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寸相思一寸灰
向之宜迅速辦理退房,,買了開往上海的高鐵,。
這兩座知名的長三角城市相距并不遠,。
之宜走出虹橋高鐵站閘機口,看到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都馬不停蹄準備奔赴下一個目的地,,不帶稍許的停留,。
突然間,,她覺得有些恍惚。
數(shù)天前,,她也是坐著飛機到了這個城市,,還來不及看一眼它真正的繁華,就匆匆趕往外公的故鄉(xiāng),。
現(xiàn)在,,她又回到了起點。
不過,,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根據(jù)何嘉杭提供的地址,向之宜出現(xiàn)在上海古北區(qū)某豪華別墅小區(qū),。
小區(qū)的安保非常嚴格,。訪客首先需要進行登記,物業(yè)跟業(yè)主聯(lián)系確認,,得到肯定的回復(fù)之后,,物業(yè)再用游覽車將訪客送到業(yè)主家里。
進入之前,,之宜看到大門是挑高帶點沉悶的灰色,,門上鑲嵌著古銅色金屬裝飾,看起來莊嚴肅穆,。
獲得許可后,,之宜坐上了游覽車,安保人員朝著車子敬禮致敬后放行,。車子穿過一段長長的林蔭道,,之宜終于看到一幢幢精致的別墅散落在蒼翠樹木的掩映中。
這里的私密性想必做得很好,。在熱鬧的SH市區(qū)完全感受不到噪音,,是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
陪同的是個管家模樣的男子,??雌饋?0多歲,穿著黑色西裝,,白色襯衣,,脖子上系著同款黑色領(lǐng)結(jié),,烏黑锃亮的頭發(fā)被梳得一絲不茍,,身上的西裝被熨燙得整整齊齊,。胸前是他的銘牌,寫著“Matthew Ho”,。
從他不茍言笑的臉上可以推測,,如非必要,不要多問,!
很快,,車子停在一幢歐式別墅門前。紅色的屋頂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醒目,。
迎接向之宜的,,是一位50歲上下的中年女子。
只見她疾步走出鞠了一躬,,熱情地對之宜說:“向小姐,,您好!我們老太太在里面等您,,請隨我來,。”
謝過管家跟司機,,之宜跟著中年女子進入別墅,。
跟別墅外型不同的是,里面的裝修倒不是純粹的歐式風格,,反而是有點偏現(xiàn)代的新中式,。裝修不浮夸,顯得簡潔雅致,??梢钥闯鑫葑又魅说钠肺恫凰住?p> 之宜還沒來得及細看,,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坐在輪椅上被傭人推出來了,。
“你好,向小姐,?!?p> 老太太雖然滿頭銀發(fā),但是氣色極好,,長得也是慈眉善目,,笑瞇瞇地看著之宜。
繼續(xù)說道:“我姓沈,?!?p> 姓沈?,!難道她就是這鐲子的主人嗎,?猶如有幾百頭小鹿在之宜胸口亂撞,,她緊張到了嗓子眼,咽了咽口水,。
“您好,,沈奶奶?!毕榷Y貌性打下招呼,。
“你可以,把那個玉鐲子給我看一下嗎,?”老人笑著說,,“電視上看不太清楚,我需要拿到手親眼看看,,所以就麻煩你跑了一趟上海,。”
“不會,,應(yīng)該的,。”之宜趕忙雙手遞上,。
沈老太接過袋子,,戴起老花眼鏡,仔細端詳著上面的繡花跟沈字,。好一會兒沒動靜,,似乎陷入了沉思。突然又回過神來,,取出里面的玉鐲,。一只手拿住鐲子,另外一只手輕輕撫摸著它,。
突然兩行眼淚從她臉上滑下,,滴到她身上那件紫調(diào)格紋旗袍上。一旁的傭人立刻遞上一塊白色手帕讓她擦淚,。
“沒錯,,這是我姐姐的東西?!?p> 過了許久,,慢慢恢復(fù)了情緒的老人吐出了這么一句話。
“您的姐姐,?”之宜有點吃驚,。
“沒錯,她是我的姐姐,,沈曼禾,。我是妹妹,,叫沈簡安。姐姐出生在夏天,,最愛的就是夏日荷花,這個袋子上的荷花就出自她的手,?!?p> 禾同荷,之宜明白了為何要繡上荷花了,。
“我們祖籍是桐鄉(xiāng)高橋的亭橋村,,出生在舊時期的地主之家。姐姐長我5歲,,我從小便跟著她一起玩耍,。幾個兄弟姐妹中,她最護我,,所以我跟她的關(guān)系也最為親近......”老人緩緩說道,。
亭橋村,是桐鄉(xiāng)的另外一個古村,,難怪她在馬鳴村的時候,,沒有人知道沈曼禾的下落。
“那您知道,,您的姐姐跟向宗揚,,也就是我的外公,是什么關(guān)系嗎,?”之宜終于按捺不住,,想要知道這個困擾了她很久的問題的答案。
“向宗揚......”老人聽到這個名字后,,冷冷一笑,,說道:“我當然知道,姐姐是在一次廟會上認識了他,,兩人很快情投意合,,非彼此不可??伤麄兌际怯忻藉s的人,。據(jù)說雙人都跟家里人鬧得不可開交。向宗揚的父親更是揚言,,要斷了他的生活費,,把他掃地出門。姐姐這邊以絕食相逼,,我的母親心疼女兒,,就只好同意,,讓父親前去向家游說?!?p> “后來,,其實兩邊差不多也同意了。誰知向家因為當過買辦的問題遭到清算,,家業(yè)被分得差不多了,,向宗揚居然丟下我姐姐,獨自跑到國外去了,。其實我們家也好不到哪兒去,,家道中落之后,我們也是忙著四處謀生討生活,。等不到向宗揚的姐姐嫁給了上海煉鋼廠的姐夫,。”
“那您姐姐現(xiàn)在身在何處,?”
