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比尸見過掌柜的。”
一睜眼,，兩條青蛇便在面前吐著信子,，頗有些親昵的意味。
盡管早就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可張道緣仍是泛起了雞皮疙瘩,。好在奢比尸打完招呼后就繼續(xù)去干活了，兩條青蛇也隨之遠(yuǎn)離了他。
果然,，這并不是一個夢那么簡單......
“聊聊,？”
眼見還未到開門的時候，張道緣觀察了片刻試探道,。
奢比尸聞言動作一頓,，將手中的抹布交給了青蛇后轉(zhuǎn)過頭來，“掌柜的想聊些什么,？那老頭欠下的茶錢不用這么著急還,。”
“這不還沒到時候了嗎,，我覺得他會來,。”
眼見奢比尸并未如他預(yù)想中的那樣冷漠,，張道緣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肯交流就是好事。
“你好像很看重茶錢,？”,，張道緣撥弄著算盤，似是隨口一問,，暗中卻是全神貫注,。
`“嗯，咱們店里的茶全靠這茶錢補貨,，若是沒了可就開不下去了,。”,，奢比尸淡淡的解釋道,。
“再說了......這茶錢也是修道的......”
聲音漸微，不過張道緣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修道二字,。這......聽故事來修道,？
回想起白天自己所展現(xiàn)出來的那般力量，他覺得對方應(yīng)該沒有說謊,。
“那這茶樓......”
“您是掌柜的,，我就是個伙計。時候到了,，咱們營業(yè)嗎,？掌柜的?！?p> “營業(yè)吧,?！?p> 一盞紅燈籠被高高挑起，被風(fēng)吹得左右搖擺,，苦海一葉四個大字在霧氣中閃爍,。只不過這燈籠中的火苗卻是比昨日微微亮了些許。
奢比尸如昨日那般站在門口,，等待著客人到來,。
閑來無事，張道緣檢查起茶柜上的茶,。茶葉比昨日多了一些,，想來應(yīng)該是煙火氣所化。
白骨生肉,，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難不成這茶對于鬼物還有著不一般的作用？鬼也會生??？
大量的謎團充斥在他的腦海。
叮鈴~
門前風(fēng)鈴響起,，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漸漸清晰,。
來客人了嗎,？
張道緣回身看去,，一道模糊的影子正撥開濃霧向著茶樓走來。
“倒是言而有信,?！保荼仁止玖艘痪?。
還未等張道緣反應(yīng)過來,，那道身影就走到門前止住了腳步。衣衫依舊是那破爛模樣,，只不過這臉上的精氣神卻是好了許多,，腳下也似昨日那般虛浮了。
張道緣有些恍惚,，若不是奢比尸的一句言而有信,，他險些沒瞧出來這竟是昨日的那個老乞丐。
“進來吧,，今日把故事講完,，茶錢就兩清了?！?p> 奢比尸轉(zhuǎn)身走到桌前拉開了條凳,，將桌子又抹了一遍,。
老乞丐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進來坐到了桌前,，“敢......敢問二位,，還有茶嗎？”
“上一杯的茶錢可還沒清了,?！?p> 在奢比尸的注視下，老乞丐訕訕一笑,，“上次說到哪了,？我有些忘......忘了?！?p> “漁家的一雙兒女,，救了他一命?！?，奢比尸提了醒。
老乞丐陷入了回憶之中,，沉吟了片刻方才開口：
“眼見著相似的場景,，他暫時熄了死的念頭，收養(yǎng)了那兩個小娃娃,。為了糊口,，他帶著兩個小娃娃回了邊塞，販馬為生,。
幾年過去了,，日子是越過越好，說不上家財萬貫但也算的上是富貴有余,。
可誰曾想,，天有不測風(fēng)云。那一日他出門辦事,，卻意外的瞧見了邊軍中的武官,。
對方也看見了他，雖然沒有被當(dāng)場抓住,，可知曉邊軍行事作風(fēng)的他明白自己算是完了,。更何況他還主持過私市，知曉許多內(nèi)情,。邊軍更是不會輕易放過他,。
倉促之下他只能將兩個孩子托付給可靠的朋友，又留下了大半家產(chǎn),，化裝成乞丐逃走,。
可沒有路引,，他還是被邊軍抓住了。因為相馬之術(shù),，他對邊軍還算是有些價值,。但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為了防止他再次逃跑,，邊軍這一次活生生打斷了他的一條腿,！
等他再逃出來，已經(jīng)是多年之后的事了,。哎~這幾年過的,，可謂是生不如死。
僥幸撿了一條命的他深知自己若是回去,，必然會牽扯到那兩個孩子,。有國難奔，有家難回,。他只好繼續(xù)做自己的乞丐,，四處流浪，從不敢在一個地方久居,。
就這么著流浪了幾年,，一次意外遭遇他發(fā)現(xiàn)自己當(dāng)年收養(yǎng)的那個小娃娃居然高中了，已入朝為官,。
瞧著小娃娃神氣的模樣,，他也想父子相認(rèn)好好地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伤荒馨,?！若是相認(rèn),，一旦被邊軍知曉，這孩子的仕途就毀了??！
他也只能說出一句認(rèn)錯了，然后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以免耽誤了孩子......”
