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政333年,。

　　南洲城，春榮街,。

　　佩戴著長刀的侍衛(wèi)正在高聲講解：

　　“……國師說了,，天象異常，怪事兒越來越多,，最近一段時(shí)間很有可能會更多,！”

　　“但是大家不要慌，靈氣泄露也不全是壞事,，大家看那些出問題的花草蟲獸就曉得了,，萬一接觸靈氣漩渦，也不一定會死——有可能奇形怪狀，也有可能擁有神仙能力,！”

　　底下有人叫嚷起來：“騙人,！這分明是要命的東西！我家大侄子上個(gè)月就挨著那什么靈潮,，整個(gè)人都炸開了,！”

　　另一個(gè)也叫喊道：“就是！李老二,，你也是咱們南洲城的,，可不能騙鄉(xiāng)親們！那回那個(gè)小乞丐也是挨到那個(gè)藍(lán)乎乎的漩渦,，整個(gè)人都變成一個(gè)大飯碗,，啪嗒就碎了！”

　　世道不穩(wěn),，大家也想發(fā)泄,，吵著吵著，爛菜葉子臭鞋底子都砸上去了,。

　　衙役們抱頭鼠竄,，一邊還高聲道：

　　“也不一定的……”

　　但是這話說出來,，自己都覺得虛弱,，只能再次強(qiáng)調(diào)：“擁有神仙能力，以后是能進(jìn)帝都皇城的,！陛下還會有賞,！”

　　“帝都皇城知道吧，有國師在,，安穩(wěn)極了,！”

　　底下的父老鄉(xiāng)親可不信這鬼話。

　　——上戰(zhàn)場還有可能當(dāng)將軍呢,，那咋不見人人都是將軍呢,？

　　與嘈雜的人群不同，一邊的墻角處,，一個(gè)膚色雪白,，眉目清麗的女孩子站在那里，格外冷靜地認(rèn)真傾聽,。

　　并且聽明白了是個(gè)什么情況——

　　自己,，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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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的時(shí)機(jī)有些不妙,，卻又有些美妙,。

　　不妙的是，白麓所在的大政國天象異常，冷不丁會有詭異的“靈潮”害人性命,，顯然世道不穩(wěn),。

　　而妙的是，南洲城的第一大戶——時(shí)府,，打算舉家搬遷到帝都,。如今收拾妥當(dāng)，今日傍晚,，已經(jīng)放走了所有要走的下人,。

　　白麓來的及時(shí)，醒轉(zhuǎn)過來時(shí),，已經(jīng)無人在意她的狀態(tài),，只來得及領(lǐng)了退還的契書，整個(gè)人便稀里糊涂出府了,。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考慮怎么賺錢贖身,，這就……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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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維七拐八繞,，腳步也跟著本能走,，只消得一刻鐘，她就已經(jīng)來到了“自家”租住的大院門口,。

　　白麓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看著被歲月侵蝕的老宅子，還有墻壁上茂盛的不可思議的爬山虎,，眉頭微皺了皺,。

　　因?yàn)檠矍暗呐郎交ⅲ苊苈槁橹θ~層層,，與其說是它攀附著這座宅子,，倒不如說，它已如囚籠一般將整棟宅院牢牢包裹,。

　　厚重油亮的葉片下,，不知是怎樣粗壯的莖桿。甚至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爬山虎便像活了一般,，枝葉擰動摩擦，宛如一團(tuán)詭異的長蛇……

　　白麓眉頭一挑,，一只手便直接就刺進(jìn)了重重葉片中——

　　快如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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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收回目光，慢慢將埋在油亮葉片上的手收回來,，三根手指捏著的,，恰好是一條足有七八十厘米長度的大蛇,。

　　此刻，大蛇七寸脖頸已經(jīng)被捏碎,，蛇頭耷拉著,，整條軀體軟綿綿的。粘滑的液體感糊在手上,，白麓凝眉盯了這玩意一會兒,，隨手將蛇又扔進(jìn)葉子里頭了。

　　一邊進(jìn)門一邊順手拿葉子擦了兩下,，動作格外熟練,。

　　不大的屋子里，陳翠娘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拿著繡繃,，一絲不茍地慢慢勾勒形狀,。

　　如果忽略顴骨處紫青色的腫脹，倒也算得上歲月靜好,。

　　此刻,，歲月靜好的娘親看著女兒，一臉擔(dān)憂：“阿麓,，你臉怎么這么白,？是不是疼得厲害？”

