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未然在營地中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玉小霜她們還在柳大將軍的帳中敘話，他無處可去,，只想見她,，便等在帳外吹風(fēng),。

　　他們說了很久的話,，柳大將軍有些悵然有些疲倦,，便擺擺手,，打發(fā)她們下去休息,。

　　離開時,，玉小霜忍不住回頭，多看了老將軍一眼,。

　　燈光如豆,，襯得花白的發(fā)微微泛著銀光，眉毛有些白了,，胡須也白了,，稀稀拉拉參差不齊。皺紋如縱橫的溝壑,，深深淺淺布滿紅黑的臉,，那雙眼犀利依舊，卻染上了一絲孤寂,，他,，終究是老了。

　　在這邊城久經(jīng)風(fēng)霜,，不知何時才能回家,？

　　“怎么了？”顧未然溫聲問道,，玉小霜搖搖頭,，低垂著腦袋，走到他前面去,，他只來得及看到她眼角的晶瑩,。

　　顧未然眉頭擰緊，回頭看了眼,，明白過來,，前方那個身影,，落寞而疏離，他沒有問,，只是大步上前,，與她并肩而行。

　　樊星和霽月已經(jīng)走到了前頭,，玉小霜走了幾步才反應(yīng)過來,，頓步問道：“顧大人，您怎么還在這,？”

　　顧未然低聲道：“我已經(jīng)收拾沐浴過了,，準(zhǔn)備找你商量接下來的事宜，見你們還在與大將軍敘話,，便等著你了?！?p>　　這位真是勤奮又積極,，玉小霜讓樊星和霽月先去營帳，自己則跟著顧未然去了他的營帳,。

　　玉小霜她們?nèi)幼≡谝粋€營帳,，顧未然的護(hù)衛(wèi)分住兩個營帳，顧未然是欽差,，不能委屈了,，自然單獨一個營帳。

　　如此倒也方便他們密謀,。

　　四月將至,，荒漠中的夜晚，還是涼如寒冬,，進(jìn)到營帳里,，兩個火盆烘得暖融融的，玉小霜舒展著放松下來,。

　　顧未然倒了杯熱水遞給她,，玉小霜連忙雙手接過：“多謝大人?！?p>　　顧未然看著她道：“你我同為密探,，只我們二人時，不必稱呼我為大人,?！?p>　　玉小霜哦了聲，有些好奇地問道：“你的官職,，只是為了掩蓋身份,？”

　　顧未然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好笑道：“自然不是，我也是通過科舉一步步走過來的,，圣上不會那么大方,，為了掩蓋身份，便隨便給個官職,?！?p>　　玉小霜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女子造次了，還請見諒,?！?p>　　自己不是學(xué)霸，不能質(zhì)疑別人也不是嘛,。

　　顧未然并未介意,，雖然想見佳人，可正事不能耽擱,，他正色道：“言歸正傳,，之前作戰(zhàn)之時，出現(xiàn)了好幾次巧合,，不是我軍撲了個空,，就是北漠抓住了可乘之機。

　　柳大將軍懷疑有人泄露軍情,，可是不知到底是誰,，便寫了密信交給金樓主，金樓主將信帶回京,，圣上知曉后派我二人前往,。

　　此次我們都是為查處奸細(xì)而來，只是這奸細(xì)到底有幾人,，是將還是士,，我們都不得而知，除了柳大將軍和我們自己的人,，其余的,，都有嫌疑，得逐個排除,?！?p>　　玉小霜點頭應(yīng)是，原來信是五叔爺爺帶回來的,，那時他正好在邊關(guān)活動……外公也知曉孔方樓的存在嗎,？估計皇帝信任的重臣都知道，方便求助或者傳遞消息,。

　　她道：“查察奸細(xì)應(yīng)該是比較隱秘的事,，看你這架勢,，似乎要大張旗鼓了？”

　　說道此處,，顧未然磨牙,，上次他在前面擋風(fēng)遮雨，這次他又要在前面搖旗吶喊,，只是,，為了她，他甘之如飴,，他道：“我是誘餌,。”

　　什么,？玉小霜愣神,，這個詞怎么有點耳熟，話說,，這人真實誠,。

　　顧未然道：“欽差的身份，會吸引不少注意,，會讓心思不純者有所忌憚，也會讓圖謀不軌者蠢蠢欲動,。對北漠來說,，那些將士們不能輕易招惹，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還是很好掌控的,，比如綁架欽差做要挾之類的，所以你要盯緊接近我的人,?！?p>　　玉小霜眨了眨眼，托腮道：“您看起來哪里像手無縛雞之力了,，武功高強,，侍衛(wèi)環(huán)繞，傻子才會去綁架你,?！?p>　　與她說話真有意思，顧未然大笑：“你知道,，別人未必知道,。”

