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六道之外
喪失視覺、沒有聽覺的鑿齒之民,似乎只是靠嗅覺感受這個世界,,它們熱愛鮮血的溫?zé)帷⒐侨獾臐窕?,嶙峋的手掌沾滿血液腦漿涂滿身體,便沖向久違的獵物,。
它們沒有道德,,沒有思想,沒有交流,,只有無窮無盡難以填滿的欲望,。
陳近南已經(jīng)看出妖僧客巴的蹊蹺。
此人明顯也有辦法影響鑿齒之民,,身邊狂熱魔怔的僧眾血肉就是他的軍資,再讓他的法事進(jìn)行下去,,后果難料,。
偏偏此時《殊魁一百二十七圖贊》血霧漸漸淡薄了下來,,瘋狂旋轉(zhuǎn)的癲狂文字也逐漸遲緩,仿佛氣力已經(jīng)用盡,。
妖僧客巴念誦著咒文,,嘀嘀咕咕不似人言,僧兵用捧來的銀盆裝滿了鮮血,,波光瀲滟騰騰發(fā)熱,,側(cè)映出地上歪頭剛斷氣的僧侶死尸。
他用食指,、拇指,、無名指拈入血盆,揮手撒向蜂擁而來的鑿齒之民,,血珠如甘霖瓊露灑遍四方,、凡是被血珠灑中的怪物,猛然抬頭提鼻,,仿佛確認(rèn)了些別的東西,,轉(zhuǎn)頭略過了客巴的僧隊(duì),撲向天地會,。
“陳總舵主,,那些怪物撲過來了!”
江湖人士戰(zhàn)戰(zhàn)兢兢,,連忙提醒陳近南,。
陳近南肅然說道:“諸位,妖僧正在行邪法,,快隨我殺滅對面的妖僧,!這樣才能破除阻礙!”
他手中的畫卷只能避免被攻擊,,妖僧客巴的血祭儀式卻能操縱怪物,,可要沖到妖僧客巴的駕前,就必須撞開鑿齒之民的包圍——雙方既被包圍,、又圍困了對方,,既面對著同樣的威脅、又互相視為敵人,,武林人士也不知道如何形容現(xiàn)在的處境,,只是在求生意志的刺激下爆發(fā)著潛力。
隨手的刀槍扎在鑿齒之民身上絲毫沒有用處,,錘石擊打也只能將他們推出一段距離,,全然造不成傷害。
鑿齒之民的身體,,早已在歲月流逝中干枯腐朽,,只剩下身體里最堅(jiān)硬的鈣質(zhì)保留,,石崖巖洞千百年的歷程里,又似乎因硅化堅(jiān)硬,,直至變成了如金似玉的物質(zhì),。
擅長拳掌硬功和內(nèi)勁的高手不信邪,徒手擊打著鑿齒之民的周身要穴,。自己經(jīng)手過千錘百煉,、藥擦水洗的手腳,輕易就能拍碎石碑疊瓦,,打在鑿齒之民身上,,卻仿佛撞上了金剛石輪,手掌立刻傳來了骨折的脆響,!
初一接觸,,前排的武林人士死傷慘重!
“鐵血少年團(tuán),,布陣,!”
身穿白衣的少年們聽從號令,將刀盾擺好,,組成方陣緩緩前行,,保護(hù)住了死傷慘重的武林人士,就在此時,,陳近南手中畫卷的血霧徹底消失,,最后的屏障已經(jīng)消失。
此時,,妖僧喇嘛手下的僧眾還剩最后三人,。
“是氣味!總舵主,!”
紅豆忽然想了起來,,連忙在人群中說道,“三里亭我見到應(yīng)該就是這些東西,!它們應(yīng)該是用氣味辨別敵我,!”
“多謝紅豆姑娘!我知道了,!”
陳近南拔出地上的一把殘刀,,腰系布帶,身后天地會的五人正緊緊抓住布條,,隨時準(zhǔn)備拖拽,。
只見他躍上高空連點(diǎn)天地會眾人的肩頭,快如閃電地躲過鑿齒之民抓擒,將刀甩向妖僧客巴手中的銀盆,!
銀瓶乍破,,全心念經(jīng)的喇嘛沒有防備,,被斷刀擊飛手中的銀盆,,鮮血灑滿地面,只留下滋滋熱氣,。
妖僧客巴大驚失色,,拈血點(diǎn)染的動作徹底無以為繼。
身邊的三個喇嘛剛想繼續(xù)剖心獻(xiàn)血,,可他們已經(jīng)被鑿齒之民盯上,,后排仍未被影響的怪物,也已經(jīng)翻過阻擋將他們圍住,,雙手雙腳同時被揪住,,破裂慘叫聲后,瞬間血色漫天,!
