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威,,你要去哪里,?”何老板看到身旁的男人正要離開房間,隨口問道,。其實他只是下意識地發(fā)問,,并沒有期待這個一向沉默寡言的人能夠回應自己。
阿威,或者說,,港都四大賭王之一,,被稱作“賭怪”的男人卻出人意料地給出了理由:“我出去透透風,這個老爺子已經輸定了,?!?p> 他說的是監(jiān)控上,正坐在麻將桌前睥睨四方的“魂天雀圣”,,香川鶴千代,。
“真的假的?那老爺子現在看上去可是想輸都難哦,!”躺在椅子上的賭圣也來了興致,,掏出硬幣一拋一接,“人頭還是字,?”
“我很確定,,這次我選字!”說完,,阿威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房間里,賭圣興致缺缺地自言自語到:“你說是就是咯,?!彪S后翻開手掌。
“就說你回回輸嘛,,這次可是人頭呢,!”
40分鐘前。
“那么分組就是以上情況,,現在請各位就坐,。”主持人念完分組開始指揮著通過了初賽的各位入座,。不過寧驍四人被分成了三組,,寧驍和杜婉君是第一組,同桌的還有兩個不知名的路人,;第二組則是山雞一人和三位陌生人同桌,;第三組自然是樂正和,同他同桌打雀的則是……
“老朽鶴千代,,承蒙同道抬愛,,贈了個‘雀圣’的稱號,不過是一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罷了,?!毕愦樕线€是那副假惺惺的笑容,不過無論他是什么態(tài)度樂正和都不會在意就是了。
和面對寧驍時的乖巧不同,,現在的樂正和漫不經心地掏著耳朵,,臉上一副不耐煩的囂張表情:“啊知道了知道了,我們可以開始了嗎,?聽老頭子說太多話可是會提前進入更年期的,。”
香川臉上表情不變,,心里卻已經把樂正和連帶他的親屬都罵了十八九遍,。旁邊的伍仔心里暗道:“這小鬼現在的樣子倒是蠻像寧驍和他旁邊那個黃毛的?!?p> “啊對了”剛在麻將桌前坐定的鶴千代又開始東拉西扯:“我們之前雖然打過照面,,但是還未請教這兩位小兄弟的名字是,?”
“啊,,我是……”伍仔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阿發(fā)的叫聲蓋住,。
“大,!聲!發(fā),!”
阿發(fā)這一嗓子幾乎喊來了半個賭場人的目光,,伍仔心中頗感無語,沖他來了一句:“你有病???”
樂正和沒有說話,而是自顧自地按下了搖骰的按鈕,,為了防止這幫人在洗牌時出千,,這一批麻將桌都是那種自帶骰子的自動洗牌桌。在日式麻將常規(guī)比賽中通常是由東風位的人先坐莊,,再由接下來的三人輪坐東風位,,待四人都坐莊一次后,“東風場”比賽結束,,根據比賽性質決定是否還有后續(xù)的“南風場”,。
但是眼下的賭場不僅四面無窗,且麻將桌的擺放也不是正位,,而是斜置,,所以干脆搖骰來決定誰是東風位。而樂正和很幸運的roll到了第一個莊家,,開始了今晚這只有四局的東風場,。
樂正和利索地摸牌碼牌,并在碼號之后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那我就不客氣了?!辈㈨槃萃频沽怂媲八械呐?。
“天和!,?”樂正和這一手給阿發(fā)和伍仔嚇得不輕,,也讓后者不由得驚叫出來。
“當然不是,?!睒氛徒忉尩剑熬欧N九牌,,流局,。”
他說的“九牌”也叫“幺九牌”,,是日麻中的術語,,指的是由“東西南北中發(fā)白”以及萬索筒的一、九組成的共五十二張牌,,統(tǒng)稱為“幺九牌”,,在第一位閑家打出第一張牌之前,任何人手中如果存在不同種類的九種“幺九牌”即可宣告流局,,本次對局不計入輪次,,由當前的莊家繼續(xù)連莊,直到有人和牌,,并進入下一輪,。不過一般很少有人會對這種牌宣告流局,因為當他湊足十三張全部種類的幺九牌各一張時,,再加上任意一張重復的幺九牌就可以達成麻將中的最高役種之一:國士無雙,。
香川心中竊喜,一邊嘲笑這小子不會打麻將的同時,,臉上卻做出惋惜的神情勸告:“少年,,你太莽撞了……”
“我知道,國士無雙嘛”樂正和還是那副不耐煩的樣子,,仿佛多和香川說一句話就要折壽一樣,,“我只是想告訴你,像這種牌,,我愿意什么時候和,,就能什么時候和出來?!?p> “這小子……”香川遭了樂正和的沖撞,,心中越發(fā)憤恨,,但為了維持形象也只得不同他一般計較。其實樂正和說的并不全是實話,,還有一個原因是:他不愿意為了幾張未必會流到自己手中的牌去硬做這種不好轉其他牌型的牌,。正所謂功夫再高,也怕斷幺,,像是為了和國士無雙等到最后卻被別人斷幺九,,或是某種幺九牌被別人杠走了的情況也并不少見。不過樂正和的這番話確實對鶴千代起了作用,,也對他在接下來在對局中的心態(tài)產生了一些微妙的影響,。
第二輪,仍是東一局,。
“立直,。”三巡過后,,樂正和持續(xù)對鶴千代進行施壓,,直接選擇進行立直,也就是大家熟知的宣告聽牌,。而第四巡的立直,,各家的牌河加起來也只有十二張牌,對于鶴千代來說,,他需要從這僅僅十二張棄牌中猜出樂正和的牌型,進而防止自己在無意中給對方放銃(點炮),。
“可惡啊這小子……難道他的實力真的允許他能在我的眼皮下出千,,想要什么牌都能做到……”鶴千代畢竟是在賭桌上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人,縱使心中思緒翻騰,,表面看來卻仍是胸有成竹,。“不,,冷靜下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從一開始就可以連續(xù)做出役滿乃至雙倍役滿的役種。這家伙……果然是在虛張聲勢嗎……”
“和,。立直,,一番?!?p> 鶴千代剛剛放松警惕,,樂正和就和了自己剛剛打出的棄牌,但他的牌卻什么都不是,,只是東拼西湊起來勉強能和的最小番數罷了,。
鶴千代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只有立直,?竟然和這么小的牌!”
