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不急
“他不是,!”
陸書寒掏出兩塊龍紋木牌,,歸還給掌事先生,,解釋道:“這是個誤會,,你按木牌編號查一下仙名冊,,看完就明白了,?!?p> 掌事先生瞇起兩只狐貍眼,,看了陸書寒一眼,,隱約猜到了對方身份,,這位一臉高傲的青年,想必就是傻小子的不靠譜師兄了吧,。
他處事老練,,也不多問,拿起兩塊龍紋木牌默默查看仙名冊,,對比兩人的信息一瞧,,還真就發(fā)現(xiàn)問題了。
兩人師出同門,,但在仙門一欄的記錄卻相差一字,。
掌事先生拿起毛筆,將陳長安的青云門標(biāo)注劃掉,,改為靑云門,,然后抬頭對兩人道:“你們仙門,真的不考慮換個名號,?”
十二仙門的名聲,,可不是那么好蹭的,搞不好哪天就引火上身了,。
“要換也是他們換,。”
陸書寒?dāng)蒯斀罔F道,,但是話剛出口就后悔,,連他都嚇了一跳,心想自己怎么變得如此孟浪了,,就算是心里的真實想法,,也不應(yīng)該毫無遮掩的說出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來跟小師弟相處久了,,是會被掰彎的呀,。
“好大的口氣,”掌事先生搖頭冷笑,,原來這對師兄弟的腦子,,都不太好使。
他換了一個話題道:“你們跟我家小姐一同組隊進(jìn)山,,路上肯定撿了不少好東西吧,,我們龍淵城有個拍賣行,可以幫你們出手物品,,事成之后,,只抽三成傭金,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陸書寒連忙后退一步,,擺出一副敬而遠(yuǎn)之的架勢,,搖手道:“算了吧,我最好還是離你們龍淵城遠(yuǎn)點,,這一路上,,差點被你家小姐坑死?!?p> “富貴險中求嘛,。”掌事先生自顧自的點點頭:“這么說來,,你還是撿了不少好東西,,畢竟我家小姐,可是個大善人,?!?p> “我這輩子最怕的就是大善人?!标憰苯愚D(zhuǎn)身離開,,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魔僧南無肯定也自以為是個普度眾生的善人,,干的卻是讓人毛骨悚然的事,。
陳長安想要跟著師兄離開,結(jié)果掌事先生突然問了他一句:“小兄弟你呢,,這次進(jìn)山可有撿到收獲,?”
陳長安從乾坤袋里掏出一個小玉瓶,高高舉起道:“血紋蜈蚣王,,丹室精血,。”
掌聲先生當(dāng)場愣住了,,啞口無言,。
陳長安看見對方的反應(yīng),補了一句:“不是撿的,?!?p> 掌事先生回過神來,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己花白的頭發(fā),,對陳長安道:“老夫確實年事已高,,但還沒老到進(jìn)棺材的地步?!?p> 陳長安解釋道:“蜈蚣王丹血可解百毒,,但不能讓老前輩延年益壽,該進(jìn)棺材還得進(jìn)棺材,?!?p> 掌事先生氣得嘴角抽搐,差點就要當(dāng)場去世,,口噴白沫道:“老夫話里的意思,,不是說想靠這瓶丹血增壽,而是說我還沒有老糊涂,?!?p> 陳長安點頭重復(fù)道:“明白了,前輩還沒有老糊涂,?!?p> 掌事先生面紅耳赤道:“我當(dāng)然沒有老糊涂,什么蜈蚣王的丹室精血,,我要是信了,,那才是真的老糊涂,呵,,半瓶,,好歹你也多花點功夫,裝滿一瓶再出來行騙呀,?!?p> 陳長安還有話想說,但陸書寒已經(jīng)在催他走人了,,他只好把小玉瓶收起來,,干脆的轉(zhuǎn)身離開。
陸書寒見小師弟姍姍來遲,問道:“那老頭跟你說啥了,?他說的話最好別信,。”
陳長安邊走邊道:“老前輩說自己還沒有老糊涂,?!?p> 陸書寒冷笑一聲,故意提高音量道:“一個人如果沒有老糊涂,,為何還要刻意告訴別人,,正常人誰會這樣干?!?p> 掌事先生聽到兩人的對話,,氣得竄起身來,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嚷嚷道:“老夫才沒有糊涂,,老夫頭腦清醒得很,你們兩個腦子才不正常,?!?p> 陸書寒搖頭冷笑:“師弟你瞧,他急了,,作為一個正常人,,你會到處跟人說自己很正常嗎?”
“不會的,,正常就在我這里,。”陳長安拍了拍腰間的竹劍,,如是說道,。
陸書寒點頭道:“這就對了,當(dāng)你刻意解釋自己正常的時候,,其實就已經(jīng)不正常了,。”
掌事先生聽得鼻孔直冒煙,,但他又覺得對方說的不假,,如果自己沒有老糊涂,為何要跟一個傻子強調(diào)自己沒糊涂,,難道自己真的老糊涂了,?
