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日出到日落,馬不停蹄,兩班人馬好幾次在同一個城鎮(zhèn)擦肩而過,只因不相識而錯過。
玉小霜的心情越來越明朗,,洛醇耐著性子一路北上。
走了大半個月,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三月下旬,周圍的景色也慢慢發(fā)生著變化,城鎮(zhèn)村落也越來越稀疏,。
本該是新芽嫩綠,,花瓣嬌嫩的時節(jié),這里,,卻是綠色褪去,,風沙撲面,荒漠層層,。
只要出了城鎮(zhèn),,一路上幾乎看不上什么行人,只有偶爾會有商隊路過,,鈴兒聲聲,。
傍晚風過,一片荒涼蕭瑟,,四周漸漸黯淡下來,,寒意四起,。
平日里玉小霜他們早就找好了落腳處,因今日距離邊城已不遠,,便決定趕一趕直接進城休整,。
只是馬兒不知為何慢下來,怎么也不肯加快腳步,,搖擺著腦袋,,噴著響鼻,似乎有些焦躁不安,。
霽月不禁奇怪道:“這些馬兒怎么了,?可是換了環(huán)境水土不服?”
樊星警惕地盯著周圍:“馬匹最是有靈性,,許是察覺到了什么,,小姐,多加小心,!”
玉小霜也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也不催促馬兒,放慢了腳步,。
沒過一會兒,,馬兒停了下來,怎么也不肯前行一步,,三人翻身下馬,,四處打量,一側遠山層疊,,一側卻是峽谷,,馬兒似乎對峽谷那邊有些忌憚。
玉小霜似乎聞到一股血腥味,,她微微皺了皺眉頭,。
樊星抽出長劍,戒備地往峽谷那邊移動,,卻在接近時瞪大了雙眼,,渾身發(fā)顫,玉小霜見狀,,下馬往前走去,。
峽谷并不深,下方還有幾段才到底,,卻被鮮紅涂滿,,幾十人只穿里衣,白衣破碎染血,,橫七豎八地躺在谷底,。
看相貌,,都是衛(wèi)國人,傷口鮮血淋漓尚在流淌,,似乎都沒了聲息,。
“這……都是誰干的?”霽月的聲音都有些變調(diào),,樊星則是一臉憤恨,,不是沒見過尸首,只是這般死狀,,太過殘忍了些,。
血腥味似乎在升騰,直沖口腔和胃,,玉小霜接過霽月的避毒藥丸,,含在口中,提氣幾個縱身下去,,探了一些人的鼻息,,無一生寰。
一下子死了這么多人,,她皺緊了眉,,悲涼之感不斷涌出,又仔細檢查了傷口,,才回到崖上,。
“從傷口的形狀來判斷,對方用得似乎都是彎刀,,殺招兇狠殘忍,。”北漠人慣用彎刀,,偷襲了這些人,。
“這些都是什么人?”霽月悲天憫人,,蹙眉問道,。
玉小霜尚未回答,,便警覺起來,,遠處,有人來了,,人還不少,,不知是敵是友。
三人戒備著,,此時不能走,,若是衛(wèi)國人,,見此情此景,又看到她們?nèi)穗x去,,恐會以為是她們所為,,若是北漠人,那她們便要懷疑是不是兇手了,。
那隊人近了,,十幾人的隊伍,都騎著馬,,為首的青衣長袍,,其余的皆是緊身灰衣,都是衛(wèi)國人的打扮,,似乎是哪家少爺帶著護衛(wèi),。
可哪家少爺會到這兒來呢?
玉小霜三人面面相覷,,那隊人在她們面前不遠處停了下來,,為首的男子翻身下馬,微微打量了三人一眼,,抱拳道:“三位有禮了,,我們路過,見三位在此徘徊,,可是遇上了麻煩,?”