　　一邊又忍不住紅了眼眶：“娘早跟你說了,，你爹要你的月銀,，你給就算了，別跟你爹犟——他一喝酒就沒個(gè)輕重,，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麓不是很懂這位母親的邏輯,，但是這不妨礙她實(shí)話實(shí)說：“昨晚上那一腳踹得我脾臟破裂,，非常疼,。”

　　疼到小姑娘麻木又習(xí)慣,，只以為是跟往常一樣,，熬一熬就過去了。

　　誰知,，這一熬,，硬是沒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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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翠娘喋喋不休的抱怨終于在此刻停住了,。

　　她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白麓,，一邊猶豫道：“阿麓，你……是不是還在恨你爹??？”

　　“可不能有這個(gè)心思,，他畢竟是你爹！”

　　“我知道你爹喝醉了愛動手,，忍忍就過去了,。”

　　“咱們以前在肅州,，隔壁的陳丫你記得不,？她爹還是個(gè)賭鬼呢，你瞧,，陳丫六歲就被她爹賣了,！”

　　“你爹多好，都不賭錢的,！”

　　“再說了,，他畢竟是個(gè)男人，有點(diǎn)脾氣正常,，你可是他女兒,，不能跟他斗氣的?！?p>　　話音剛落,，陳翠娘又看了看天色，“哎喲”一聲：“你爹今晚在外頭吃酒,，咱娘倆喝些粥便好,，娘去做！你快些收拾,，可不要費(fèi)了燈油,！”

　　當(dāng)娘的匆匆忙開始收拾繡繃?yán)C線，白麓站在原地,，突然玩味地笑了笑,。

　　一個(gè)家暴的爹，一個(gè)軟弱的娘,。

　　但是……很奇怪,，這么多年來，挨打最多的,，竟然是才十六歲的女兒,？

　　至于陳翠娘，頂多是些青紫的皮肉傷,。

　　不是說皮肉傷不疼,，但是在年幼的女兒常被打折胳膊打斷肋骨或者頭破血流的情況下，這種對比,，就有些諷刺了,。

　　好在暗傷雖多,，但她附身時(shí)，身體里卻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有氣流在身體里不斷穿梭,，以至于不過片刻，就精神抖擻全無疼痛的站了起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上輩子大災(zāi)變前期，動植物變異帶來的異能激活,？

　　想想包裹著房屋的詭異爬山虎,，還有自己在門外掐死的那條蛇……

　　白麓皺起眉頭，卻又很快開始抬起手來,，細(xì)細(xì)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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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的手，平平無奇,。

　　幾年前的逃荒路上,，也曾刨過土扒過樹皮的，但是在時(shí)府做了花匠,，每天蒔花弄草,，倒把身體養(yǎng)起來了。

　　如今對著暮色看去,，細(xì)白柔軟,，仿佛并無什么不同。

　　但是……

　　白麓忽得化掌為拳,，狠狠向前一搗——

　　“啪,！”

　　空氣中傳來了迅疾破空的聲響。

　　那是強(qiáng)大的力量,、超快的速度,，所帶來的絕對武力！

　　她慢慢收回手,，歪了歪頭,，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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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窗外泛起暗藍(lán)的夜色,，白有貴拎著一只半空的酒壇搖搖擺擺砸開了門。

　　陳翠娘匆匆忙迎上前來：“她爹,，可吃好了沒有,？要不我再煮碗面給你墊墊？”

　　白有貴醉眼朦朧,，含含糊糊揮手一巴掌抽過去：“臭娘們,，話怎么這么多,！”

　　一邊自顧自坐在飯桌上，借著半醉的酒意,，摸索出酒碗來,，仍舊慢慢喝著。

　　陳翠娘頂著帶巴掌印的臉,，殷勤的打了熱水過來伺候,，見狀也無奈地紅了眼圈：“她爹，你昨兒晚上打孩子,，打得也太狠了些……咱們阿麓還要上工的,，打壞了可叫老爺夫人們怎么看？”

　　簽了契約做奴婢的,，哪怕是活契,，那也是主家說了算。除此之外,，親娘老子也管不了的,。

　　白有貴酒意上頭，此刻一砸酒碗：“你個(gè)敗家娘們,，斷了我家香火不說,，養(yǎng)個(gè)女兒還是個(gè)白眼狼！”

　　“小蹄子還想攢私房呢,？呸,！她的命都是我給的，敢動心思,，我提腳賣了她,！也叫她吃點(diǎn)教訓(xùn)！”

　　說罷又嘿笑起來：“她,，嗝……也到年齡了……”

　　陳翠娘臉色慘白,，忍不住開始抹眼淚：

　　“咱們阿麓孝順呢，你瞧,，月銀不是都給你了,？你可不能再打她了，她還沒成家呢,？打壞了身子,，我也不活了！”