“不對不對?!闭剖孪壬α怂︻^,,把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到腦后,,余氣未消道:“都怪那傻子把老夫帶歪了?!?p> 他抬眼再去搜尋那對師兄弟時,,發(fā)現(xiàn)兩人已經(jīng)消失在人頭涌動的街道里,不知去向,。
……
“這么說來,,刀伯是盡責(zé)戰(zhàn)死的?!?p> 林守臣一襲錦衣,雙手負(fù)后立在城頭,,俯視著龍淵城里人群涌動的街景,,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游走,腦子里卻滿是刀伯的音容,。
“連具全尸都沒有,,是我們林家虧欠了他?!?p> 在林守臣的記憶中,,這位沉默寡言的護(hù)刀人,已經(jīng)守護(hù)了林家兩代人,,可謂是盡忠盡責(zé),,未曾想到會死得如此慘烈。
林方音與父親大人并肩而立,,眼神傷感道:“是女兒太任性了,。”
林守臣搖頭道:“你能意識到,,就說明你已經(jīng)不再任性,。”
林方音一臉決然:“這是最后一次,,女兒保證不再違背祖訓(xùn),,不會踏入臥龍?zhí)栋氩健,!?p> 林守臣轉(zhuǎn)頭看向自家女兒,,十幾天不見,女兒圓潤的臉蛋變得有些消瘦,,但最讓他在意的,,是父女之間的關(guān)系,感覺忽然變得有些陌生了,。
當(dāng)初她知道林家背負(fù)的血脈詛咒,,不顧任何人阻攔,,毅然踏入禁地臥龍?zhí)秾ふ以颍Y(jié)果兩次都無功而返,,但也沒見她像今日這般消沉,。
林守臣在心里嘆息一聲,即將年過半百的他,,仿佛一下就老得不能再老了,,當(dāng)初女兒執(zhí)意要去禁地,他不高興但是默許了,,現(xiàn)在女兒不再執(zhí)拗,,他發(fā)現(xiàn)自己更難過。
因為這將意味著,,生性要強的女兒,,已經(jīng)向宿命低頭,選擇了妥協(xié),,當(dāng)然也包括那件事,。
他沉聲道:“那件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林方音低眉道:“女兒家遲早都是要嫁人的,,對我們林家血脈來說,,活過半百都難,當(dāng)然是越早越好,?!?p> 林守臣覺得眼前的女兒完全變了個人,沉聲道:“你可想好了,,我們龍淵城林家招納贅婿,,可是一件頭等大事,方圓千里人人皆知,,到時可容不得你反悔,。”
林方音毫不猶豫的點頭:“女兒想好了,?!?p> 聽到這個肯定的回答,林守臣反而倍感失落,,心中五味陳雜,,他沒想到女兒要嫁人,做父親的會是這種感受,,不舍中帶著強烈的忐忑,。
他勉強擠出一抹慈祥的笑意,問道:“莫非女兒有了意中人,?咱們龍淵城的姑爺,,可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p> 提到龍淵城的姑爺,,林方音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人影,,然后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傻樣。
那個念頭一閃而過,,連她自己都覺得荒唐可笑,。
“沒有,就在龍淵城里挑一個吧,?!绷址揭魮u頭說道,目光看向街道涌動的人群,,忽然補充了一句:“就算招個傻子也不錯,。”
“當(dāng)然不行,!”林守臣神色凝重,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自家女婿就算再差,,也不能是個傻子呀,他平復(fù)心情道:“招婿的日子呢,?”
林方音神色平靜:“就從今天開始吧,。”
林守臣臉色微變,,兩條濃眉不自覺擰成一團,,轉(zhuǎn)頭對女兒道:“會不會急了點?”
林方音滿不在乎:“父親不是也說,,這件事越早越好嗎,?”
林守臣沉默起來,喉嚨似乎被火辣辣的東西堵住了,,非常難受,,他駐足片刻之后,轉(zhuǎn)身離開道:“那就依你,,現(xiàn)在去辦,。”
林守臣走后,,高聳的城頭上,,只剩下林方音孤零零的身影。
她背對著太陽,,悄然把手按住微微隆起的小腹,,無神的雙眼目視前方,,語氣里滿是慈愛的味道,“不急,,不急,。”
剎那間,,走在大街上的陳長安猛然停下腳步,,回頭看望向遠(yuǎn)處的城頭,不自覺皺起了鼻子,。
“哪來的傻子,,站在這里裝什么木頭!”
“大白天撞鬼了呀,,真晦氣,。”
“誰家傻孩子走丟了,,你娘不著急呀,?”
街道上人潮洶涌,不斷有人撞到陳長安肩膀,,偶爾會傳來幾聲咒罵,,但陳長安都無動于衷。
“師弟,,走了,。”
陸書寒發(fā)現(xiàn)小師弟跟丟了,,趕緊跑回來找人,,“你要是想逛龍淵城,師兄下次再帶你來,?!?p> “哦?!?p> 陳長安應(yīng)了一聲,,然后跟隨師兄的步伐,很快就融入了人群當(dāng)中,。
陽光普照的龍淵城熙熙攘攘,,一派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