那男子面冠如玉,眉如長刀,,雙目似星,,微笑著,卻透出一絲絲寒意,。
在外樊星是主,,她微微蹙眉,亦是抱拳答道:“閣下好意,,我們不曾遇上麻煩,,也只是路過……”
峽谷之下的場景,還真不知如何說,,也不知此人身份,,不好多言。
那男子似乎嗅到了什么,,他往峽谷邊探去,,當即面色微變,吩咐道:“下去看看?!?p> 他身后的一名灰衣男子應是,,下到峽谷查看,那男子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三人,,又道:“三位可是看到這一幕才躊躇不前,?”
樊星應是,玉小霜和霽月都站在了她身后,,打量著這位男子,。
這男子卻在峽谷邊緣蹲下,似乎在觀察下面的情況,,樊星低聲對玉小霜說:“我們可要先走,?”
玉小霜同樣低聲道:“先看看,無緣無故出現(xiàn)一隊人馬,,不知是敵是友,,我們得摸清他們的底細?!?p> 不一會,,那灰衣男子上來,對著為首的男子附耳幾句,,那男子面色更是陰沉,,他頓了頓,走過來道:“在下顧未然,,正趕往邊關大營,,三位……姑娘風塵仆仆,顯然也是趕路而來,,邊城建在這荒漠之中,,平日里時有風沙,這里的百姓多戴頭巾風帽,。
三位衣著打扮上不似當?shù)匕傩?,出現(xiàn)在邊境,不知要去往何處,?這路上恐怕有些不太平……”
玉小霜三人對視一眼,,她們只是著男裝打扮,并未刻意隱瞞性別,,稍微留意便能察覺,,只是他如此問,是何意,?
顧未然……霽月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略略一想,,驚訝道:“您是吏部郎中顧大人,?”
吏部郎中,?玉小霜暗忖,吏部郎中來此干什么,?這人貌似還身懷武藝,,現(xiàn)在的為官標準都如此之高嗎?
顧未然斂目道:“正是,,姑娘認識在下,?”
他只是小小五品郎中,并非什么一品要員,,這姑娘卻能準確說出他的官職,,他暗暗打量著霽月。
樊星平日里習武研讀兵書,,不曾留意官場上的各色人等,,玉小霜只對與案情有關的人員有所了解,霽月時常會幫小姐收集甄別一些情報,,對大多數(shù)的官員,,都有些印象。
霽月得到玉小霜的首肯后道:“我家主子也混跡官場,,我自然要替她留意這些,。”
霽月和玉小霜現(xiàn)在都扮作樊星的隨從,,霽月所說的主子,,自然指的是樊星。
樊星見霽月沖她點了點頭,,便抱拳道:“下官乃飛騎尉樊星,,見過顧郎中,我們亦是去往邊關大營,。之前下官負傷,,在京中療養(yǎng),傷愈便被調(diào)往鎮(zhèn)北軍中任職,,下官斗膽問一聲,,您為何也去大營?”
樊星是從六品的飛騎尉,,顧未然是正五品上的吏部郎中,,見面要自稱下官。
至于樊星去鎮(zhèn)北軍中任職,,自然是為了配合玉小霜的行動,,服從皇帝做的安排。
顧未然眼中的精光掩去,他道:“北漠如今越來越放肆,,恐有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圣上命我為欽差,前來監(jiān)軍協(xié)助,?!?p> 玉小霜了然,好好的派什么監(jiān)軍,?估計又是皇帝的障眼法,。
軍中紀律嚴明,又是邊關大營,,每日都會核查人數(shù),,多一人少一人,都瞞不過去,。短時間潛入倒無妨,,若想要長時間的潛伏探查,就得融入其中,,還必須有信得過的身份,,和合理的理由。
樊星去任職,,便是玉小霜的理由,,而那位被放了鴿子的密探,想要進入邊關大營,,也需要身份和理由的遮掩,。
若這幾天再無其他陌生人過來,那么,,那位密探,,估計就隱藏在這隊人當中。
樊星道:“如此,,這峽谷之下的情形,,您也已經(jīng)知曉,我等正愁不知如何是好,,還請您決斷,。”
顧未然看了她一眼,,道:“你也看出來了,?”
