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假亦真時(shí)真亦假
“姐姐姓誰名誰,進(jìn)宮幾載?”
“杜良兒,三年前與你一同選秀進(jìn)宮,?!倍帕純貉凵裾?,機(jī)械性回答著眼前“杜襄兒”的提問。
“哦,?姐姐的意思是,,您已在這座名叫幽磐所的宮殿,長居三年之久,?”
似乎覺得面前的“杜襄兒”明知故問,,杜良兒不悅道:“杜襄兒,你是故意來挑釁我的么,?誰人不知這幽磐所是冷宮,,長居冷宮三年的是犯了欺君之罪的你,而不是我,?!?p> “姐姐聰慧,妹妹望塵莫及,?!毖劭炊帕純好媛跺跞唬岸畔鍍骸钡恼Z氣多了些安撫的意味:“姐姐進(jìn)宮許久,,自然比妹妹對這宮內(nèi)了如指掌,敢問姐姐可否識得,,生辰年份在天啟元年前后的宮人,?”
“天啟元年……”杜良兒順著對方的思路思考片刻,道:“太后身邊的芰荷,、芙蓉,,皇后身邊的玉簪等等,都是同一批進(jìn)宮的宮女,,年齡相仿,,應(yīng)都在天啟元年上下?!?p> “杜襄兒”若有所思,,似乎對杜良兒的回答若有所思,從袖中取出一只玉壺,,掀開壺蓋,,擱在杜良兒的鼻下輕扇,杜良兒原本混沌的頭腦變得更混沌了,,抵不住襲來的濃濃困意,,闔上了沉重的眼皮。
四肢熱流涌動(dòng),像是整個(gè)人泡在了汩汩流淌的溫泉中,,杜良兒嚶嚀一聲,,朦朦朧朧沉入了夢鄉(xiāng)。
“唐突佳人,,非我本意,。”“杜襄兒”攙扶著沉睡中的杜良兒躺回原位,,為她掖好被角,,沉吟片刻,輕聲道:“姐姐嬌美可人,,為什么會進(jìn)冷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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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殿內(nèi),難得一見丞相湛晟的身影,。御前總管李倀恭敬地捧上一盞龍井,,湛晟不動(dòng)聲色地品了一口,道:“陛下傳微臣前來,,可有要事相商,?”
“若無要事,便不能傳湛卿一敘么,?”燕惠帝呷了口茶水,,茶湯清亮,味卻醇厚,,正如湛晟這位先帝的托孤重臣,。
湛晟年少成名,既是他年幼時(shí)在御書房的的老師,,又因其具有極高的zhengzhi才能,,格外收到先帝器重,臨終前專門授以丞相之職,,囑托新帝凡事要與湛相相商后決議,,意在為北燕江山保駕護(hù)航。
然而湛晟即使身負(fù)輔佐新帝之名,,長居丞相之位數(shù)十載,,卻又?jǐn)?shù)十年如一日地謙遜低調(diào),不貪財(cái)不好色不結(jié)黨不營私,,向來對燕惠帝的任何決定無條件支持,,幾乎稱得上毫無主見,聽之任之,??芍^是歷代君主最愛的臣子類型,,恪守君臣之道,謹(jǐn)遵君臣本分,,終年謹(jǐn)言慎行,,從無半分逾矩。
湛晟沉穩(wěn)過了頭,,倒襯托得他的兒子湛飛白跳脫可愛,。
“湛卿,你的兒子很了不得啊,?!毖嗷莸垡庥兴浮?p> “陛下謬贊,,飛白尚是孩子心性,。”湛晟滴水不漏地答著:“能為陛下效勞,,是他的榮幸,。承蒙陛下抬愛,飛白少不更事,,仍需多加歷練,。”
“湛卿倒是謙遜,?!毖嗷莸酆狭吮w,淡淡道:“朕打算讓飛白去軍中歷練一番,,不知湛卿意下如何,?”
“陛下圣意決斷,微臣自然毫無異議,。只是飛白性子過急,又不通軍務(wù),,微臣斗膽舉薦一人,,可堪陛下托付重任?!?p> 極少聽到湛晟舉薦賢能,,燕惠帝來了興趣:“哦?湛卿意欲舉薦何人,?”
