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竄出去幾十里地后,，烏涂那很快就想清楚了一萬多部眾是如何被燒死的。

　　事先,，他根本不認(rèn)為,，也不知道會有人來偷襲，也不相信蠻人能找到幫手,。

　　所以他沒有設(shè)防,。

　　他太大意了……

　　不過，既然上黨太守敢對烏桓人用這樣的手段,，烏涂那就覺得烏桓人也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

　　但是，上黨太守身邊那個巨漢很勇猛,，之前逃出火海時,，他和十幾個親信就是被巨漢一招撂倒的。

　　這樣的猛人……烏桓部落中可找不到,。

　　所以想報仇,，就必須找到遏制這個猛人的法子才成，否則,，只能依靠烏桓部落的勇士們夠多,，用人海戰(zhàn)術(shù)才能取勝了。

　　烏涂那回到位于云中郡的部落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遣使者去周圍聯(lián)絡(luò)其他烏桓部落，添油加醋陳述自己被打的事實,，以博取大家的同情,，同仇敵愾對付上黨太守。

　　他相信,，只要所有烏桓部落聯(lián)合起來,，別說區(qū)區(qū)一個上黨郡，拿下整個并州也不是難事,。

　　要知道,，烏桓在并州北部散落著許多的部落，控弦之士足有十好幾萬,。

　　………

　　上黨,，長子城,。

　　張揚忽然發(fā)現(xiàn)，自從放走烏涂那后,，大帥忽然癡迷起練兵,。

　　正常練兵倒也罷了，可大帥練的居然是逃跑,。

　　八百個騎著馬的神投手,，每人背上背了三根投搶的負(fù)重，每日就從城門口,，往東北方向三十里外的壺關(guān)練習(xí)逃跑,，跑得快、跑得狼狽就有賞,，跑得慢,、跑得從容就有罰。

　　這種奇怪的要求,，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另外，又多出來的三千多匹馬也都給兵士們裝備上了,，眼下,，上黨郡的騎兵數(shù)量已有五千余人。

　　說是騎兵,，其實也就是騎著馬的步兵,，戰(zhàn)斗力不忍直視。

　　騎兵沒有個三五年練習(xí),，根本做不到人馬合一,，人隨馬動，馬與心通,，這樣的騎兵并不能稱之為真正的騎兵,。

　　至于上黨郡的其他兵士，依舊各司其職,。

　　雖然大帥言之鑿鑿說烏桓人會來,，可兵士們?nèi)耘f認(rèn)為，嚇破了膽的烏桓人絕不敢跑這么遠(yuǎn)來上黨找茬,。

　　張揚傾向于相信大帥的話,。

　　事實上云中郡距離上黨并不算遠(yuǎn)，只有五六百里,，天氣好的話，騎兵只需要兩天就能跑到,。

　　這點路途對普通人來說,，可能是一段很遙遠(yuǎn),，很遙遠(yuǎn)的距離，可對于善騎的烏桓人來說,，只是多甩幾鞭子的事,。

　　于是張揚就覺得，很有必要把士兵們的麻痹思想糾正過來,，把上黨的防御做好,。

　　冬天的日子很無聊，天寒地凍的,，富人們都不愿意出門,，整天窩在房里，或圍著溫暖的火爐喝酒消遣,，或與夫人們探討生命的長度,，人生的深度。

　　窮人們烤不起火――他們辛辛苦苦打來的木柴都賣給了富人,，以換取一點點微薄的糧食果腹,。

　　他們雖然有妻子，卻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每日攝取的微薄營養(yǎng)不支撐他們亂想,。

　　他們哀愁的哆嗦著,，期望上天會突然降下來糧食雨，綢緞雨,。實在不行,，降下來一些麻布雨也成。

　　這個冬天實在太冷了,。

　　雖然太守張揚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fā)下來一些糧食，但仍有很多前一天還活蹦亂跳的人,，第二天就在自己家中就沒了任何聲息,。

