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長臺山下的據(jù)點,,從王臺鎮(zhèn)的西側(cè)過來,,沿途都是荒蕪的草地和冷清寂寥的樹林。
半成品狩獵隊還是出發(fā)了,,山姜村的村民們代入角色很快,,比起辛苦的種田,,還要被拉到王臺鎮(zhèn)去變成怪物,他們無疑將忠心全部寄托在胡邦河等人的身上,。
這些堅定的反官府人士,,熟悉地走在這條官道上,以往他們失去販賣貨物,,而現(xiàn)在他們是山賊,,是官府抓住就要砍頭的通緝犯,身份的轉(zhuǎn)變并沒有影響他們的生活,,對于淳樸的村民來說,,生存才是第一要義。
在山寨派遣的四個助手力,,有一個特殊的人叫高泰,,胡邦河認為他看起來還不一定有自己這么壯,但是高泰的父親是總隊隊長高俊杰,,好奇心和同齡人的身份讓這兩位未來的實權(quán)人物攀談到了一起,。
“胡隊長,待會可不能從西門進,,咱們得在前面那個岔路轉(zhuǎn)個彎,,繞到王臺鎮(zhèn)北門去”,虎氣生生的高泰精神氣十足,。
這并不是他第一次下山,,可是他能每次下山都像第一次來一樣保持著極高的熱情,這個慷慨的年輕人在孩子們眼里是樂善好施的,,他并沒有因為自己的父親是隊長還是什么人,,就安逸地享受生活,即使他原本就能這樣做,。
胡邦河端端正正地坐在馬上,,可他還是沒有像高泰和裴邵虎那樣自然,“為什么要從北門進去?”
高泰喜歡這種簡單的問題,,他回答道:“西面雖然和未羊府停戰(zhàn)了,,但是王臺鎮(zhèn)以西那還有什么商隊呢,從北門進也是為了少接受一點盤查,?!?p> 胡邦河很贊同地點頭,他對這個高泰看得實在順眼,,不爭不搶,,又總是帶著和善的微笑,除了不練武藝之外,,他基本上算是個完美的鄰家男孩,。
“你為什么不習武呢?這可是護族軍的傳統(tǒng)”,,想到他沒有練武,胡邦河也開始好奇,,不僅是作為總隊長的孩子,,這樣不習武的男人在山寨也是少得可憐。
“我認為沒有意思,,難道所有人都必須靠武術(shù)活下去嗎,?山寨的問題可不止這一個?!?p> “那你認為什么才是你喜歡的,?”,胡邦河把頭湊近,,好奇心驅(qū)使著他一定要問下去,,畢竟沒有一個男孩可以對強大的武學說不。
“其實我的夢想是種田,?!?p> 種田?胡邦河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總隊長的兒子居然喜歡種田,,雖然山寨里面都是直接采摘野生的水果或者從山下購買糧食,但是種田卻是從來沒有人考慮過,。
沒有良田,,崎嶇的山坡上從哪兒找來像這片曠野一般的地勢,即使是種點瓜果蔬菜,,也只是村寨里改善口味的嘗試,,連自產(chǎn)自銷都沒法現(xiàn)實,長臺山雖大,卻沒有一塊沃土,。
“那你爹是怎么想的,,他同意嗎?”,,胡邦河從包里掏出來山上采摘的野果,,遞給高泰。
“我可不管我爹是怎么想的”,,小年輕的脾氣總是很倔,,他們對于自己想法是無比堅持的,“我只希望山上的人們都能種上自己喜歡的農(nóng)作物,,那樣我們就不用花費很多的力氣從山下購買食物,,我們能夠把更多的精力放到鐵器、紡織品上面去,?!?p> 很多次的下山旅程讓高泰認識到叔叔伯伯們要浪費無數(shù)的氣力運送糧食,即使有牲畜,,可這就像泥潭一樣,,讓他們越陷越深,山下的糧食稍微出現(xiàn)點波動,,山上就要勒緊褲腰帶,,在長臺山寒冷的冬天,這可是要命的,。
繞過王臺鎮(zhèn)的西門,,一行人朝著北門方向前進,風淡雨潤,、綠茵遍野的春天在更多的商旅出現(xiàn)后才顯露出獨特的生機,,盡管春季已經(jīng)過去大半,縈繞在鼻尖濕潤,、清新的甜滋滋味道還是如此誘人,。
高泰聳動著鼻子,他跳下馬,,像郊游的學生一樣,,采摘起路邊的花兒來,沒一會兒玩厭了,,他又回到馬上規(guī)矩地坐著,。
北門遙遙在望,有很多人比山寨更早得受到戰(zhàn)爭結(jié)束的消息,;城樓上掛著連排的紅花,,高泰給胡邦河說,,這是王臺鎮(zhèn)在慶祝五巖府占領了未羊府十幾個鄉(xiāng)鎮(zhèn)的戰(zhàn)績,接著他又為那些慘死的百姓罵起官府來,,到了北門跟下,,他才恢復了沉默。