“萬國公墓,。”
這個結(jié)果,,之宜曾經(jīng)在腦中預(yù)想了幾百遍,。但是真正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了沈曼禾的最后下落,心中不免有些許惆悵和遺憾,。
“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嗎?”之宜的這個想法脫口而出,。
“其實明天,,就是我姐姐的忌日。既然跟向小姐你有這么一層緣分,,到時候就帶你一塊去吧,。”
“對了,,你之前說從國外回來,?那這幾天可找到下榻的地方?”
“沒有,,我今天才剛到上海,,此前一直在浙江活動?!?p> “那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在我這里住下吧。我一個老太婆獨自住這,正好陪陪我解悶,?!?p> 之宜其實是個特別不愛打擾別人生活的人。但是,,這一次,,面對這個慈眉善目的沈老太,之宜說不上為何,,就有一種熟悉的陌生人的感受,。有個聲音在心里對她說留下來!留下來,!
“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沈奶奶,。”之宜朝著沈老太深深鞠躬表示感謝,。
“阿沁,!你給向小姐收拾下二樓那個客房,就最靠走廊那間,?!崩咸珜偛蓬I(lǐng)她入門的中年女子吩咐道。
“好的,,老夫人,。”
之宜躺上溫暖舒適的大床,,讓臉貼在潔白柔軟的床單上,。
因為是最邊上的一間房,光線極好,,陽光從窗戶百葉窗縫里灑到了木地板上?,F(xiàn)在剛好是初秋,太陽沒有夏天那么炙熱了,,顯得靜謐美好,。她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家一般的舒適了。
而她,,現(xiàn)在居然住在一個“陌生人”的家里,。在這之前,是完全不敢想象的,。
休息片刻,,她給母親打了個電話報平安。出門在外,每天都是一個電話匯報自己的情況,。只不過,,之宜擔心說出住在別人的家里會讓母親擔心,所以就說自己目前住在上海的酒店里,。一如既往地,,母親讓她隨便花不要節(jié)省,出門在外,,安全第一,。
掛完電話,之宜聽到幾個孩子的歡笑聲,,走到窗邊探個究竟,。
只見樓下有四個10來歲的男孩子正在玩滑板??此麄兊纳硎植⒉皇翘炀毜臉幼?,應(yīng)該是初學的階段。只不過,,這些孩子都是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
之宜才注意到,住在這里的外籍人士也是相當多,,看來是個非常國際化的住宅區(qū),。
老太太獨自坐擁這么一大棟別墅,肯定是非富即貴,??墒窃趺淳蜎]個親人在身邊呢?之宜覺得這么想她的“留宿恩人”似乎不太妥,,就不想對老太太的身份再多揣測了,。
“向小姐!”
阿沁在門外輕聲敲門,,喊了之宜,。
之宜打開門,發(fā)現(xiàn)她手里端著一個紅木托盤,,上面放著一份切好的水果拼盤,。
“老太太怕你不習慣,吩咐我三餐,、水果都給你端上來,。”
“真的太感謝你們了,?!敝藳]想到沈老太太是個如此細心的人,。
“她平時吃得也很清淡,怕你吃不慣,,這是讓廚房專門做給你的,。”
“謝謝,!謝謝,!”之宜忙不迭地點頭致謝。
再說下去,,之宜感覺自己要哭了,。她周圍總能碰到些善良的人。
切得精致的水果上插著幾個同樣精致的水果叉,。之宜先來一口最愛吃的芒果,,入口即化,甜到了心坎里,。
明天,,就可以見到沈曼禾了。這幾天的奔波,,可算是有個收尾了,。
之宜再次躺倒在她的大床上,,閉上眼睛,,就允她暫時做會兒“白日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