”
一一為亞倫介紹這些詭異的尸體過后,,佐羅站起身踱步在房間中,,閉上眼感知那仍留存回蕩在地下的奏樂。
他的額上黑血遍布,,詭異的肉芽蠕動在傷口中逐漸腐蝕了那顆鋼鐵彈頭,,染血的鐵面仿佛鬼神親臨,。
絲毫不介意那張陰沉至極的臉,佐羅的手上出現(xiàn)了一盒色彩不一的試劑,,他站在落地窗前,,那令人聽不太懂的言語仍然在繼續(xù),。
“我事先調(diào)查過你們,,也就是那間偵探事務(wù)所。但是一無所獲,,你的履歷被刻意刪除,,一切都消失的干干凈凈,傻子都能明白這一定不對勁,。
最初我把這當做約德的手筆,,是他這位很有能量的黑幫統(tǒng)治者為你們的身份隱去了很多不必要的東西。
但隨后有人告訴我了更多東西,,讓我明白了那藏在幕后的事情,,也逐漸了解到,原來這世界悄悄埋葬過去的人,,有很多很多,。
我不明白洛伊斯這樣針對你究竟為了什么,但是連他都能失手,,以及那血宴的癲狂,,顯然與你正面交手我是會吃虧的,也許約德向你提起過我,,我是個小人,,那么一定會做足了對自己有利的一切條件。
不過為了展示誠意與信用,,我還是開槍了,。”
那一瞬間亞倫的瞳孔急劇擴散,,而那張鐵面下的猙獰五官在癲狂中陷入了忘我的大笑,,他摳開盒子的鐵扣,一支一支將那些鮮艷的試劑插入脖頸,。
袖袍里滑出尖銳的銀質(zhì)細劍,,艾麗兒在靜默中蓄勢待發(fā),數(shù)十倍于普通人的反應(yīng)速度足夠令她在佐羅反應(yīng)過來之前砍下他的頭,,只是現(xiàn)在,。
“亞倫……”
亞倫什么都沒說,只是按住女孩的手,,隨后來到落地窗前,,像佐羅那樣觀賞一下這如神鑄的角斗場,,也是他所謂的地下王國。
“你不也是個外鄉(xiāng)人么,?能有今天的權(quán)柄,,一定很困難吧?佐羅我甚至開始有點羨慕你了,,你比我更強,。
我在這里混了很久,一無所有,,而你上位成為伊夫林的主人,。我們根本不一樣。你是成功者,,而我只是一個卑鄙的外鄉(xiāng)人,,不一樣的?!?p> “我們都曾隱瞞過去,,我們都來自異鄉(xiāng),這是那些本地人沒法比的,?!?p> 佐羅皺著眉去看那些骨架,好像很不滿意亞倫對此的態(tài)度,,感覺他太過冷漠戲謔,,居然都不肯憤怒的朝他揮劍,他太失望了,!
視野開闊流轉(zhuǎn)于角斗場中,,遍布場地里的貴族開始沉溺于致幻劑,斜倚在座位中昏昏沉沉就像是一群群癲狂的尸體,,奏樂隊胡亂的奏響不著調(diào)的樂曲,。
廝殺的走獸最終兩敗俱傷,淋漓的鮮血灑在賽場,,它們都死了,。最盛大的節(jié)目就這么在這所小房間中無言的對峙里結(jié)束,快的令人反應(yīng)不過來,,仿佛就在剛剛,。
“你知道沒了拇指意味著什么嗎?我再也拿不起劍了,?!?p> 佐羅在這時忽然出聲,他的話從遠處傳來,如同刺入艾麗兒的耳膜,。
“我最初是準備砍下你整條手臂的,。”
艾麗兒手執(zhí)刀劍,,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但在這時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是的……佐羅說的很對,,失去了拇指的人將再也拿不起劍了,,可是那斷指處卻增生了詭異的觸肢,那觸肢緊緊鉗制在闊劍的劍柄上,,仿佛護手一般令他能夠握住闊劍,,并催動巨大的力量,。
“但好在你需要情報,,而我需要時間來沉淀最初的藥性,是我贏了,?!弊袅_似乎是注意到了艾麗兒的目光,于是面對著她輕笑出聲,,“我說過的,,在我的賭局里我不會輸,我永遠是最后的贏家,?!?p> 染血的猙獰鐵面在那瞬間仿佛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