　　話剛說完,，卻見白有貴又惡狠狠站了起來,，滿臉的紅色，連帶著瞪著她的眼神也兇狠起來——

　　陳翠娘心頭一跳,，下意識喊道：“阿麓,！”

　　白麓冷靜地站了起來,。

　　陳翠娘看著她，著急地呵斥道：

　　“趕緊過來,，給你爹磕個(gè)頭認(rèn)個(gè)錯(cuò),，以后你乖一點(diǎn)，就不這樣打你了,！”

　　這犟丫頭,，怎么就偏是個(gè)丫頭呢？倘若是個(gè)兒子,，倘若能給白家承繼香火,，多好啊,！

　　想到這里,，陳翠娘趕緊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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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燈星光一點(diǎn),，顫巍巍的,，只照得方圓兩尺的范圍。

　　而白麓在朦朧的燈光中微微一笑,，突然一把揪起白有貴亂糟糟的發(fā)髻,，讓他整個(gè)人脖子后仰，被迫張大了嘴,！

　　而后,，另一只手抄起酒壇子，渾濁的酒液咕嘟嘟便灌了進(jìn)去,，讓這醉漢發(fā)出了驚天動地又痛苦的嗆咳聲,！

　　“噗——咳！咳咳咳,！”

　　那不知是怎樣的大力氣,，胳膊肘一壓，白有貴痛苦掙扎的動作,，就仿佛是螞蟻一般無力,。

　　這一刻，這個(gè)昨晚還將白麓踹的喪命的中年男人,，掙扎的力氣軟弱的就像是沒骨頭,。

　　白麓保持著無害的笑意：“爹，你說,，是你給我磕頭,，還是娘來？”

　　電光火石的瞬間,，快如閃電的動作,！

　　陳翠娘反應(yīng)過來時(shí)，白有貴已經(jīng)只能無力的蹬腿兒了,，酒液順著他的衣襟落到地上,，滿屋都是劣質(zhì)的酒味！

　　在這一瞬間,，這個(gè)被丈夫呵斥的顫巍巍的女人卻仿佛爆發(fā)了超強(qiáng)的勇氣,！

　　她沖了上去，用整個(gè)身子撞開女兒,，心痛的給白有貴錘胸口：“她爹,！她爹啊，你可不能出事兒啊——”

　　白麓甩了甩手,，好奇地打量著陳翠娘——這位母親,，好奇怪啊。

　　陳翠娘抬頭,，恨恨的眼神里涌動著火焰,，卻在接觸到白麓清如泉水一般的眼神時(shí)，撲簌簌滅掉了,。

　　在這一刻,，這個(gè)軟弱又復(fù)雜的母親臉上，涌出了恐懼與仇恨的神采——

　　“你不是我女兒,！”

　　“我女兒呢,？”

　　“阿麓呢？,！”

　　“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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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麓歪了歪頭,，微笑起來：“娘,，你在說什么？”

　　“你是不是覺得,，我應(yīng)該挨一頓打,，讓爹發(fā)泄一下啊,？”

　　“這樣他就不會打你了,，對不對？”

　　聲音溫溫柔柔,，像極了平日里小姑娘的柔軟,。

　　陳翠娘卻越發(fā)哆嗦了。

　　“你……你不是我家阿麓！阿麓從來不敢這么對她爹的,，她也絕不會這樣對我,，你……你是妖怪！你是妖怪??！”

　　油燈閃爍，“噼啪”炸了一個(gè)火花,。

　　陳翠娘臉色慘白,，如同見到惡鬼。

　　白麓嘆息一聲,，伸出腳尖點(diǎn)了點(diǎn)半昏迷的白有貴：“我跟你說過啦,，昨晚上他的一頓打，把小姑娘打的臟腑出血,，死掉了,。”

　　她蹲下來,，握住了陳翠娘冰涼的手：“你這樣的母親,，我沒見過?！?p>　　“你知道你女兒寧愿忍受毒打也想留住錢財(cái)?shù)脑虬?？?p>　　“她應(yīng)該告訴過你，她想花錢打點(diǎn),，讓你進(jìn)時(shí)府做工,，不必回家，不必被打的吧,？”

　　“你是怎么哄她的,？說幫她攢錢，最后轉(zhuǎn)頭去替這酒鬼結(jié)了酒賬,。她哭著自己攢,，替你挨了不知多少頓打，你還埋怨她——【小犟種,，娘為了你,，不知挨了多少苦日子啊,！】”

　　“明明是白有貴想打你,，你就叫她來替你挨打……”