樊星點頭,她常年在軍中,,自然是知曉的,,她道:“這些人的裝束一致,,發(fā)高盤是方便戴頭盔,虎口有厚繭,,是因平日里兵器不離手,。面部粗糙黝黑,嘴唇干裂,,是常年待在高原干燥多風沙的地方,自然是這戍邊將士,。
將士們不可能只穿單衣,,只可能是外面軍衣軍褲、盔甲長靴都被人脫下,,只是殺人者為何多此一舉,?”
顧未然面色如霜,沉聲道:“將外衣盔甲全部脫下,,怕是有人要假扮成這些軍士,。當?shù)匕傩兆匀粵]這本事和必要,同為衛(wèi)國兵士也不用假扮,。而這傷口是彎刀造成的,,怕是北漠人殺之而頂替,意圖不軌,?!?p> 樊星愕然,玉小霜暗暗思忖,,她也是如此猜測,,卻沒想到這位郎中也這般敏銳。
顧未然極目遠眺,,四周觀測了一番道:“前方不遠就是酆陽城,,我們?nèi)ツ沁叺纳巾敗,!?p> 樊星不明就里,,問道:“既是有北漠奸細,我們何不趕緊進城報信,?去山丘是為何,?”
顧未然仔細解釋道:“此事全憑猜測,我們都算是生面孔,,貿(mào)然去城中,,人家未必信任,縱然有身份文碟,,也免不了被懷疑猜忌,。若是他們非說人是咱們殺的,,扣上奸細的罪名,倒是麻煩,,不如看看那些人意欲何為,,再想對策?!?p> 樊星不置可否,,文官真是一肚子的彎彎繞繞。玉小霜倒是贊同,,凡事多想一層,,她也是如此打算。
抱歉,,只能讓各位暫且暴尸荒野了,,等此事了結,定會讓爾等入土為安,,玉小霜表情肅穆,,其他人等,也皆斂容不語,,決定鏟除兇徒以告慰亡靈,。
事不宜遲,顧未然邊走邊說:“這些人剛死不久,,對方要換衣需要時間,,衣服上有血跡,裝作傷兵,,不會走太快,,還能追得上?!?p> 他轉身的剎那,,抿直的唇輕輕揚起。
這三位姑娘,,雖都是男裝打扮,,卻都掩不住女態(tài)。
樊騎尉英姿颯爽,,認出自己的那位姑娘溫柔嫻靜,,還有一位姑娘,雖默不作聲,,樊騎尉好幾次說話前都看向她,,只怕她才是真正主事之人。
那位姑娘的臉蛋略圓,,膚白細膩,,說是丹鳳眼,,卻又似桃花,烏溜溜的眼珠神采非凡,,眉宇間舒朗大氣,,不薄不厚的櫻唇,嘴角微翹似笑,,道是甜美嬌俏,,偏有股子堅韌不拔。
她并沒有傾國傾城的樣貌,,卻十分耐看,,讓人瞧著就忍不住心情愉悅,越瞧越覺得與眾不同,。
尤其是那雙墨玉般的眸子,,似曾相識,,或許,,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十幾人騎馬風馳電掣,,沿著偏僻出,,遙望前方城中錯落有致的房屋,登上離邊城不遠的山丘,,馬兒留在山丘下一處吃草,,人兒伏在山丘上遠眺。
定睛遠望,,一座城屹立,,三側山丘環(huán)繞,一側平原延伸,,每隔一段便有山丘怪石,,枯草樹林,堡寨森森,,過了這片荒漠,,便是北漠的地界,一望無垠,,直至大漠深處的王庭,。
樊星目力過人,很快看到不遠處有一隊人緩慢行進,,有三十多人,,并不是整齊劃一,有些零散,,衣袍似乎還有些破爛染血之處,,步履蹣跚地往城門而來,。
果然如他們所料,北漠賊心不死,,又要整幺蛾子,。
金玉棠
對面相逢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