　　玉小霜瞥了他一眼,，這人的笑聲,，怎么有些熟悉,？

　　二人又商議了些細(xì)節(jié)，玉小霜這才回到自己營帳,。

　　樊星和霽月已經(jīng)沐浴過了,，一個在看醫(yī)術(shù)，一個在看兵書,，見玉小霜回來,，又幫她要了熱水。

　　她沐浴之后,，坐下來一邊擦頭發(fā)一邊道：“這位顧大人,，和我是一個路子的，我們要多注意接近他的人,，軍營中,，除了外公和顧大人一行，其他的都不可信,?！?p>　　樊星和霽月應(yīng)是，三人又聊了幾句,，才各自去睡,。

　　帳外的風(fēng)呼呼，停了又起,，樹欲靜而奈何風(fēng)不止,，沙欲眠而無端飛旋，本為不相侵?jǐn)_,，偏得糾纏不休……

　　驕陽烈烈,，金芒流轉(zhuǎn)，雖是春天,，高原地區(qū)的日光浴,，格外灼熱。

　　一連幾日都是演武操練,，拼了兩個時辰,，才有半個時辰的休息，將士們大汗淋漓地聊天吃飯,，雖是苦累,，也是暢快。

　　樊星雖是女將,，也一起操練,，用她的話說，這才是家的感覺,，她專注的樣子和颯爽的身姿,，惹得不少兵士偷瞧,。

　　主子要操練，她一個隨從也不能享受不是,。

　　玉小霜用帕子擦了擦額角的汗,，操練辛苦枯燥了些，不過相比隱衛(wèi)的訓(xùn)練,，這簡直就是熱身運動,。

　　哪個隱衛(wèi)不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訓(xùn)練就是優(yōu)勝劣汰的過程,，撐不過來,，就連執(zhí)行任務(wù)的機會都沒有，沒名沒姓就這么沒了,。

　　玉小霜雖未親身經(jīng)歷過,，但鈺霜關(guān)于隱門的記憶十分深刻，這操練就當(dāng)是重新經(jīng)歷了,。

　　霽月自是幫著大夫醫(yī)治傷員,，如此貌美溫柔的女大夫，讓傷兵們深覺如沐春風(fēng),。

　　顧未然已經(jīng)在眾人面前露過臉了,，將士們對欽差來此監(jiān)軍，又好奇又不屑,，基本都敬而遠(yuǎn)之,。

　　不過也不乏有接近的顧未然的，還有一直盯著的,，都瞞不過玉小霜的雙眼。

　　顧未然作為文官,，自然不用操練,，但他日日會來校場監(jiān)督，其實就是來看玉小霜的,，而他的那些侍衛(wèi),，都被拎過來操練，不能他們荒廢嘛,。

　　一波操練結(jié)束,，玉小霜坐下來歇息，顧未然緩緩走近,。

　　這人要立文官的人設(shè),，不用操練，同為密探,，真是不公平,，玉小霜瞥了他一眼,。

　　顧未然笑了笑道：“嗯，玉姑娘看不到自己,，看我也是一樣的,，這防曬的藥膏還是很管用的?！?p>　　提起這個就來氣,，玉小霜出發(fā)前想到這是去軍中，又是高原地區(qū),，防曬霜得準(zhǔn)備好,，不然這皮膚得毀。