士兵們?nèi)蔽溲b,,可仍然掩蓋不住眼神里的疲憊,,他們盤問每一個進城的人,都是相同的問題,,至于出城的人他們已經(jīng)顧不上了,,這個遠近聞名的商業(yè)中心開始運轉(zhuǎn),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胡邦河牽著馬走到士兵面前,,這個光著膀子的黑臉士兵惹得滿頭大汗,他的盔甲早就丟在城門的角落處,,沒人敢偷,,這樣反而是給這些閑不住的人平添樂趣。
隔得很近,,士兵汗都顧不得擦,,一個勁的吼道:“從哪兒來的,快說,。”
胡邦河做足了工作,,他回道:“夜雪城來的,,來做點小生意?!?p> “哼,,進去吧”,士兵把他往里面推,,外面的人擠在一堆,,如果不是那磨得發(fā)亮的長槍指著他們,估計這些人還想闖過去呢,。
胡邦河大呼一口氣,,他終于第一次來到這兒的市集,低矮的城門洞出來就是一條筆直的石道,,兩旁的商戶們忙著拆卸門板,,開門做生意,已經(jīng)有不少的小攤販聚集在城門洞附近,,他們的貨物比不上城內(nèi)的,,只能在這兒拿著低價賤賣。
“果然都是石頭砌的房子,壯觀”,,胡邦河邊走邊看,,一條小小的街道琳瑯滿目的貨物堆在貨架上,路上兩三對人挽著手慢慢地走,,三五成群的漢子橫穿街道而去,,一片嘰嘰嘈嘈,不知再談論什么,。
感覺有人拍了自己一下,,胡邦河轉(zhuǎn)過去一看,原來索云依也進來了,。
她還是一副淡淡憂愁的面容,,只不過多了一些和自己一樣好奇的神色,兩條靈巧動人的短辮隨著她四處張望的眼神微微翹起,。
“你以前沒來過這兒嗎,?”,胡邦河以為她也是第一次來,。
“我和我哥之前只來過這兒一次”,,一提到她的哥哥,這個女孩緊繃著嘴唇,,她接著說下去,,“不過我們經(jīng)常去的是離這兒比較遠的另外一個鎮(zhèn)?!?p> 胡邦河陪著她在附近轉(zhuǎn)了幾圈,,等到人全部齊了,才結(jié)伴朝一隊給的那些商鋪走去,。
高泰大步流星地走到胡邦河身旁,,這兩人已經(jīng)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了。
瞧見索云依的容貌,,高泰愣了一下,,不過他還是繼續(xù)和胡邦河交談起來,他擺出一副無所不知的樣子:“你知道我們?yōu)槭裁醋屇阏f是夜雪城的嗎,?”
胡邦河知道他喜歡別人問他,,配合著問道:“哦,這個我還真不知道,,要不你給我說說,。”
索云依雙手緊扣放在身前,,她也沒去過夜雪府那邊,,一雙好奇的大眼睛望著高泰,。
高泰放慢了語氣,他不希望這種時候過得太快:“因為……夜雪府的人看上去都是瘦弱不堪的樣子,,而且就像生了大病似的,,我去過一次,那兒可悶人了,,據(jù)說從來沒有好好地出過一次太陽,。”
胡邦河指著自己:“你是說我看著像生大病的,?”
“多少沾點”,,高泰笑嘻嘻的,一句話說完躲到一家商戶門前,,這個成年人還是個淘氣的孩子脾氣,。
“砰~”,一個文弱的男人被踢到大街上,,行人們都止住腳步,,看見從商鋪里出來幾名捕快,對著文弱男子一頓好打,。
見到官差辦事,,眾人趕忙繞道離開,最近王臺鎮(zhèn)鬧得雞飛狗跳,,據(jù)說府衙開始向這些商戶征收剿匪費,,不管你生意好壞,只要你家店鋪越大,,街道門前過往的人越多,,自然收的錢也不會少。
私下有人諷刺道,,山賊沒打進來,官府就先把王臺鎮(zhèn)給折騰廢了,。
胡邦河看著男子被打時,,臉上仍然強忍著笑臉,身體像蝦米一樣弓著,,嘴里大喊官爺饒命,。
被擋住去路,裴邵虎拉著胡邦河就繞路而行,,其他人也趨步跟上,,一行人沉默無語,幾個山姜村村民反而被嚇得臉色蒼白,,像是那拳腳都踢在他們身上……
……………………
王臺鎮(zhèn)府衙,,正堂
顏文兵從后院出來時,,邵家宜已經(jīng)喝完第二杯茶水了。
“鎮(zhèn)守大人”,,邵家宜見顏文兵露面,,趕忙上前攙扶,將這位上司扶到座位上做好,,“教會的人走了,。”
“走了,?”,,顏文兵看著眼前這個得力的下屬,這段時間沒少給自己孝敬錢財珠寶,。
“對,,我是來問問您這剿匪的事咋辦?”