　　他們死了，不是被餓死的,，而是被凍死的,。

　　就算他們沒被凍死，也會在接下來的生命里,，死于疾病,，瘟疫，戰(zhàn)爭,，獸潮……

　　總之他們活不了太久的,。

　　烏涂那走后的第二十天……

　　程遠(yuǎn)志無比想念他。

　　期望著他快些率眾來報仇……

　　此時，程遠(yuǎn)志正冒著嚴(yán)寒,，率眾在長子城東北三十里外的河灘上游忙活,。

　　呈V形開放狀的河灘有十里多長，上游是壺關(guān)峽谷,，內(nèi)寬外窄,，臨近峽谷出口處有個幾十丈寬隘口，淙淙河水從內(nèi)流出,。

　　兵士們用石塊,、泥土、沙袋,，將中間狹窄處給堵上,，壘實，墊高,，人為的制造出一個幾十米高的大壩,。

　　大壩外面是十里河灘，大壩里面則是碧波蕩漾的水庫,。

　　時值寒冬,，天氣很冷，口中哈出的白氣瞬間就凝結(jié)成霧,，但峽谷里的水卻沒有結(jié)冰的跡象,。

　　程遠(yuǎn)志站在高高的大壩上，將手探進水庫,，然后就迅速縮了回來,。

　　只是片刻，就感覺自己的手被麻痹到失去知覺,，冷意順著手臂上的神經(jīng),，深入骨髓，讓靈魂都跟著打了個哆嗦,。

　　這樣的高度,，這樣的溫度，再繼續(xù)加高水庫就顯得不現(xiàn)實了,，工程量太大了,。

　　天地間所有東西都是冰冷徹骨的。

　　于是所有干活的士兵統(tǒng)統(tǒng)撤回了城里,。

　　當(dāng)張揚手握地圖,，心急火燎趕來時候，程遠(yuǎn)志正立在大壩邊上挖出來的山洞口,，撇著嘴,，似乎對水庫的庫容不太滿意,。

　　“大帥，烏涂那糾集了十?dāng)?shù)個烏桓部落,，率眾五萬,，早上的時候騎兵已過了太原，天黑前就會抵達上黨,。”

　　????

　　程遠(yuǎn)志平靜地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坐在木扎上,，往火堆上添了幾根木頭，這才說道：

　　“稚叔,，且看我建造的這座水庫如何,？可堪稱雄偉？”

　　?“大帥,！這都火燒眉毛了,，烏桓人立馬就要殺過來了……”

　　張揚很上火，此刻滿腦子想的是如何御敵,，如何守城,，對眼前集合人工偉力制造出來的水庫毫無興趣。

　　那可是五萬烏桓騎兵,！

　　“且安坐,。”程遠(yuǎn)志把他按坐一旁的木扎上,，意有所指道：“稚叔,，且看此水，可否令烏桓人有來無回,？”

　　鑒于大帥說話從不無的放矢,，張揚迅速冷靜下來，仔細(xì)看了看水庫的容量,，以及巍巍顫顫,，似乎一捅就會塌的豆腐渣大壩，反問道：

　　“烏桓人若來,，自從西北面的大道殺奔長子城,，關(guān)這東北方的壺關(guān)水庫何事？”

　　程遠(yuǎn)志哈哈一笑,，拍著手起身,，含糊其詞道：“且看吧！”

　　“走,，回去迎敵,！”

　　聽見這句話，張揚焦慮的心頓時安定下來。

　　隨即就要展開手中的地圖,，與程遠(yuǎn)志探討一下將要面臨的形勢,，于何處迎敵，何處布防,，決不能坐守孤城等話題,。

　　卻見程遠(yuǎn)志伸手輕輕隔開地圖，直直下了大壩,。

　　?“大帥為何不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啊?！睆垞P追上來問,。

　　程遠(yuǎn)志停下步伐，不回頭說道：“稚叔,，我心中自有山河,，又何需這紙上地圖？”

