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到他的時候,,是八月,正是夏天最熱的時候,。
我站在小區(qū)最大最老的樹下,,啃著一支已經(jīng)開始滴水的老冰棍,,手上黏黏糊糊的。不記得知了有沒有叫,,小區(qū)保安的大黃狗倒是朝著我吠了幾聲,。
太陽太毒了。
“汪汪,,汪汪汪”大黃狗突然極其惡狠狠地吠了起來,,又不知道是哪個生臉遭殃了,我想,。
我抬頭想看看,,然后就看到了他。
他穿著一件很白很干凈的襯衫,,很合身,,是少年特有的清澈和挺拔。明明格了那么遠(yuǎn),,我仿佛都能嗅到他身上略帶汗味兒的皂的清香,。他的母親一定是個溫柔的人,我沒由來地這么想,。底下是最簡單的黑色休閑褲,、他本來騎了車,輕薄的黑白配色,,很襯他,,卻不得不在大黃的猛烈攻勢之下停了下來,雙腳撐地,。
他個子很高,,我把頭又抬高了一點,陽光真刺眼,,我的眼睛瞇得只剩一條很小的縫,,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把他看清。
好像他更耀眼呢,,讓我沒法再看第二眼,。
像我所不齒的言情小說里的女主那樣,我觸電般地低下頭,我聽見自己的心臟在夏日滋拆的空氣里叫囂,。天氣已經(jīng)很熱了,,可我清晰地感覺到了臉頰兩側(cè)的滾燙。我在這么十幾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感受,,除了媽媽經(jīng)常嘲笑的幼兒園表演嚇得哭鼻子,,從記事以來,我似乎便不曾再對什么人,、什么事,,有過這樣大的反應(yīng)。別人提起我來,,夸得最多的一句,,就是沉穩(wěn)。那個公認(rèn)的?;ó?dāng)著全班的面給自己遞情書時,,周圍起哄一片的時候,我甚至沒有臉紅,,稍微有些尷尬,,只好面無表情地說了聲謝謝就徑直路過。不過,,路過時瞥了一眼傳說中純良無害的?;ǎ篂樽约哼@般冷漠有些過意不去,。
怎么說呢,,就像是有人往我心里打了一拳?不,,沒有那樣的力道,,不是疼痛的感受;像......一根羽毛?不,,又不是那樣輕飄飄,,不痛不癢的感受。我實在無法形容到現(xiàn)在都無法形容,,恐怕一輩子也無法形容,。
那是神光,是繆斯的眷顧,。
我沒有敢再看他第二眼,。
大黃還是在吠,又聽到一陣清脆的鈴聲,,再有一陣風(fēng)被車輪帶過,。
料想他是騎車過去了,,被一陣奇異的期待與害怕驅(qū)使,我望向他離開的地方,。
我沒有看到他的背影,。
那一種慶幸與失落交雜的感受,像是一片陰晴不定的云,,籠罩了我的整個夏天,。
后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再見過他,,盡管我每天都在固定的時間找各種理由,,去那棵樹下晃晃,。甚至在家里聽到窗外一陣車鈴,,我也疑心是他,推開窗戶,,卻總不是他,。
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是否只是路過,,我只是沒法不想他,。
日日夜夜,卻又冷靜自持,。
我不動聲色地一遍又一遍回憶我見他的那一眼,,努力抓住那日淡的瞬間感受,暗暗懊惱自己的羞怯,,沒有多看他兩眼,,卻又深知,再來多少次,,也止于一眼,。
足夠我歡喜好久。
在夏天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我又看見他一次,。他穿著大褲衩和寬大舒適的T恤,坐在我最喜歡的麻辣燙店里大快朵頤,。店里只吹著風(fēng)扇,,他的頭發(fā)有些濕淋淋地耷拉了下來,大概還掛著些汗珠,。他好像不能吃辣的樣子,,擺在一邊的礦泉水幾乎見底。嘴巴......嘴巴是好鮮艷的紅色,,微微有些腫,。
很誘人。
大概是因為他坐著,我站著,,我終于可以明目張膽地看他,。只是,實在過去了太久,,我無法再憶起他究竟生的個什么模樣前幾年還能模模糊糊想起,,至今到底只剩下些美好輪廓。我記得他有一雙很漂亮的耳朵,,僅此而已,。
后來,我還稀稀落落見過他幾次,。
后來,,我聽說他是來做志愿活動的。
后來,,聽樓下的老人閑聊,,聽說他叫夏朝陽,是像太陽一樣的男孩子,。
后來,,就再也沒有了后來。
說來好笑,,我對他的所有了解,,都是道聽途說。
他叫夏朝陽,,有點土的名字,,但是很適合他。
他確是我十九歲盛夏無法直視的太陽,。
現(xiàn)在想來,,我是不敢說一句喜歡的,怕顯得太膚淺,,可我并非在意皮相的人,,不知怎得被他迷了去。我還是會想起他,,沒有什么規(guī)律,,但很自然地想起,其實也并沒有真的想什么,,就是單純地想起而已,。
到了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了然是了然,,但總歸還是想回到那個時候,,把沒有說出口的話好好說一說,。畢竟,人這一輩子,,遇到這樣莫名其妙又情深意篤的喜歡,,并不那么容易。
說得太多啦,。
我叫單卓,,他叫夏朝陽。
我們之間,,并無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