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帝的另一種可能
林默挺直了脖子,,直視著朱贊的臉,。
在道觀中,他帶著另一張屬于倒是尹志敬的面具,,和此時護在雷布面前的老兵有如天壤之別,。如果自己表現(xiàn)出不該有的畏縮,那反倒會讓對方生疑,。
“雷布,,這也是沒辦法,,最近風聲緊,如果被程武的人發(fā)現(xiàn),,我只能說是在稽查私販,。”
朱贊走上前,,輕輕拍了拍雷布肩膀,。“王雙的人說,,這次你帶的貨很多?!?p> 林默這才發(fā)現(xiàn),,圍攏在外的黑衣死士們,全都背過身去,,眼睛死死盯著遠方的街衢,,無人偷窺身后朱贊和雷布的談話。
“他們都是自己人,,過命交情,,信得過?!崩撞贾噶酥噶帜袜u義,。又指了指身后的貨箱?!柏浳锶谶@里,,不知將軍這次要幾成?”
“我全都要,?!敝熨澋馈?p> “全都要,?這么大胃口,?”雷布不敢相信。
“你從蜀中過來,,不會不知道諸葛亮要出兵吧,?”朱贊試探著問道。
雷布微微后退,,擺手道:“小人只是商人,,對軍國大事一概不知。將軍是知道的,?!?p> “行啦,,不必慌張,本將不是在審你,。那篇《出師表》已經(jīng)傳遍了關中,,寫的真不錯,不得不說,,有諸葛亮在,,我大魏只怕還是難以一統(tǒng)天下?!?p> 雷布連忙岔開話頭:“將軍既然要包下這些貨物,,那貨銀……”
“就在這道觀里,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朱贊指著身后的紫微觀,。
二人一拍即合,,當即便命手下人忙碌起來。
林默自然不用參與搬運貨物的體力活,,他只是靜靜的陪在雷布身邊,,聽他和朱贊天南海北的閑聊,直到兩邊的人清點好貨款,,各自消失在夜色里,,就像是從未見過一般。
回到客棧已是深夜,,但是雷布仍然命店家準備了上等的好酒好菜款待手下,。
鄒義還在長身體的階段,抓著兩只雞腿便開啃起來,。
林默則和雷布就著酒菜小酌,,酒過三巡,雷布臉色愈發(fā)紅潤,,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林兄,你可知適才那位貴客是誰,?”
林默整晚特意沒有一句問過朱贊的事,。他的身份只是個保鏢扈從,不該對交易產(chǎn)生過分的好奇,。更何況要是言語間暴露出自己見過朱贊,,那就更是難以解釋。
可正是這種沉默,,一直勾著雷布,,讓他忍不住將做成大買賣的成就與人分享,。
“不知,是誰,?”聽出雷布急于分享的意思,,林默才知趣的接下話茬。
“那可不是一般人,,正是大魏國的朱贊將軍,。想當年,他可是隨太祖武皇帝征戰(zhàn)的人,,在關中諸將中,,他的資歷若稱第二,恐怕沒人敢稱第一,?!?p> “我聽說關中掌事之人是夏侯楙,當今皇室的駙馬,。”
“夏侯楙,,豎子爾,!”雷布拉長了聲調,顯示出一種不屑,。
“不過是憑借他叔父夏侯妙才的軍功罷了,。指望他鎮(zhèn)守長安?笑話,,你不是親眼得見,,連朱贊這樣的大將都在違背將令與我等私販勾連,他夏侯楙能統(tǒng)領誰,?我敢說除了他將軍府的親兵和程武,、張緝幾個洛陽來的紈绔子弟,他夏侯楙就是擺設一個,?!?p> 雷布的話不是沒道理。林默適才也在想,,朱贊敢于頂風作案,,絕對說明他根本沒有把夏侯楙為代表的洛陽新貴們當回事。難怪歷史上北伐戰(zhàn)端一起,,這位安西將軍便被魏主曹叡調離,,想來其在政治和戰(zhàn)略上的無能應當和出身的顯赫一樣有目共睹。
