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大哥哥……”

　　小女孩不知何時從桌子底下探出身來,。

　　“到課間了嗎,？”她傻呵呵問道。

　　林東神色一松,，感覺好像又被救了一次,。

　　“嗯，課間休息了,?！绷謻|默默傳念道，“他們說話我也懶得聽了,，就算腦子能撐住,，心情也快崩了?！?p>　　“就是就是,，大人的事讓大人解決?！毙∨⑽嬷亲油雷拥紫轮傅?，“對面那個粗眉毛好惡心，偷偷把皮鞋脫了，在桌子底下兩只腳互摳呢,！”

　　“哦,？”林東順勢望向?qū)γ娴奶K勛。

　　只見阿勛正襟危坐,，不時點(diǎn)個頭,，記個筆記，一副認(rèn)真考慮問題的樣子,。

　　“討厭死了,，我在底下都待不下去了?！毙∨⒘R道,。

　　“你還能聞到味？”

　　“還用聞,？這腳丫子看著就好臭,！”

　　“哈哈……”

　　這下子，林東沒憋住,，笑出了聲,。

　　于是全場人望向了林東。

　　聶云順勢一笑：“看來小林有不同意見,，最后幾分鐘,，交給你了?！?p>　　汪琛本人也抬了抬眼鏡,，“愿聞一處高見?！?p>　　就連蘇勛也匆忙套好了鞋子,，一本正經(jīng)抬手：

　　“小林我熟?！?p>　　“單槍匹馬直面T-001,，將其拆穿，令其認(rèn)罪,?！?p>　　“別看他初來乍到，對能力者的理解自成體系,?！?p>　　“大家都認(rèn)真聽啊?！?p>　　操。

　　林東瞬間猙獰。

　　我他媽在笑阿勛你左右互摳??！

　　如果現(xiàn)在回答“我聞到蘇勛摳腳才笑的”……

　　會不會被拉出去肅清？

　　“啊哦,?！毙∨⒑孟褚仓狸J禍了，趕緊縮回桌子底下,。

　　見林東猶豫,，聶云很貼心地送上了微笑：“沒關(guān)系的林東，你面對能力者的經(jīng)驗(yàn)比我們所有人都豐富,，說錯了也沒事,，要敢說?！?p>　　虞郁也貼到林東耳邊悄咪咪說道,。

　　“編—制—福—利—房—女—朋—友—過—膝—襪—”

　　你媽的,！

　　我XP真就寫臉上了,？這么明顯的？

　　全場期待的凝視下,，林東又一次沒了選擇,。

　　他一面整理過思緒，一面扶案起身,，先給大伙兒鞠了個躬,。

　　“感謝老師們的信任?！?p>　　蘇勛這可就不樂意了,，濃眉一緊道：“好好坐著，少說套話,，說事,！”

　　林東忙應(yīng)聲落坐。

　　為了避免緊張,，他誰也不敢看,，愣盯著對面墻上的屏幕開了口：

　　“誠如蘇組長所言，接下來為了溝通效率,，我會效仿汪處長的表達(dá)方式,，不會有任何語言的修飾，如若刺耳,，請見諒,?！?p>　　聶云當(dāng)即點(diǎn)頭：“我們組一向是這樣的，大膽地說吧,?！?p>　　“謝謝組長?！?p>　　在聶云的鼓勵下,，林東這才順過了氣，娓娓道來：

　　“我揭露T-001的事情,，50%是僥幸,，30%是才華，余下的20%,，才是我獨(dú)有的東西,。”

　　“那就是理解,?！?p>　　林東拾起手里的資料道：

　　“已知的四位能力者，年齡都沒有超過30歲,?！?p>　　“他們有著自己的三觀、文化和身份認(rèn)知,?！?p>　　“但剛剛在周組長的介紹中，或許是因?yàn)闀r間原因,，并沒有提及這一點(diǎn),。”

　　“這恰恰暴露了一個問題,?！?p>　　“我們對能力者的態(tài)度，欠缺一個維度——人文維度,?！?p>　　“這也是我能揭露T-001的關(guān)鍵?！?p>　　“我理解他打游戲,，他窮苦，他的理想主義和叛逆,?！?p>　　“正因如此，我才能推演出他的行為和能力,，與他相互認(rèn)同,，完成有效溝通,。”

　　“但在上一代人,，在位高權(quán)重者眼里,，他的身份,、思想和行為都是失敗的,、幼稚的、荒唐的,、不可理解的,。”

　　“就像長輩對電子游戲和動畫片的態(tài)度一樣,?！?p>　　“如果預(yù)先持有輕蔑與敵視的態(tài)度?！?p>　　“那將永遠(yuǎn)無法理解能力者,。”