“稟陛下,,”湛晟正色道:“微臣舉薦光祿寺屬正,鄒路,?!?p> “鄒路,?”燕惠帝回憶起去歲拔擢鄒路時(shí)的場景,一眾殿選的學(xué)子中,,滿腹經(jīng)綸的鄒路不疾不徐,,洗得發(fā)白的寬大舊袍掩不住過人的淵博才學(xué),著實(shí)是個(gè)文采卓絕的年輕人,。假以時(shí)日,,大概也有幾分入閣拜相的前程。
不過鄒路畢竟是文官出身,,以他光風(fēng)霽月的文士風(fēng)格去治軍,,會否有紙上談兵的風(fēng)險(xiǎn)?
“湛卿所言,,朕會考慮的,。”燕惠帝放下茶杯,,試探道:“只是鄒路畢竟年輕,,資歷尚淺,朕想著不如先做個(gè)參軍,。待他羽翼豐滿,,再另行安排?!?p> “陛下深謀遠(yuǎn)慮,,微臣心悅誠服?!闭筷晒笆?,恭聲道:“陛下若無事,微臣先告退了,?!?p> 燕惠帝點(diǎn)點(diǎn)頭,遠(yuǎn)目湛晟行禮告退,。
“李倀,。”燕惠帝瞟了眼手旁的茶杯,。
“陛下,?”李倀會意,躬身為燕惠帝續(xù)上新茶,。
“你說湛晟是真的唯命是從,,還是老謀深算陽奉陰違?!毖嗷莸弁嫖兜囟⒅筷捎眠^的杯盞,,眸中波瀾不定,。
李倀不敢多言,恰好此時(shí)皇后娘娘身邊的玉簪前來通報(bào),,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卷丹青,,云是皇后娘娘所思所感,卷上畫的是雪落梅間,,唯獨(dú)有只白蝶,,靜靜地落在了將綻未綻的紅梅花苞上。
是夜,,燕惠帝擺駕坤寧宮,,后面跟著李倀,抱著如山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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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送走了煩人精,,杜襄兒剛踏入幽磐所的大門,就見任錦歡迎了上來,,作勢要替自己披上外襖,。
杜襄兒不習(xí)慣這過分的熱情,又不好直言拒絕,,只得半推半就任由任錦歡對自己“上下其手”,。
“今日天寒地凍,杜小主怎么去了這么久,?”任錦歡低頭為杜襄兒系著衣帶,,悉心詢問道。
杜襄兒思及南越之事錯(cuò)綜復(fù)雜,,御花園的山洞會議又實(shí)在匪夷所思,,只得含糊其辭:“陛下問了幽磐所的近來情況,說得有些久,,所以回來遲了,。”
“如此啊……”任錦歡依舊沒有停下指間的動(dòng)作,。杜襄兒有些詫異,,在她的印象中,沒記得哪件袍子的穿戴比穿鞋帶還復(fù)雜???
正欲開口,,忽覺臂間一陣緊繃,,下意識掙扎兩下,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臂手腕被某條繩狀的物體牢牢縛住,,在披襖下?lián)趿藗€(gè)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杜襄兒迷惘不已,,只見方才還溫和的任錦歡美目圓瞪,抄起藏在身后的搟面杖,,向著她輕斥道:“大膽狂徒,,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杜襄兒滿頭問號,,自己不過是去匯報(bào)了一下思想進(jìn)度,,接收一下上頭的工作安排,又不是去干什么私會赤色鴛鴦肚兜的后宮保留項(xiàng)目,,怎么好端端的,,就被打上狂徒的標(biāo)簽了?
“錦歡,?”一頭霧水的杜襄兒試圖掙脫束縛,,卻發(fā)現(xiàn)任錦歡這五花大綁的技術(shù)的確是超凡脫俗,怎奈她一介凡夫俗子,,實(shí)在無法單憑一人之力解開繩結(jié),。
“休要再辯,良兒若是出了事,,我必不會放過你,。”任錦歡咬牙切齒道:“不論你究竟是誰,,假扮襄兒來這幽磐所,,就不要想著全身而退!”
“等等,,假扮,?”杜襄兒抓住了任錦歡話中的疑點(diǎn),道:“你是說,,有人假扮我,?”
話音未落,只聽瓦上有些許異響,,杜襄兒抬頭望去,,只見一個(gè)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杜襄兒”,正扒在西殿上的磚瓦間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