　　只是她不知這防曬霜的成分,，便請教萬能的霽月,，霽月根據(jù)玉小霜所形容的，研究了許久,，終于配成了兩種藥膏,。

　　用現(xiàn)代的功效評定來說，就是一種防曬,，一種修復(fù),，這讓玉小霜看到了以后開護(hù)膚店的商機。

　　第一日用了,，效果確實顯著,，顧未然的臉都曬得紅如熟蝦，她卻感覺皮膚清涼,，到晚上洗凈后,，再抹上修復(fù)霜，還是白白嫩嫩的一張臉,。

　　這讓原本不以為然的顧未然好奇不已,，玉小霜將藥膏拿給他看之后，他直接伸出魔爪挖了一塊,，就要往臉上涂抹,。

　　玉小霜眼疾手快奪回了一部分，才避免了暴殄天物的浪費,。

　　這人的臉皮真厚,，玉小霜惡狠狠的規(guī)定了每日用量才放過他。

　　倒不是她小氣,，只是僅準(zhǔn)備了她們?nèi)说挠昧?，哪知道這位密探也是如此執(zhí)著于保養(yǎng)的主兒呢？

　　玉小霜懶得理他,，干脆閉目養(yǎng)神,，顧未然瞧著她因涂抹那什么防曬藥膏而略顯黑的臉,，感嘆此藥膏神奇，且這般倒掩去了她的嬌俏,，不會惹人注意,。

　　一整天的操練結(jié)束，兵士們疲憊又木然地吃過晚飯,，各自去沖澡休息,。

　　玉小霜三人身為女子，沐浴多有不便,，大將軍考慮之下,，令人在她們帳中搭建浴房，畢竟荒漠中水太珍貴,，每天泡澡供應(yīng)不起,。

　　顧未然的侍衛(wèi)當(dāng)中也有女子，商量之后,，她們便偷偷過來借用這邊的浴房,。

　　一般官家并不會用女子做侍衛(wèi)，顧未然解釋過,，這是他身為密探所用的自己人,，也就是說，這些人除了護(hù)衛(wèi),，還有其他的功用,。

　　只是合作的密探罷了，如此坦誠,，會不會過于熱情了,？玉小霜百思不得其解。

　　玉小霜洗完澡,，霽月告訴她,，顧未然的侍衛(wèi)過來傳信，說顧未然找她,。

　　玉小霜去到顧未然的帳中,，顧未然正在燈下看書,，這姿態(tài)這場景,，好似有些熟悉，玉小霜怔了怔,。

　　“來了,。”清淺的香氣撲鼻,，顧未然說了兩個字,，卻并未抬頭,，緩緩呼吸縈繞在鼻間的淡淡芳香。

　　“嗯,?！庇裥∷剡^神來，在他對面坐下,，燈光讓對面的男子膚染金色,，在鼻尖和唇角流轉(zhuǎn)，他的指尖摩挲著書頁一角,，專注而不為外物所擾,。

　　玉小霜呆呆地看著，漸漸出神,。

　　顧未然看完一段,，驚覺對面佳人嗯聲之后，便沒了下文,，抬頭一看,，那人的白凈玉手托著粉腮桃花面，濃密的睫毛交織金芒,，正發(fā)著呆,。

　　顧未然不知自己此刻的眸光有多溫柔，情絲無限,，糾纏萬千,。

　　好一會，玉小霜回過神來,，顧未然猝不及防,，趕緊收回視線。

　　總覺得哪里怪怪的,，玉小霜輕咳兩聲道：“問過霽月了,，并未發(fā)現(xiàn)圖騰紋身?！?p>　　北漠人向往大漠之鷹的自由敏捷,，敬佩荒漠之狼的兇殘狠絕，王族甚至自稱是狼神之子,。因此男子過了十歲,，便會紋上蒼鷹圖騰，王族之人則會紋狼神圖騰,。

　　先前偷襲大軍的北漠兵士身上,，也都有蒼鷹圖騰，顧未然便想通過圖騰紋身，來找出隱藏在軍營中的北漠奸細(xì),。

　　顧未然的侍衛(wèi)一連幾日流連澡堂,，就是尋找身上有相應(yīng)紋身，或者可疑疤痕之人,，奈何并未有相符的情況,，霽月與傷者共處，日常脫衣?lián)Q藥包扎時都有留意,，也未有收獲,。

　　顧未然的目色幽深，思忖道：“北漠人極重視圖騰,，多紋在肩頸胸背,，斷然不會紋在腰部以下，或許那人為了成為細(xì)作,，并未紋身,。”

　　玉小霜改雙手托腮,，櫻唇一張一合：“還有一個可能性,，那人也是女扮男裝?！?p>　　顧未然蹙眉搖頭：“可能性極小,，女子更愛干凈，整日的操練不可能不洗澡,，侍衛(wèi)們也打聽過,，似乎沒有人錯開操練，或者趁夜半無人單獨去洗,?！?p>　　這樣無論是身負(fù)圖騰的男人還是女扮男裝的女人，都不太可能了,。

　　“唔……沒有圖騰就難找一些了,，有沒有可能人根本不在軍營里，而是隱在城中某處,？”玉小霜的雙眉變毛毛蟲：“那營中必定有內(nèi)應(yīng),，否則那人如何知曉軍情內(nèi)容？”

　　顧未然轉(zhuǎn)念著心思：“如此……換個法子便是,，既是細(xì)作,，就如那飛蛾，見到火,，總是忍不住要撲上去的,。”

　　多生動的比喻,。

　　“而軍情,，便是那片火?！?p>　　多聰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