“不過我也沒想到,,姓朱的這次胃口不小,,竟然將我存貨全吞了,。看來前幾日驗貨的就是他啊,?!?p> 林默想起之前鄒義提過的雷布夜出之事,原來就是赴約為朱贊驗貨,。
“不過他身為武將,,一下持有如此龐大數(shù)量的蜀錦又有何用?塞進庫房不會爛掉嗎,?”林默調侃道,。
“爛?哈哈,,林兄你在川蜀軍中,,便以為天下將領皆如諸葛丞相治下一般法度嚴明,清廉忘私,?我告訴你,,不等我們離開長安,恐怕這些蜀錦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洛陽的街頭,,甚至已經(jīng)披在洛陽皇宮貴婦人們身上啦,。”
雷布說著徒手抓起一扇雞肋,,將其間肋骨撕碎,,擺在條案上。
“每次我?guī)нM關中的貨物便是這雞肋,,尋常規(guī)矩是我低價售賣給朱贊這樣的將領們五成,,我通過貨商自銷四成,剩下一成用來打點王雙這樣的沿途將官,,保個平安,。”
他將雞肋分成大小不一的三分進行講解,,然后又一把攥進手心:“可是此番稽查嚴格,,尋常將官不敢染指,這才便宜了姓朱的,。別看他一把連我那四份也吞了,,可是我報給將官的價本就藏了利,他全收走我也不虧,,反倒是省去沿途售賣的功夫,,樂的逍遙自在。”
“我要是朱贊,,就是查了你的貨,,殺了你,再拿蜀錦去賣,?!毙∴u義不知何時湊到了一邊,插嘴道,。
雷布也不惱怒:“要不你當不了將軍,。殺了母雞,還有雞蛋吃嗎,?再說,,我雷某在羌部也是有身份的,當年就是我先祖雷布在漢中助劉玄德一臂之力,,才有了今日的諸葛屯兵之所,。大戰(zhàn)在即,我這樣的人無論魏蜀都只會安撫,。所以你看這條路上,,如今不就是只有我一家行走嗎?”
林默發(fā)現(xiàn)一處疑點,,皺眉問道:“剛剛按你所說,,這些將軍低價購入蜀錦,然后再送往關東售賣,?他們不是通過你的商路售賣嗎?”
“不會,,他們不信任我這樣的商人,。將軍們有自己的門路?!?p> 林默追問:“是何門路,,能令朱贊在稽查如此森嚴的時刻仍敢收買貨物轉賣?難道這條門路不受稽查嗎,?”
雷布打了個酒嗝:“咯,,聽說還真挺安全,以前聽說,,是他們勾結了糧草調配的文官,,以前線戰(zhàn)利物資為名轉運出潼關……嗨,他們有刀有權,,想運幾十箱貨物出去還不容易,。論權謀,程武那些豎子毛還沒長全,哪里是朱贊他們的對手,?!?p> 林默只覺得雷布的話像是在絕望的黑暗中為他打開了一扇窗,希望的光芒照了進來,,眼前的路瞬間變得清晰,。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腦海中萌芽。
清晨,,雄雞的第一聲啼叫叩響了咸亨米店的門板,。少東家余承帶著睡眼輕松的伙計撥開了晨曦的寒霧。
身后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誰?。 庇喑袊樍艘惶?,轉身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個手拄拐杖拿著破碗的乞丐。
伙計連忙驅趕,,而少東家卻攔住了手下,,因為乞丐的空碗中,寫著一個大大的“赤”字,。
“別為難他,。”余承拉住乞丐的手:“跟我去里屋吧,,屋里有熱飯,。”
小伙計望著少東家的背影議論道:“最近這是怎么了,,天天又是窮書生,,又是潑皮樵夫,今天又來個臭要飯的……”
殊不知,,片刻后的地窖里,,乞丐與米店少東一同埋頭鉆進了成摞的竹簡中,隨后異口同聲的喊出了一個名字,。
“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