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由濃轉淡,,青光一點一點亮成了金色,,景凰一夜都沒有睡好。
霽月撒了驅蟲的藥粉,倒是沒有蚊蟲攪擾,,只是南玥濕熱,房間雖然通風,,卻還是覺得身上有些黏膩不舒服,,再加上大司巫的事,讓她輾轉難眠,,早起便精神不佳,。
玉小霜起初也不太適應,不過懷孕之后比較嗜睡,,基本都睡得很熟,。
宮云朔擔心玉小霜有了身孕后,警覺性不夠,,因而他每晚都保持警惕,,昨晚沒在一處,擔心了一整夜,,就差去守房門了,,也沒睡好。
冷玹沒有嬌妻在側,,懷中空落落的,,眼底也有烏青。
玉小霜見只有自己一個人睡得好,,其他幾人都成了熊貓,,有些自責,有些心暖,也有些好笑,。
幾人都易容完畢,,南宮珝來接他們入王宮,畢竟熟悉,,他憑身形能判斷出誰是玉小霜和宮云朔,,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另外兩個人。
一個聽說是地密,,眼中寒芒深深,,武功底子不弱,對他微微點頭,,便護在另一人身前,,看起來是個不好惹的。
一個據說是大司巫的女兒,,那雙眼竟與大司巫一般,,古井無波卻又似看透人心,卻比大司巫多了幾分慵懶和狡黠,。
南宮珝起初得知這個消息也吃了一驚,,想不到神秘莫測的大司巫,也曾與一衛(wèi)國男子上演了一出曠世虐戀,。再想到自己與三公主之事,,算是比較圓滿,不禁唏噓,,對大司巫也是感佩不已,。
南宮珝現在是準駙馬,一句三公主召見,,便可進入王宮,,三公主早就收到消息,在寢宮中等著了,。
驕陽似火,,幾人在南玥王宮中穿行,避開烈日,,踏著陰涼處,輾轉多時,,才到達三公主的寢宮,。
南宮珝為他們介紹著,三公主打量這幾人,,他們雖是易容,,可那從容不凡的氣質卻掩蓋不住,她暗暗點頭,對景凰更是好奇,。
南宮玨和安戎早就按捺不住,,想要撲到玉小霜的懷里,宮云朔卻攔了,,提醒他們動作輕著些,,三公主多看了玉小霜幾眼,笑著說恭喜,。
因南宮鈺雪也懷了孕,,南宮玨和安戎都被打過招呼,愣了一下也都反應過來,,都圍著玉小霜嘰嘰喳喳地問這問那,,玉小霜都很耐心地回答他們。
看他們親近的模樣,,三公主就知道平日里玉小霜與兩個孩子的感情很好,,心中便對玉小霜多了幾分好感。
聊了半晌,,三公主讓南宮玨帶著安戎去書房習字,,自己帶他們去大司巫的所在。
玉小霜見一直在王宮中打轉便問:“公主,,大司巫為何會住在這王宮之中,?”
“什么公主,叫五叔奶奶,?!蹦蠈m珝小聲提醒。
玉小霜面色為難:“五叔爺爺,,咱們公主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我,、我喊不出來,。”
南宮珝瞪眼:“那喊我怎么喊出來的,?”
玉小霜的面色更為難:“您也是英俊儒雅,,玉樹臨風,可我爹喊了您五叔,,我還不得喊你五叔爺爺嘛,?”
南宮珝還未說話,三公主瞪了他一眼:“為難孩子干什么,?我就喜歡他們叫我公主,,霜霜,,你們就這么叫,別聽他的,?!?p> “哎,我聽公主的,?!庇裥∷吠鹊匦χ渌艘残α?。
三公主越發(fā)喜愛這孩子了,,她面色和善地解釋道:“大司巫與一般的司巫不同,大司巫是守護南玥和王族的,,因而歷代大司巫都住在宮中,。聽說我?guī)煾笇ξ野⒛铮簿褪钱斀竦耐?,有救命之恩,,我阿娘特地重新修繕擴大了大司巫居住的宮殿,還改了名字,,叫奉明閣,。”
這是根據大司巫的名諱改的,,景凰目光閃了閃,,低聲問道:“公主,可否……講講,?”
