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覺得阿影這個女孩兒和我們這群東州的孩子不一樣——她神秘得如同來自北寒高塔的風，在無邊的夜色里,，吹來陣陣自由而神秘的氣息,。多少年來我一直試著向她表露心跡，但總是會被意外的事情耽擱——這些讓我隱隱覺得,，似乎冥冥中天意并不想讓我和她說這些,。”

　　已是夜半三更,，南淮閣樓里的燭火已然沉沉睡去,，門戶間漆黑一片，如同溶入了墨里,。唯獨鶴立雞群般矗立在南淮西邊的萬家酒樓得了月光的福,，沐浴在月色下,，在坊市上投下一層淺淺的影子。

　　“連沼,，你見過風嗎,？”墻頭上，阿影忙不迭地從包袱中取出我倆一起從南淮各家院里偷出來的棗子,，一口一個,，那眼神微瞇的神情，活似我在東勞街碰到的那些搶食的貓,。

　　“風,？”我不遑多讓，嘴上說著,，手里也不肯慢下半分,，“當然見過啊，誰沒吹過風??？你怕不是想拖慢我的速度吧，問我這個,，哼,！”

　　“不，不是,，我是問你有沒有見過風,，有形體、有影子的風,?！闭f到這，阿影身子突然一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她眼簾低垂，回頭朝我看來,，眸子異樣地清明,。繼而她拍拍身上的灰，起身而立,。她面朝北方,，極目遠眺而眼神迷離，口中喃喃：“風,，曾有藍色的風在我的眼前呼嘯著,，魚群似的打轉(zhuǎn)兒，帶給我家鄉(xiāng)的消息,?！?p>　　這一刻風忽然從四面八方吹來,，如同沉睡的城市在夜里轟隆地醒來，千百片樹葉同時嘶鳴,，肆意地劃開了阿影的發(fā)夾,。她站在那里，如瀑的青絲在月色如玉的夜晚中垂散開來,。風聲呼嘯，阿影幽幽地抬手挽她的烏黑長發(fā),，忽然她轉(zhuǎn)過頭,，沒由來地問我一句，“連沼,，你聽說過極北之淵嗎,？”

　　“啊,？…?。÷?、聽說過,。極北之淵——天啟百萬將士奪取功名的戰(zhàn)場嘛，誰能不知道呢,？”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被阿影突然拋過來的問題驚到了。

　　“取功之地——我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個說法呢,，不過說的也對——那里也是我的家鄉(xiāng),。天啟將士割下的耳朵，都是來自我的同胞們呢,?！彼尤灰恍Γ淇岬穆曇粼跓o邊的夜空里傳來,，仿佛只是在說著一件與她無關(guān)的故事,。然而風聲在此刻熄滅，整個城市歸入短暫的寂靜,，轉(zhuǎn)而傳來一段凄切的嗚咽,。阿影的話在我的腦海中炸開，我頭一次后悔自己愚笨,，竟在她面前說起這樣的事,。

　　后來我想，還好她沒問我那時為何突然頓了一下,。月色下屋檐上的阿影迎風而立,，衣擺飄飄,，像是說書先生的話本里來自北方的精靈，在我的心上刻下影子,。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女孩兒，會是我生命里的劫,。

　　夜色無邊,，風聲無涯，沒人注意到男孩臉上那一抹曾一閃而現(xiàn)的緋紅,。唯獨月光皎皎,，注意到屋脊上發(fā)生的一切。然而月色無言,，無法向世人傳達它所看到的一切,，故而這一件被后世史學家絞盡腦汁都沒能想到的那場風與雪之戰(zhàn)的最初起因，也就這么無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