“小又怎樣,?下輪還是我連莊,,信不信我讓你出不了東一局?”
第三輪,、東一局,。
“不,不能大意,,不管他是怎樣,,眼下當務之急是阻止他繼續(xù)連莊,這把運氣還算不錯,,一張紅寶牌加兩張里寶牌,,手里還有一副暗刻,如果開杠的話還可以再翻寶牌,,專注,、冷靜,一定不能被這小子掌握節(jié)奏,?!?p> 不得不說鶴千代還是有點技術的,圍繞著手里的幾張寶牌,,僅六巡過后,,就做出了四張牌的多面聽,如果順利,,幾巡過后他就能成功破掉樂正和的連莊,,正式進入東二局了,然而等待他的卻是……
“和,!”
和牌的宣告吸引了另外三人的注意,,不過和牌之人卻不是樂正和,而是大聲發(fā),,不過還沒等他高興多久,,檢查牌型的荷官就給他潑了一盆冷水:“對不起先生,這是詐和,,您的牌是無役,。”
“什么,?”阿發(fā)也不管這是什么地方,,當即就大聲嚷嚷起來:“我這不是役種嗎?我這到底是不是役種??!”
“先生,,請您冷靜一點?!蹦呛晒俚谝淮斡龅桨l(fā)這樣的人,,一時間有些慌亂:“這里有我們準備的役種牌譜,希望可以在接下來的對局里幫到您,,還有什么需要您可以隨時喊我,。”說完就頭也不回的溜走了,。
伍仔也安慰起來阿發(fā),,生怕他再出什么幺蛾子:“好了好了,一次而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接下來的對局還很長呢,,放輕松慢慢來?!?p> 第四輪,、東一局。
“這家伙到底是來干嘛的,?扮小丑嗎,?雖然還是被那小子連莊了,但客觀上來說,,那小子的連勝總算是斷了,,接下來只要把握好節(jié)奏,哼哼,,就讓你見識一下老頭子我的真正實力吧,!”
不得不說,從這一局開始,,牌桌上的運勢好像真的從樂正和這邊偏向了鶴千代,僅僅憑借著進張,,鶴千代就把一副平平無奇的牌變成了已經聽牌的混一色,,并且眼看就能轉為清一色。反觀樂正和的手牌,,明明開局就是混一色的牌型,,進張卻接連是沒用的廢牌,甚至在他的牌河里還有他打出去的一副杠子,。
又是三巡過后,,樂正和知道是時候放棄了?!岸嫉搅诉@個時候還是沒聽牌,,那老東西已經又是一個多面聽了,,阿發(fā)那邊離聽牌還早,伍仔現在是無役,,沒辦法,,只能給老家伙放銃了,不然再過幾巡被他自摸就不好辦了,?!?p> “哈哈哈哈?!睒氛头陪|之后,,鶴千代不出所料地發(fā)出一陣得意的大笑:“少年,說了半天也不過如此嘛,,年輕人還是保有一點敬畏之心比較好,,不過看在你這么體貼的份上,老頭子我接下來會好好關照你的,?!?p> 樂正和冷哼一聲:“要囂張還是趁早吧,我已經發(fā)現你的手法了,?!?p> 鶴千代心中一驚,面不改色道:“哦,?不見棺材不落淚嗎,?正好,老夫我就教教你什么叫尊老愛幼,?!?p> 東二局。
“和,!一氣通貫,、自風、五寶牌,,倍滿,。”
東三局,。
“和,!斷幺九、二杯口,、二寶牌,,跳滿?!?p> 東三局,,第十七巡,。
連和三把的鶴千代心情十分不錯,不僅點棒(日式麻將中的籌碼)遠超另外三人,,眼下也來到了他連莊的機會,,自認為樂正和已經無法翻盤的他再一次開口嘲諷道:“哎呀呀,不久前還放大話說什么已經看穿了老夫的手法,,現在居然如此落魄?。『呛呛呛??!?p> 如果單看場面,樂正和的狀況確實不容樂觀,,伍仔和阿發(fā)都已經先后鳴牌,,鶴千代就更不用說了,此時已經聽牌,,且又是一個數張牌的多面聽,,而他門前則是空空如也。不過從樂正和的表情來看,,他似乎并不緊張,,好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怎么,?”樂正和摳了摳鼻屎,,斜眼瞥了一眼鶴千代:“已經裝不下去了嗎?還是說看到我吃癟,,實在是太解氣所以得意忘形了呢,?”