剿匪的事,?不是你負責嗎,?顏文兵心里奇怪,這個屬下當時搶著要攬下這個任務,,現(xiàn)在又跑來問自己怎么辦,,這不是給上司出難題嗎?
“你打算怎么辦,?”,,顏文兵看著焦急的邵家宜,他感覺這個下屬好像有些不老實啊,。
邵家宜也被問住了,,當時想著借教會的實力,既站著把錢掙了,,又躺著把山賊給剿了,,哪想到仗一打完,這些祭祀就慌忙慌張地去接管占領區(qū),;現(xiàn)在一些商戶來找自己要說法,,總不可能說以后不收你們的錢了,山賊也不剿了,,就算面子再大他邵家宜以后也不好過,。
心中沉吟不絕,邵家宜幾乎將正堂里的桌椅裝飾打量一遍,,焦灼中他對上鎮(zhèn)守不滿的雙眼散發(fā)出來的攝人意味,,是時候表態(tài)了,這位王臺鎮(zhèn)的捕頭,,在享受神力之后,,已經(jīng)和凡人的生活徹底告別,,他和那些淺嘗輒止的官兵們不同,她的身上還有一枚珍貴的神術(shù)令牌,,那是商戶們的錢財換來的,。
“山賊我已經(jīng)會找出來的”,邵家宜上任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果斷地下決心,,“剿匪費不能停,。”
邁著穩(wěn)重的步伐,,邵家宜像個堂堂正正的捕頭走出府衙,,他得想辦法,把商戶們坑蒙拐騙的錢名正言順地搶過來,。
……………………
名揚布店在一條偏僻的小街上,,胡邦河進店的時候,幾個剩下來的伙計正扯著幾張布料鋪在地上打牌呢,。
“你們在做什么呢,?”,胡邦河看著這個懶散的樣子,,看來慶曲說的“生意不太好”是很有根據(jù)的,,“你們掌柜呢,把他交出來,?!?p> 一個年長的伙計斜戴著氈帽,他的臉上貼滿了布條:“掌柜的跑了,,他說等新的東家過來,,讓我們先看著店?!?p> 裴邵虎指著胡邦河說道:“這就是你們的新東家,,還不給我全部站起來?!?p> “有地契和房契嗎,?”,伙計們問,,“你先拿出來我們看看,?!?p> 等胡邦河單手舉著有些年份的蓋有府衙印章的契文,,伙計們已經(jīng)開始圍著他轉(zhuǎn)起來了。
“東家,,可算盼到您了,?!?p> “東家,我們都兩個月沒發(fā)工錢了,?!?p> “東家,您長得真好看,?!?p> 胡邦河聽著這些人的話,看著貨架上那些過時的積灰的布料,,這樣的小店被開在這條孤零零的街上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讓這些伙計趕緊滾回去打掃店鋪,把張二海留在這兒監(jiān)督他們,,散落在地上的布料也被撿起來放到貨架上,。
侯寶運沒有陪著他們一道進城,他現(xiàn)在正和張大海一起去石蛟橋包子鋪的路上,,胡邦河繼續(xù)帶著眾人去下一家店鋪,。
走之前,他問那個貼滿紙條的伙計:“你們掌柜走了之后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事,?”
伙計一只手拿著掃帚,,另一只手輕輕地從臉上把紙條取下來,呲牙咧嘴地回答道:“官府的捕快來討要剿匪的費用,,我們沒錢給,,他們就搶了一些布料走了?!?p> 胡邦河一聲哀嘆,,侯先生的擔子不輕啊,這不僅是他的想法,,連山姜村的村民也是這么想的,,他們知道這次下山最重要的還是把兩個店鋪張羅起來,可這家布店蓬蓽生灰,,連他們這樣的鄉(xiāng)民都看不上這些布料……
從布店所在的小街出來,,人流陡增,熱鬧的氛圍又在眾人身旁活了過來,,連滿面愁容的索云依也感覺還是大街上給人的心情好一些,。
高泰撓著腦袋,他也不想打擊胡邦河,,可是忍不住詢問:“所以那家店你還是準備用來賣布料嗎,?”
胡邦河答非所問:“你們到時候勸勸侯先生,讓他有點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