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晚風(fēng)中,。
一條木筏在江中搖擺著,筏上站著一男一女,。浪花不時將木筏拍打向江岸,,女子的目光卻是沿岸緊張巡視著。
“回去吧,!那么高摔下來,,無論死活都已經(jīng)被江水給沖走了?!?p> 男子一臉沮喪,,唉聲嘆氣的開口。
“你不是說你是他的朋友嗎,?這就不耐煩了,!王大壯,?!?p> 女子眼睛依舊看向沿岸,嘴上卻是失聲痛斥,。
“且留情小姐,,我也不想呀,。你自己看看這湍急的江流,,而且還是傍晚。你不知道會漲潮嗎,?”
王大壯攤了攤手。
“真不應(yīng)該陪你來,!早知道,,我就陪阿青阿紫姐妹兩去,?!?p> 王大壯一臉追悔莫及。
且留情直接不說話了,。跟這個沒心沒肺的人說話,有種對牛彈琴的感覺,。
“對了,,你怎么如此執(zhí)著。非要找到任流水不可,?難道你們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大壯一邊劃著木漿,,一邊好奇詢問,。
“劃你的船,,哪來那么多廢話!”
且留情頭也不回的訓(xùn)斥一聲,。
為何如此執(zhí)著?或許是那個人太不在意自己,,被捧慣了的心態(tài)產(chǎn)生了一種不服輸感,。
也或許是因為兩人有了一夜的同床共枕,。雖然沒有發(fā)生什么,,卻比發(fā)生了什么更讓人印象深刻。
還有他不斷咳嗽的每一個表情,,以及他對劍道和對師命的執(zhí)著,。再配上他那面對任何人時的冷酷表情,。不經(jīng)意間,,似乎已經(jīng)深深的打動了自己,。
像這樣的人不應(yīng)該英年早逝,,應(yīng)該讓他多活一些時間。想著想著,,木筏已經(jīng)回到了江岸,。
“再見了,且大美女,。”
王大壯搞怪說完,,拔腿就跑。
看著王大壯跑開的背影,,且留情沒有多說什么,。眼前除了一條川流不息的江流之外,,就連半塊木材都看不見。
想必任流水已經(jīng)墜入江中,,順著江水沿岸而下了吧,。這未必不是一種好的結(jié)局,至少讓背負師命的任流水死后得到了一絲自由,。
雖然只是短暫的,,但總比死了還被名劍宗那些人收回去唾罵的好。
眼下斯人已逝,,活著的人也應(yīng)該做點什么,。以父親的脾氣,下一步應(yīng)該會前往名劍宗,。
既然不能阻止兩人之間的決斗,那就阻止父親吞并名劍宗吧,。即使希望渺茫,,也應(yīng)該去試試。
就當(dāng)是了結(jié)一個心愿吧,,一個短暫相識身份可憐的朋友心愿,。想到這里,,且留情跳下木筏,捋了捋額前偏左的斜劉海,。
踩著沙石一片的江岸,,且留情精神不佳的朝殘劍宗走去,。背影略顯消瘦,腳步也稍顯輕浮,。
江中,,一條小船依舊緩行著,。江風(fēng)漸漸退去,,一輪明月懸掛頭頂,。
梅蘭香背靠著船艙,,右臂彎曲撐著膝蓋,。掌心支著下巴,,任憑小船順流而下,。
船槳橫搭在船艙里,,整個人已然打起了呼嚕,。呼嚕聲雖小,,但鼻尖噴出的氣息還是將秀發(fā)吹得不停輕晃,。
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有些疲倦,,卻也有些心安,。很是放松,眉頭卻又不時輕皺,。
忽然,,一陣江風(fēng)刮來,。梅蘭香不由打了個哆嗦,,雙手微微緊了緊身上淺粉色長衣。
雙眼也微微動了動,,輕輕睜開,。緊接著就是一聲輕微的咳嗽傳來,梅蘭香頓時睡意全無,。
“醒了,?”
一雙淡漠的眼睛凝視著自己,梅蘭香關(guān)切詢問,。問完,,還伸出雙手將單薄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一床繡著蝴蝶花紋的薄被,將任流水脖子以下完全蓋住,。而他的底下,,同樣也墊著一床薄被。
“我們這是去哪?”
任流水抿了抿干裂嘴唇,,艱難開口。
“蝴蝶谷,?!?p> 梅蘭香簡單回答三個字,抄起木漿再次將小船擺正方向,。
“我怎么就沒死呢,!”