孩子都對自家娘親的事好奇,,何況她們十幾年都未見曾過面,三公主面露追憶,,緩緩道:“那時我年齡還不大,,只知道老一輩的大司巫,也就是師父的父親,,你的外公突然暴斃,,師父的妹妹奉喬接任大司巫一職。
那時對外傳言師父是死了,,后來才知道她與你爹去了衛(wèi)國,,可是過了兩三年,我?guī)煾赣只貋砹?,沒過多久你爹和奉喬,,嗯,站在一處,。再后來,師父被……剜去右眼……
我記得我還問過阿娘,阿娘說你爹被奉喬控制了,,你爹親手去……我當時還很氣憤,,讓阿娘幫師父,雖然那個時候,,她還不是我?guī)煾浮晌野⒛镎f,,連自己男人都搶不回來,不堪重用,,自己的眼睛也保不住,,難成大器,不愿幫忙,,也不想牽扯到大司巫的家事中去,。
我氣不過,又憐憫她,,便偷偷去照顧她,,當時奉喬在煉制師父的眼睛,是師父讓我偷偷去下的毒,,幸虧我去了,,奉喬在練成后,就對我阿娘下咒,,原來,,她想做南玥的王……
我?guī)煾笟v經這么多,終于狠下心對奉喬出手,,成功殺了她,,可你爹也被奉喬下了咒,只要奉喬一死,,你爹也活不了,。你爹臨死前清明過來,覺得愧對師父,,以死謝罪也好,,師父很悲痛,她從未怪過你爹,。
后來師父為我阿娘解了咒,,又確實實力過人,成了大司巫,,留守在宮中,。師父不與任何人往來,只收了我為徒弟,,傾囊相授,,只是我天分不高,,學會的沒多少……”
南宮珝輕咳了兩聲,三公主才驚覺說的太詳細了些,,這對其他人來說可以當故事聽聽,,對女兒來說,卻是一下一下地往她心中捅刀子,。
她轉過身來看到淚如雨下的景凰,,溫聲道:“別怪我說的慘,事實比這個慘更多倍,,你是她女兒,,更要明白她心中的苦。這么多年,,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都是一個人扛過來的,當年她離開你也是有苦衷的……”
景凰點點頭,,聲音哽咽:“我知道,,所以我才來見她,以后,,不會再讓她孤單一人了,。”
景凰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父母早逝,,親戚都嫌棄她是個累贅,她只有玉小霜這個像親人的朋友,,卻沒有真正的親人,,她早就忘記了親情是什么滋味。
來到這個世間,,有景老爺子寵著她,,她嘴上雖不說,心中卻格外珍惜這份祖孫情,,后來又知道還有一對愛自己的爹娘,。雖然爹爹是再也見不到了,可她不想再讓自己留有遺憾,,既然知曉了,,便一定要來見見娘親。
三公主點點頭,,一路無話,,幾人很快到了大司巫所在的奉明閣樓,位置有些偏,,內里陳設簡單,,一個丫鬟下人都沒有,。
進入正廳,有人正等在那里,。
“師父,,您出關了!”三公主倒像是大司巫的女兒般,,驚喜地奔過去,大司巫溫柔地看著她點點頭,。
又抬眼看了看其余幾人,,看到景凰時愣了愣,報以微笑,,微微顫抖的手暴露了她內心的激動,。
景凰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大司巫滿頭白發(fā)低垂,,一身玄色絲袍,,形成鮮明對比,她膚色白皙,,看不出年齡,,右眼處被眼罩遮蓋,左眼華彩流轉,。
她沒有朋友,,沒有近身之人,怕連累,,也怕被討厭,,這么多年一個人苦苦撐著,她的娘親??!淚水又將涌出,她側頭眨眼,,想把淚水逼回去,。
大司巫也不住地看她,半晌才輕嘆一口氣道:“各位的來意,,我都已明了,,先稍坐,壺中有茶水,,請自便,。裳兒,你隨我來,?!?p> 幾人猜想可能有什么事,,只得按下心中百轉思緒和滿腹的話語,坐下等待,,南宮珝看著三公主的背影,,略略不安。
三公主隨大司巫走到一旁,,安安靜靜地等著大司巫開口,,大司巫道:“你可是想問王最近的變化?”
三公主對于大司巫的測算能力已經習以為常,,并不驚訝,,她點點頭道:“阿娘最近直白地讓我繼位,還心慈手軟的很,,這不像是她……”
大司巫思量著說道:“王中了詛咒,,恐自己時日無多,才……”
“什么,?,!師父!什么詛咒,?怎么會中詛咒,?怎么不告訴我?您能解嗎,?”三公主慌了,,拉著大司巫的衣袖一下子問了許多。
大司巫搖搖頭道:“這次的詛咒來的兇猛,,之前王久病不愈便是因為詛咒,,怕說出來亂了民心,便一直緘默,,我也一直在想辦法,,卻只能延緩,不能根除,。
此次讓你的孩兒回來,,應該是把我們的注意力都放在這件事上,趁此機會,,又加了一層詛咒,,層層相疊,便生出千萬種變化,,更加難解,。最簡潔的法子便是找出施咒人,可是此人術法高深,竟瞞過了我,,不知下咒的時間,,便也無法找出可疑之人?!?p> “那怎么辦啊師父,?”三公主帶上了哭腔,阿娘一直待她很好,,她不能讓阿娘出事,。
“我借著閉關,也是在想法子,,雖可延緩一時,,若施咒人孤注一擲,啟動咒術,,便將回天乏術。施咒人之所以沒有立即啟動,,怕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什么時機,?”三公主急忙問道,。
“能消除她弒君嫌疑的時機?!贝笏疚酌C容而立,,目光銳利:“誰最想當王,誰便是幕后主使,?!?p> “楚,瀅,,兒,!”三公主幾乎從牙縫中擠出這個名字:“她回來沒多久阿娘就病了,也是她蠱惑阿娘讓玨兒獻祭,,就是她,!”
大司巫沒說話,而是領著三公主又走了回來,,幾人見她們二人回來,,紛紛站起身來,大司巫道:“我夜觀星象,,發(fā)現巨門,,破軍兩大兇星有異動,即將會有災難降臨,?!?p> 幾人面面相覷,,不知大司巫為何突然說起這個,出現災難可是大事,,他們一時也不敢插話,。
三公主雙眼發(fā)紅,像是頭憤怒的獅子,,她氣急敗壞道:“也是她干的,?”
大司巫嘆了口氣:“應該是有人催動,只是暫時窺測不到作法的位置……必須要盡快阻止,,否則災難一旦降臨,,天下百姓遭殃,王在此時一死以謝天下,,便除去了那人弒君的嫌疑,。”
其他幾人都似懂非懂,,只有三公主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