　　白麓看著她，昏昏暗暗的燈光中,，她清麗的面容更加動人,，口中卻帶著狠辣又溫柔的呢喃,，仿佛出自十八層地獄的惡鬼：

　　“娘，你來做個(gè)選擇吧,！”

　　“你也試試被打斷骨頭的滋味,，或者……你替女兒出口氣？”

　　她冰冷的唇角翹起,，微微的弧度向上,，眼神,，卻也同樣蔓延至白有貴身上,。

　　陳翠娘坐在地上，看著昏迷的白有貴,，怔愣無語,。

　　房頂上，爬山虎的枝葉擰動著,，摩擦著,，簌簌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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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磚瓦房并不隔音,。

　　在這許多戶人家剛吹熄油燈的時(shí)刻,，左側(cè)鄰居院子里，謝婆婆有點(diǎn)猶豫：“這隔壁的殺才,，不會又打阿麓了吧,？”

　　謝老頭吧嗒一口旱煙，從床頭摸索出褂子披上：“陳氏這個(gè)娘,，心比白有貴還狠啊……咱們攔得了一時(shí),，可這一輩子還長著呢?！?p>　　話雖如此說,，兩位老人家卻相攜往那邊走，畢竟能勸一勸也是好的,。

　　然而才剛邁出腳步,，便聽院子大門被錘響——

　　“砰砰砰！砰砰砰,！”

　　又急促,，又兇猛，就連風(fēng)中都帶出了些許不詳?shù)念A(yù)感,。

　　謝婆婆心頭一咯噔,，便聽外頭隔壁鄰居家的大柱叫了起來：

　　“叔，嬸兒,！到處都有危險(xiǎn),，城里大戶全都準(zhǔn)備趁夜去帝都，大伙兒都打算跟著，我們家馬上就走,，你們也快些,！時(shí)辰不等人！”

　　說罷,，便是急匆匆跑遠(yuǎn)的聲音,。

　　謝婆婆和自家老頭子對視一眼，先是忍不住擔(dān)憂——“咱家兒子……”還在外頭跑生意呢,。

　　卻也知山高路遠(yuǎn),，無處傳信，只能趕緊顫巍巍轉(zhuǎn)回去收拾行李——越是亂世,，越是得跟著大戶人家走,。

　　不然，隨便一個(gè)歹人都能要他們的命,！

　　城中火光四起,，到處都是奔涌的人，和咕嚕嚕滾過的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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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fēng)喧囂起來,，孩童和婦人的哭喊聲越發(fā)多了，無數(shù)人都在慢慢向城門口聚集,。

　　然而白麓卻并不著急,。

　　上輩子，大災(zāi)變時(shí)期,，她都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著,。如今換了個(gè)環(huán)境，雖說也有點(diǎn)不太常規(guī),，但是……

　　這并不影響她生存,。

　　反而此刻，她笑意更甚：“娘,，你聽到了嗎,？靈潮將起，全城出逃……你不動手,，是想留下來陪我爹嗎,？”

　　“畢竟，我可不是你女兒??！”

　　陳翠娘卻瞬間癲狂起來：“不！不,！你就是我女兒,，你不能扔下我……我,，我要不是當(dāng)年生你壞了身子，不能給你爹續(xù)香火,，你爹根本不會這么對我,！”

　　“這么多年我都抬不起頭來！”

　　“我這都是為了你,，你……你欠我的,！”

　　白麓卻漫不經(jīng)心道：“娘，我爹當(dāng)年跟劉寡婦被人捉奸在床,，劉寡婦被打的小產(chǎn)大出血,，我爹被打壞關(guān)鍵地方，肯定是有人通風(fēng)報(bào)信吧,？”

　　“娘,，你說,，誰讓人打的這么狠？”

　　小姑娘的記憶還是很細(xì)致的，可惜記得再好,，她也不懂人心丑陋啊,。

　　偏她白麓，大災(zāi)變里什么人性沒見識過,，如今說出來的,，就是真相。

　　陳翠娘渾身一哆嗦,。

　　而就在這時(shí),，半昏迷的白有貴也動了動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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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麓說完這句話,，滿意的看到陳翠娘煞白了臉,，便也邁出了房門——隔壁謝婆婆還是對小姑娘很心疼的。

　　她沖過去,，見這兩位老人家還在廚房里顫巍巍收拾著,，于是干脆利落的扒開兩人，先從缸里提溜出來一袋珍藏的白面,，一包紅糖,，并一罐子鹽，粗粗魯魯綁在一起：

　　“就您二位這身板兒,，這屋子里50斤糧食,，是能背還是能扛？逃命的時(shí)候,，要緊的揀上就行了,！”