　　“當(dāng)真,？”張揚將信將疑,。

　　程遠(yuǎn)志轉(zhuǎn)過頭，笑吟吟的看著他,，眼神里閃爍著自信的光芒,。

　　于是張揚就徹底放下心來。

　　上黨西北,，八十里外,。

　　無數(shù)烏桓騎兵鋪天蓋地奔馳在寬敞的官道上，山野間,，如群狼狩獵,，又如虎群下山，黑壓壓的往上黨郡方向疾馳,。

　　距離上黨越近,，烏涂那的面孔就因為憤怒而顯得越扭曲。

　　前番遭遇奇恥大辱,，回去之后很是被各部首領(lǐng)嘲笑了一番,。

　　這令他想要復(fù)仇的念想愈發(fā)執(zhí)著。

　　好在,，嘲笑歸嘲笑,，還是有十幾個大部落首領(lǐng)愿意傾盡全力幫他雪恥。

　　烏涂那舉起馬鞭,，指著前方,，對左邊一位身姿高大的首領(lǐng)道：“難樓大人,，此次攻破上黨，所得物資我部一概不要,，烏涂那只有一個條件,。”

　　被叫做難樓的首領(lǐng)沉吟了下,，問他：“什么條件,？”

　　“男皆屠殺，女皆為奴,，狼騎過后,，雞犬不留！”

　　這么兇殘,？這不是復(fù)仇了，這是毀滅,。

　　難樓張了張口,，猶豫道：“烏涂那，這樣做會招致大漢反擊的,，我們畢竟隸屬漢民……”

　　烏涂那紅著眼嘶吼道：“大人,，是他們先動的手！”

　　難樓嘆了口氣,，閉口不再言,。

　　難樓身側(cè)另一個首領(lǐng)說道：“烏涂那，若如此做,，所有后果都由你部承擔(dān),，我等只是跟從?！?p>　　只是跟從,，不是主謀，那么大漢軍隊打過來的時候,，大家就能很容易的把自己的部落摘出來,。

　　“那就由我部一力擔(dān)之！”????烏涂那惡狠狠表態(tài),。

　　見狀,，其他首領(lǐng)也不再說話，驅(qū)馬全速往長子城方向趕去,。

　　……

　　程遠(yuǎn)志回到城中,，喚來速該，如此這般吩咐了一通,。

　　速該點頭領(lǐng)命,，率五千騎兵從南門沖出,，揚長而去。

　　程遠(yuǎn)志轉(zhuǎn)過身,，正面面對張揚,，語重心長道：

　　“稚叔，你率兩萬五千步兵在此謹(jǐn)守城池,，若是烏桓部落分兵來攻,，不必理會?！?p>　　“不過他們大概率是合兵一處,，選擇決一死戰(zhàn)?！?p>　　張揚點頭,，“那大帥你呢？”

　　“我去迎敵,！”程遠(yuǎn)志說著,，翻身跨上丑一。

　　霎時英姿勃發(fā),，儒帥加武將混合體的氣質(zhì)一下子就出來了,。

　　“大帥帶多少人馬去？”張揚急忙拽住丑一的韁繩問道,。

　　程遠(yuǎn)志淡淡說道：“八百勇士即可,。”

　　“八…八…八百,？”

　　張揚大驚失色,，舌頭都打結(jié)了。

　　八百神投手就像與五萬烏桓人正面硬剛,？

　　他沒聽錯吧,？

　　天兵天將也沒這么猛吧！何況是八百個負(fù)重六十斤,，騎著馬的步兵,。

　　他們最多每人帶三根鐵標(biāo)槍，就算百發(fā)百中,，又能殺掉多少烏桓騎兵,？

　　這與自殺何異？

　　張揚緊緊抓住韁繩,，勸道：“大帥,，大帥，三思啊大帥,！”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愣了一下,。

　　這場景，好像在哪里經(jīng)歷過,。

　　他想起來了,，前次大帥率三千騎兵攻打烏涂那部的時候，他也質(zhì)疑說是自殺行為,，結(jié)果……

　　結(jié)果狠狠打了他的臉,。

　　但前次對方?jīng)]有防備，還用的是火攻,，加上蠻族山寨的密閉性地形,，天時地利人和齊備，才能一擊而成全功,。

　　可這一次不同?。?p>　　嗯,，火攻,？

　　張揚再次愣神，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似乎有什么驚天秘密露出了一絲絲端倪。

　　他立即皺眉思索起來,。

　　半晌,，忽然一拍大腿。

　　什么都沒想到,。

　　拍大腿是因為大帥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了,。

　　帶著八百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