任流水劇烈咳嗽起來,似乎對自己沒被摔死很是埋怨。
“年紀(jì)輕輕的,,就那么想死,?”
梅蘭香一邊劃船,,一邊沒好氣的問。
“像我這樣無用之人,,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前對不起父母,,后對不起師父。既然活著不能帶給他們希望,,倒不如死了讓他們沒有期盼的好,。”
任流水有氣無力的回答,,一雙無神的雙眼死死的盯著艙板,。
“這樣的話。既沒有希望,,也沒有失望,。連念想都沒有,或許他們會輕松點,?!?p> 轉(zhuǎn)頭看著躺在身邊的蝶鳶劍,任流水臉上盡是沮喪,。還有一絲愧疚,,和戰(zhàn)敗后的悲傷。
“梅姐,,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任流水再次把目光轉(zhuǎn)向梅蘭香,定定的看著她,。
“糾正一下,,我和你師父是同輩的。我們曾經(jīng)是同門師兄妹,,只不過后來我投身醫(yī)道了,。所以按照輩分來算,你應(yīng)該叫我梅姑,?!?p> 梅蘭香雙手不停,嘴上卻沒好氣的糾正,。
“我看你最多三十歲,,也就大我兩歲。叫姑不合適吧,,反正我是開不了口,。叫姐都很為難我了?!?p> 任流水勉強用雙手支著艙板,,背部斜靠在船艙板上。整個人半坐著身子,,認真說。
“叫姐都為難,!那叫什么才不為難,?”
梅蘭香好奇的看向任流水,臉上露出淺淺笑意,。
“如果可以的話,,我覺得叫梅梅會比較合適?!?p> 任流水一本正經(jīng)的說,。
“滾!”
梅蘭香直接氣炸,,舉起手中木漿狠狠威脅,。
“那你還是叫我梅姐吧?!?p> 梅蘭香見威脅不成,,只能嘆口氣說,。
“梅姐,我們?nèi)ズ茸鍪裁???p> 江風(fēng)不斷吹來,,任流水似乎也精神了些。
“當(dāng)然是為你治病呀,!”
梅蘭香劃船的動作更快,。
“病對我來說不是最難受的,最令我難受的是身手,。我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厲害了,,信心也很滿。沒想到卻連第一個對手都無法戰(zhàn)勝,?!?p> 任流水認真的看著梅蘭香。
“梅姐,,你說是我太沒用,,還是因為師父的招式已經(jīng)落伍?!?p> 梅蘭香不假思索的回答,。
“當(dāng)然是招式落伍。他在想方設(shè)法克制,,對方也在推陳出新呀,。不是每個人都坐以待斃的,老方法已經(jīng)對新招式起不了作用,?!?p> “或許吧,!”
任流水嘆了口氣。
“這些招式我已經(jīng)苦練了十年,。沒想到還沒體驗到成功的快樂,便已嘗到了失敗的痛苦,。以我這樣愚笨的天賦,怕是再給我二十年也無濟于事,。”
任流水更加頹廢,。
“想起師父臨終前期盼的眼神,,以及父母望子成龍的決心。到頭來,,我居然敗得這么徹底,!”
任流水一聲苦笑,上天總是在和他開玩笑,。給了他信心滿滿,卻又讓他如墜冰窟,。
“梅姐,我想回家,。”
任流水面色蒼白的說,。
“回家做什么?”
梅蘭香皺眉問,。
“去跟我的父親說聲抱歉,我讓他失望了,。”
“然后呢,?”
梅蘭香繼續(xù)問。
“然后回一次名劍宗,,也跟師弟師姐們說聲抱歉,。”
“再然后呢,?”
梅蘭香眉頭皺得更緊。
“再然后,!”
任流水想了想,。
“再然后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坐等病情發(fā)作。然后孤獨的死去,,這對我來說或許已經(jīng)是種最好的結(jié)局?!?p> 任流水臉上盡是絕望與悲哀!
別說是二十年,,怕是十年的時間都已經(jīng)沒有。如果活著只能給人帶去傷害,,真的不如死了的好,。
“好,。我們回家!”
梅蘭香沒再說什么,,心中卻已經(jīng)有了計較。既然他想去,,就帶他去吧。
想著,,梅蘭香當(dāng)即改變了小船航向。朝著名劍山方向劃去,。
明月就像江上一盞孤燈,為這艘小船保駕護航,。那么的孜孜不倦,那么的大愛無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