　　一邊把兩人連推帶搡弄出廚房,，一邊問：“銀子都帶了沒？”

　　順手還從墻上摘下兩個(gè)帶蓋的竹筒,，扔水缸里“咕嘟”一灌,，一左一右就給掛謝老頭脖子上了。

　　謝老頭還沒從這翻天的變故中回過神來,，就見原本軟糯糯的小姑娘變得這樣兇蠻,，下意識摟緊包袱點(diǎn)了點(diǎn)頭。

　　白麓一拍手：“那行,！走吧,！”

　　伸手一左一右各提溜了一個(gè)，順手塞進(jìn)一旁的大籮筐里,，而后扁擔(dān)一挑——

　　“抓緊了?。　?p>　　可憐兩個(gè)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家倉促間只能抓緊筐子,，就被人賣雜貨一樣挑了起來,。

　　扁擔(dān)兩頭的麻繩滴溜溜的打轉(zhuǎn)，讓兩人也跟著滴溜溜的轉(zhuǎn),，轉(zhuǎn)的頭暈眼花,，快要喘不上來了……

　　但，這暈乎乎的狀態(tài)好像也沒過多久,，身邊的嘈雜聲倒是越來越大了,，再醒過神來，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到了眾人聚集的城門口,。

　　城中幾個(gè)大戶正在盤點(diǎn)家什,，看樣子，馬上就要出發(fā)了,。

　　白麓把扁擔(dān)往地上一扔,，伸手又從暈乎乎的老太太懷里摸出一張猶帶余溫的大餅，嘿然笑開：

　　“您二位可跟緊了,！謝婆婆,，下回見面你得多準(zhǔn)備點(diǎn)肉菜！雜面餅剌嗓子,！”

　　拿著餅便跑的沒影了,。

　　等到謝婆婆終于喘過氣來，卻見人群外頭,，之前提醒過自己的隔壁大柱正拉著一輛堆滿家當(dāng)?shù)男“遘嚨纱罅搜劬Γ?p>　　“叔,，嬸兒！你們腿腳怎么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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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安靜又恐怖,，白有貴的呼吸聲微弱的在夜色中不值一提,。

　　而陳翠娘呆坐在那里，想起剛才白麓迥異于女兒的言行舉止,，淚如泉涌,！

　　她的女兒，她的女兒絕不可能知道這些事,！果然……果然是被惡鬼占了身子嗎,？

　　“阿麓……”

　　“有貴啊，她爹,，我不是故意的……”

　　“這么多年我伺候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要不是生阿麓壞了身子,，我肯定能給白家生個(gè)大胖小子的！”

　　白有貴半躺在地,，此刻咕噥兩聲,，眼皮似動非動，顯然是快要醒過來了,。

　　也不知剛才的話——

　　陳翠娘渾身打了個(gè)寒顫,！

　　如果他聽到了……

　　就算沒聽到，可是那什么【靈潮】要起,，大家都在逃命，整個(gè)南洲都在逃命,，如果她和白有貴一起,，會不會……路上也隨手就被賣了？

　　就算不賣,，就按著白有貴打人的狠勁兒,，沒了女兒擋著，她遲早也要被打死的,！

　　城內(nèi)越發(fā)嘈雜了,，但是陳翠娘卻在這嘈雜中冷靜下來，她借著那一豆燈光,，看著不知是醉是昏的白有貴,，眼神中終于透出豁出去的麻木。

　　然而嘴里卻喃喃著——

　　“阿麓,，娘這都是為了你,！有貴啊，你別怨我,，我這是為了女兒……”

　　夜風(fēng)打著旋兒穿過堂屋,，油燈顫巍巍的閃爍兩下,，隨即便是漆黑一片。

　　而陳翠娘在這時(shí)卻抬起頭來,，看著黑暗中模糊的房梁,，神色復(fù)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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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麓對自己的武力值【又或逃命的速度】更有信心了,。

　　逃難嘛,，上輩子大災(zāi)變時(shí)期，誰還不搬個(gè)十幾次家怎地,？

　　她啃完大餅回來,，巷子口還有好多人家仍在收拾行李呢。

　　然而推開房門,，一抬頭,，兩個(gè)直條條的身影正在房梁上晃蕩呢！

　　她驚呆了,。

　　下一刻,，看著上頭還有個(gè)人正在撲騰腿兒，趕緊上前去把人放下來,。

　　至于另一個(gè)……

　　好吧,，沒氣了。

　　再一看,，沒氣的是【她】爹,！

　　妙……咳，不是,，她的意思是——

　　“娘,，你把我爹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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