“什么?”鶴千代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我是說,。”樂正和把手中搓成一團的小球朝對面的鶴千代彈了過去,,“你之前裝出來的那個彬彬有禮的和藹老頭去哪了,?”
鶴千代心中一驚,霎時間,,他好像在樂正和那隨風飄蕩的話語中抓住了什么,卻又轉瞬間讓那東西跟著那顆小球一起彈走,,不知去向,。
樂正和高舉雙手抻了抻因為久坐而變得僵硬的身體:“我可是受某人之托,務必要讓你露出原形呢,?!闭f完,,他從牌山中取出屬于自己的那張牌,連看也不看,,直接翻開扔在了賭桌上,。
“和!門前清自摸,、混一色,、三暗刻、場風,、自風,、六寶牌,累計役滿,?!?p> “納……納尼!”鶴千代被驚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不知是因為樂正和的和牌還是因為他話中的暗示,,抑或二者皆有。
處在他下家的伍仔也好奇湊過去:“這,,你聽的居然是五筒,?牌河里已經有三張了啊,!這么敢賭,?”
“沒錯,眼熟嗎,?”樂正和的后一句是沖著鶴千代問的,,“之前雀王也是用這招騙過你,最終把點棒追到和你持平的吧,?”
“你……你認識他,?”鶴千代終究是個老年人,此時他的大腦已經由于過度思考而無法對眼下的情況做出反應,。
樂正和倒也誠實:“我和他是沒說過話啦,,不過我的老師和他關系還可以。感謝他吧,,如果不是老師拜托我拆穿你那偽善的面具,,你早就被淘汰了?!闭f完,,他便站起身開始收拾桌上的殘局。
“為……為什么?為什么你為了一個陌生人要做到這種地步,!賭桌上本來就是各憑本事,,輸贏在天!這種行為……你這種行為,!”鶴千代已經惱羞成怒,,指著樂正和大聲斥罵起來。
“為什么,?”樂正和重復了一遍鶴千代的問題,,抬眼冷冷地瞅著他:“你還真敢問啊,如果真的是各憑本事倒也罷了,,我確實沒什么立場替他出頭,,可你現在是想說,你在比賽中完全沒出過千是嗎,?”
鶴千代被樂正和的話一驚,,還沒說什么就聽得樂正和緊跟道:“我之前說已經看穿了你的手法,你居然還覺得我是在虛張聲勢???其實我不光看穿了手法,還聽說過你的故事哦,?”
“大河清一郎,,前任雀圣,憑著一手洗牌的手法也曾名極一時,,可惜后來遇上了自動麻將機,,手上的功夫廢了一半,后來更是在官方比賽中被對手當場抓住出千,,一夜之間從家喻戶曉變成人人唾棄的過街老鼠?,F在飄洋過海來到港都,是想重振雄風吧,?不過這樣可不行哦,,如果在這種比賽中還要去收買同伴的話,這種技術可過不了關呢,?!闭f著,樂正和冷冷地瞥了一眼阿發(fā),。
“開什么玩笑……什么清一郎,,那種名字我從來沒聽過?!柄Q千代激動地雙手顫抖,,“我是香川鶴千代,,魂天雀圣,從前是,,以后也會是!繼續(xù)啊小子,,比賽還沒結束呢,!這種結果……我不接受!”
“已經結束了哦,,老伯,。”樂正和臉色淡定地接下這句話,,“對名利的愛戀,,失去則不甘、不愿,,是為貪,;對逆境的憤恨,遭遇則怒罵,、癲狂,,是為嗔;是非不分,、顛倒妄取,,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是為癡,。貪嗔癡三相具現,。已經結束了哦,老伯,,你那名為人生的賭局……”
樂正和說著,,手上不急不慌地擺弄著東四局的麻將牌,他跳過了屬于其他人的手牌,,只是像往常一樣摸牌,、碼牌,然后將自己的手牌翻了過來推倒在牌桌上,。
“雙倍役滿,,國士無雙、十三面,?!?p> 鶴千代,不,,應該說清一郎雙目失神地看著這一切,,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他咀嚼著這個少年的話語,他知道這個少年說的沒錯,,又一次在大眾眼前被拆穿的自己,,已經沒有了容身之地。自己前半生憑借坑蒙拐騙得來的一切,,現在是時候償還了,。
“哎,早告訴過你啦,。像這種牌,,我愿意什么時候和,就能什么時候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