　　“但與此同時,，又會恐懼能力者的強(qiáng)大,。”

　　“既不可理解,，無法溝通,，又莫名強(qiáng)大?！?p>　　“這也就造成了今世今刻的局面,。”

　　“繼續(xù)下去,，也便會如汪處長所說,。”

　　“恐懼會一步步化為仇恨,，最終變成你生我死的局面,。”

　　“而這一切,，都始于今天對寧錯的處理,。”

　　“更關(guān)鍵的是,?！?p>　　林東終于抬起頭，直視起對面的一雙雙眼睛,。

　　“如果形成全面敵對的局面,?！?p>　　“輸?shù)谋厝皇俏覀儭,！?p>　　如果說先前汪琛的發(fā)言,，令全場蒙上了陰霾。

　　那現(xiàn)在林東的發(fā)言則讓所有人一個抖擻,。

　　最直觀的原因就是不服,，是血性，是戰(zhàn)意,。

　　“判斷依據(jù)是,？”周磐毅重聲問道。

　　林東道：

　　“從現(xiàn)有能力者的資料來看,?！?p>　　“他們不是家里定點(diǎn)出現(xiàn)的蟑螂，而是隨時隨地,，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火種,。”

　　“撲滅了也會有新的,?！?p>　　“這種時候，如果大張旗鼓地展開搜捕,?！?p>　　“結(jié)果只能是讓那些火種更深地藏好自己，默默燃燒,?！?p>　　“直至燒死我們?！?p>　　汪琛當(dāng)即一個抬手,，說道：

　　“林東，不要低估我們的能力和資源,?！?p>　　“只要消滅的速度大于誕生的速度，局面就會持續(xù)向好,?！?p>　　“從現(xiàn)有情況來看，全國范圍內(nèi),，平均一個月才會出現(xiàn)一例,。”

　　一例,？

　　林東想笑又不敢笑,。

　　篝火眾,，虞郁，我,，小女孩,，大姐姐。

　　自己知道的就有十幾個了,。

　　而且就連小女孩都清楚：

　　【能力者第一原則——藏好自己,！】

　　世界那么大。

　　天知道還藏著多少,。

　　但考慮到忠義很可能在場,，林東總不能說出這些事,。

　　他只好從一個更偏激的角度反駁：

　　“就算你有自信,，消滅快于誕生的自信?！?p>　　“那也總會有漏網(wǎng)的,。”

　　“我們都很清楚,，能力者的破壞性,，并不依賴數(shù)量?！?p>　　“T-001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一次,，汪琛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七八秒后他才開口說道：

　　“T-001是極端個例，并且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展開全面防范了,?！?p>　　“另一方面，我們有完備的通訊監(jiān)控系統(tǒng),，任何能力者之間的交流都無處遁形,，即便偶有漏網(wǎng)之魚，也很難聚集為群體,?！?p>　　“至于是否有個體足以毀天滅地，我可以假設(shè)有,?！?p>　　“那么然后呢？我們不消滅他,，他就會感受到仁慈,，絕不會毀天滅地了么,？”

　　“不可能的?！?p>　　“這樣的力量存在,，本身就是危險，極不可控的危險,?！?p>　　“你可以暫時逃避，甚至?xí)簳r團(tuán)結(jié),?！?p>　　“但他仍然是凌駕于你生存之上的危險?！?p>　　汪琛說著掃視全場,。

　　“想像一下，諸位,?！?p>　　“如果T-001沒有死亡，而是宣誓忠誠,?！?p>　　“那么他就坐在這里，坐在你的旁邊,，參與了這場會議,。”

　　“你會認(rèn)為危險解除了,，還是危險增加了,？”

　　“相反，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定了T-001的死亡,?！?p>　　“你的感覺又是什么呢？”

　　“考慮到已知能力者‘精神失?！母怕适?0%,。”

　　“所以如果將能力者比喻為核武器,?！?p>　　“他們中50%都會隨時爆炸?！?p>　　“對于這樣的存在,，我想不到不消滅的理由。”

　　至此,，會場的氛圍再次被汪琛壓了回來,。

　　林東甚至都有些欽佩這個小眼鏡兒。

　　他的解題思路,，他的說服立場無非就是兩個字——

　　安全,。

　　偏偏，在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下,，這兩個字是無敵的,。

　　本能上，林東并不想與他爭論,，也不想與任何人爭論,。

　　但他很清楚，按照汪琛的思路繼續(xù),，可選答案只有一個——

　　《能力者滅絕計(jì)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