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章 我的家
一條蜿蜒的小路從西山坡的山頂,一直通到鳳凰嶺村西頭的一條胡同,胡同口第一家就是蘇良的家,。
山路往西更加模糊,,那是連綿不絕的老山套。
而那小路,,最后也淹沒在了布滿了松針和雜草的山林里。
那老山套里面究竟隱藏著多少秘密,一直是蘇良他們幾個小時候縈繞心胸的疑惑,。
蘇良家所在的胡同不長,只有一百多米,,住著八戶人家,。
胡同另一頭住的是魏光強(qiáng)家,他爸爸魏振堂是個建筑包工頭,,帶著村里十來個勞力,,在大寨鄉(xiāng)一帶包攬一些蓋房子的工程,賺些苦力錢,。
那年頭,,包工頭賒欠克扣工資是常見的事情,魏振堂也不例外,。
一條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從魏光強(qiáng)家胡同口延伸往南,,最后在小河邊過了石橋,再沿著地頭河邊的一條寬不過半米的田壟小路,,一路往東走八百米,,便會看到另一個村子,青石關(guān)村,。
青石關(guān)村是個很有特色的村子,,一條寬只容得下一個人走過去的狹縫,,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從這大青石上開鑿出來的,連接著外面的世界,。
實際上,,青石關(guān)村是距離鳳凰嶺村最近的村子了。
說鳳凰嶺村是世外桃源,,多少也有點那意思,。
放在前世的時候,對于蘇良來說,,這地方是自己發(fā)了狠勁要離開的地兒,。
而此時此刻,記憶的閘門打開,,眼前的一切映入眼簾,,卻又親切的讓自己流連忘返。
日歷表上顯示今天是1991年9月20日,,星期五,。
明天是周六,若要放在三十年后,,那可是休息的日子,。
可是在這個年代,這周六可是正兒八經(jīng)上課上班的日子,。
實行一周雙休,,那是1995年5月1日以后的事情。
正常上課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今晚上作業(yè)必須得做完。
這年頭可不講究什么素質(zhì)教育,,什么老師不能體罰學(xué)生那一套,。
倘若明天作業(yè)做不完,回頭老師罰不讓吃飯,,那可遭罪了,。
肌膚之痛的記憶是深刻的,哪怕是隔了一世,,也鮮活得讓人心驚肉跳,。
徐老師的教鞭,可不是鬧著玩的,。
墻壁斑駁,,有些墻皮已經(jīng)剝落,露出了里面摻雜著麥糠砂石和泥土的土墻;床圍是有些發(fā)黑的報紙,,日期顯示這些報紙的年齡要比蘇良還大,;地面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要想找個平整的地方放板凳,,也得費點功夫,。
這家,說實話,,比三十年后的豬圈都比不上,。
然而父母臉上的笑容卻是如此純潔燦爛,電視機(jī)上面播放的內(nèi)容在蘇良眼里看起來索然無味,,在蘇燦路父母眼里,,卻津津有味。
知道的越多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讓生活變得無趣,。
蘇良的心思放在作業(yè)上,奮筆疾書,。
回家的路上他問過魏光強(qiáng),,今天晚上的語文作業(yè)是將生詞“人口手上中下山石田土日月水火”寫五遍,數(shù)學(xué)作業(yè)沒有,。
一年級的知識點,對于蘇良這個上過重點大學(xué)本科的人來說,,不在話下,。
在話下的,是蘇良的小手寫著寫著就累了,。
重生就重生吧,,怎么就才重生到七周歲了?
說就說吧,,七周歲的人,,能干啥呢?
啥都干不了,,自己還得被逼著干些自己根本不愿意干的事情,。
幾十個字的書寫任務(wù),花了蘇良十五分鐘的時間,。
蘇良合起書本,,放進(jìn)母親縫制的粗布書包里面。
屋門吱呀一聲開了,,帶進(jìn)來一股涼風(fēng),,蘇燦路一家三口抬眼一看,進(jìn)來的是魏光強(qiáng)的爸爸魏振堂。
“二哥來了,!”
魏振堂行二,,比蘇燦路年長半歲。
看到魏家二哥,,蘇燦路和老婆一塊站起來,,蘇燦路的老婆忙去沏茶倒水。
蘇燦路低頭看到蘇良沒有站起來,,便有些責(zé)備得說道:“良子,,快叫二大爺?!?、
“二大爺好?!?p> 畢竟年齡太小,,沒有反駁大人的實力,大人讓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好孩子?!蔽赫裉么拄?shù)妹嗣K良的頭,,然后接過了蘇良的媽媽遞過來的茶杯,坐了下來,。
“燦路,,明兒個得空不?”
魏振堂的臉上期待著肯定的回答,,能看得出來,,他現(xiàn)在遇到了些麻煩。
蘇燦路頗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問道:“啥事?。慷??!?p> “是這樣,明兒個東村的活忙不過來,,你要是有空的話,,過去幫襯兩天?!?p> “兩天的話……倒不是啥事,,就說二哥真是兩天不是,?”
魏振堂吹著茶葉沫兒,溜邊喝了一小口,,然后說道:“頂多五天,,一天給你按5塊錢!”
看到魏光強(qiáng)的爸爸頗為自豪的伸出五個手指頭,,蘇良有些驚訝得咽了口唾沫,。
這年頭,勞動力這么不值錢,?
然而蘇燦路卻忙擺手說道:“別錢錢的,,我給你幫忙就是了?!?p> “哎,,咱們親兄弟還明算賬呢,5塊錢一天,,年底第一個給你算工錢,!”
旁邊蘇良的母親眼睛朝著自己丈夫眨了眨,忙笑臉說了句:“良子他爹,,咱們不是還得收玉米嗎,?”
“收玉米你自己一個人就行,我一早一晚給你幫個忙,?!碧K燦路看樣子決心已定。
魏振堂很是高興:“對對對,,我們家里的莊稼,,我還從來沒插手管過,都是光強(qiáng)他娘自己一個人忙活的,。”
蘇良看到自己母親臉上有些不悅,,但是嘴上卻沒有了話,,然而很快又恢復(fù)了笑容。
魏振堂說了幾句話便走了,,回到屋里,,蘇良的母親便埋怨起來:“你倒是得知道我腰還疼著,怎么就不管起我的死活了,?良子他爸,,咱們要是真去賺了錢我累點也就罷了,這魏振堂的賬目一向不清楚,,別到年底又被他坑一次啊,?!?p> “婦道人家別整天疑神疑鬼的,左鄰右舍的,,他坑我干什么,?以后不見面了?”
“可別這么說,,爸,,我那個二大爺,本村里面坑的人還少么,?去年他不是還跟那些跟著他干活的人因為年底結(jié)算工錢打了架的么,?”
蘇燦路是絕對沒有想到兒子會提出疑惑來。
蘇燦路的老婆更沒有想到,,但是此刻她得到了支持而膽大起來,。
“就是,兒子都比你明白著哩,?!?p> 然而蘇燦路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頭鐵了起來:“你們懂什么,!再說了,,他這么忽然闖進(jìn)來,我也沒啥說辭好拒絕的啊,?!?p> 蘇燦路的老婆又埋怨起另一件事:“我早就說過養(yǎng)條狗拴在門口,別隨便誰的說闖進(jìn)來就闖進(jìn)來,,這次不過是個鄰居,,下次要是個小偷,更麻煩,?!?p> 蘇良皺著眉頭,心中暗自點頭:對呀,,今天是9月20日了,,劉爺爺家的小狗崽,快要滿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