“陳近南,!我要你陪葬!”
妖僧客巴怒氣勃發(fā),,但他已經(jīng)被洶涌而來的鑿齒之民掩埋,,只來得及甩出手中的碎碗。
但就是這片碎碗,,正中了陳近南身后連接著保命的布條,。
裂帛之聲清脆悅耳,天地會眾人卻心里一沉,。
此刻陳近南的斬首行動行之有效,,但是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鐵血少年團(tuán)組陣的范圍,一旦他飛騰力道消失殆盡的時候,,就不可避免地將墜入鑿齒之民群中,。
拉力猛然消失,讓陳近南在空中失去平衡,,卻沒有完全失控,。
就舊力消融的瞬間,陳近南提前窺見落地點(diǎn),,向那里奮然揮出一拳,,將一個狼奔而來的鑿齒之民擊退,靠著一手似是而非,、出其不意,,讓人眼花繚亂的拳腳功夫,短身近戰(zhàn)中放棄了定式手法,卻成功把它們阻擋在身前三寸的距離,。
但是聚集的鑿齒之民越來越多,,這些怪物的難纏,連當(dāng)年戎裝赴戰(zhàn)的大漢軍隊(duì)都束手無策,,陳近南此時落入大海般的包圍,,就算武功蓋世也別想脫身。
隨著陳近南力氣的慢慢耗竭,,鑿齒之民終于還是闖進(jìn)了他身前三寸的距離,,衣服已經(jīng)出現(xiàn)多處被撕碎,就連胸口藏著的嘎巴拉碗也被抓落在地,。
“不要管我,!保持陣列!”
危機(jī)中陳近南猛地再提起一口內(nèi)氣,,不顧身邊越來越多的圍堵,,鏗然扎入分食著僧眾的怪物之中。
“總舵主,!”
洪禮象驚呼出聲,。
慢慢地,除了鑿齒之民群體中的波動能顯示陳近南還在奮力抵抗,,便再無音訊,。
天地會一方的心已經(jīng)吊到了嗓子音,如果這時候陳近南死了,,群龍無首的武林中人就再也出不去了——他們恨陳近南的玉碎之計(jì),,但更希望他能活下來帶他們走。
那里的動靜越來越淺,,就像溺死者最后的掙扎,,即將淹沒于渾濁的浪濤之下,就在所有人感到絕望的時候,,劍光寒澈夜色闌珊,,陳近南已然雙手各持一把利劍潰圍而出!
他竟然是冒著生命危險,,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式找到巨闕,、青銅兩把寶劍,奮力殺出了重圍,!
雙劍揮舞,,即便砍不穿鑿齒之民的身體骨骼,也已經(jīng)有了自保的力量,。
陳近南右手巨闕重劍,,橫拍直掃霸道萬分,右手青銅短劍,側(cè)斬斜撩查缺補(bǔ)漏,,終于維持住了自身的防御,,即便身上多了幾處傷口,終究是沒有喪命,。
“你竟然沒死,!”
怪異的聲音再次響起,被鑿齒之民圍攻許久的妖僧客巴,,竟然也沒有喪命,。
只見他渾身僧袍盡碎,,污血橫流,,樣貌說不出的狼狽,但此時他的身體皮膚全然顯露,,周身上下皮膚枯萎干皺,、宛如臘干,竟然與鑿齒之民的形狀無比相似,,這些無情的怪物被他污血沾染后,,即刻無視了妖僧客巴,仿佛他也是鑿齒之民中的一員,!
妖僧客巴再次端坐,,腳踩著木楞不動的鑿齒之民,形象妖異而可怖,。他的胸口紋著的形象極為陰森恐怖,,是兩具沒有血肉的完整人體骨架,全身白色,,一面二臂,,右手高舉人頭骨棒,左手承托盛滿鮮血的顱器,,分別踏立在蓮花日月輪墊上的海螺和貝殼上面,,作妖異舞姿狀。
“我當(dāng)初未能闖過壇城成就菩提,,但是這一身尸陀林怙體已經(jīng)超脫六道,,區(qū)區(qū)鑿齒之民如何能傷到我!今天這個人骨嘎巴拉,,該盛誰的血呢,?”
說罷他走下僧輦,鑿齒之民紛紛散開,,被他從地上撿起了一個散落的慘白器物,。
大地又開始了隱隱震動,谷中妖魔鬼怪橫行,沒人知道這個云慘霧淡的深夜里見到的,,到底是妖魔還是佛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