茶館中陷入了短暫的安靜,，老乞丐的臉上帶著唏噓之色,，一生滄桑，盡是為了兒女,。
“后來呢,？”，張道緣打破了這份寂靜,。
“后來啊,，他就這么流浪著,，乞討為生?；蛟S哪天死在了破瓦寒窯,，這輩子就算是過去了。
除了對不起叔父,，他對得起任何人了......”
老淚縱橫,，一切盡在不言中......茶館中再也沒有了其他聲音。
賬本上,，老乞丐所言被一字不漏的記錄在了入賬上,。
“掌柜的，請您落筆,?！?p> 奢比尸的聲音在耳邊輕聲響起，張道緣先是一愣,，有些蒙蔽的抓起了筆......寫什么,？
可下一秒，他卻是悟了,，心神所感提筆在末尾寫下了一個乙字,。
一筆收尾，這茶錢才算是徹底入了賬,。而茶葉的支出,，也記錄在了上面。
賺了不少......
張道緣轉(zhuǎn)身捏了些茶葉,，取水沖泡,，對著奢比尸示意了一下。
一杯熱茶放在桌子上,，只不過這一次杯子上的茶名卻是變成了富貴有余,。
茶香富貴，蘊氣養(yǎng)人,，可增氣運抬命格,。
“這......”，老乞丐有些錯愕,。
“茶錢多了,，不找零?！?，張道緣擺弄著茶罐，頭也不回的說道,。
老乞丐不再多言,，小口小口的抿著,，難得的展露出笑容，似是在回味著口中的茶香,。
一人,、一尸、一鬼,，在這小小的茶館中竟構(gòu)成了一幅怪異而又和諧的畫面,。
“茶錢已清，時候到了,?！保荼仁蜷T外輕聲說道,。
老乞丐放下了杯向外走去,。臨出門，卻是止住了腳步,，轉(zhuǎn)身沖著一人一尸行了一個大禮,，這才離去。
張道緣搖了搖頭,，看著茶柜以及牌匾上苦海一葉四個大字出神,。
奢比尸像是察覺到了什么，“掌柜的,，這茶是給客人喝的,。”
“那個老乞丐......”
“誰知道呢,？”,，奢比尸抹著桌子，似乎那張桌子永遠(yuǎn)也擦不干凈,，“富貴在天,，善惡在我，因果不虛,，報應(yīng)不爽,。”
“那這茶樓......”,，張道緣再一次問出了相同的問題。
“苦海一葉,，聚攏來是煙火,，攤開來是世間。一葉茶卻有百味,，人世間諸多欲念,，盡在這一杯茶中,。
您若想，他們飲下后便可得功名利祿,。您若不想,，他們飲下后......這茶具體是哪一味，全在您一念之間,?！?p> 張道緣注視著奢比尸，那張原本充滿壓迫感的丑臉此時卻讓他感覺到一絲賤意......擱這打什么啞謎呢,！
不過此番解釋倒是讓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了些了解,。
“掌柜的，您早些歇息,?！?p> “嗯！明天見......”
門前,，奢比尸將那盞紅燈籠輕輕摘了下來,，
紅燈籠中的火苗，又是亮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