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感謝老師從家族藏書中謄抄來《皇極經(jīng)世書》與《伊川易傳》給予弟子閱習(xí),只是弟子越讀越是糊涂,,與家祖所傳也有所不同,。”金錚先是向陳教授施禮,,感謝其謄抄來家中私藏,,供他學(xué)習(xí)。
“《皇極經(jīng)世書》乃象數(shù)派,,《伊川易傳》乃義理派,,側(cè)重不同,自然觀點不同,,老夫?qū)⑦@兩本都給你,,便是要你看看這其中的不同之處,且現(xiàn)今本朝以義理為重,,老夫與相公所研《周易》也是義理一派,。與你家祖所傳有所不同?這唐朝也不過是偏象數(shù),,怎么還能有個第三派,?”
陳教授原先放羊似的教學(xué),是想讓金錚自己先讀,,等有了學(xué)術(shù)上的疑問,,為之深深苦惱之時,再來向自己誠懇求教,,自己便可揮斥方遒,,為他答惑解疑,讓他恍然大悟,!這為人師表的快樂不就于此嘛,!卻不想,這小子疑問是有了,,可解惑的方式居然是要自己做注,。
“家祖嘗言:《易》之本義乃卜筮之書。學(xué)生以為應(yīng)先以卜筮占決之意來領(lǐng)會圣人作《易》時的教人占卜之本意,,在此基礎(chǔ)上,,再看《易傳》是如何解釋《易經(jīng)》的。這樣,,《易經(jīng)》的卦爻辭是如何為占筮而設(shè),,就可得以了解,,而不致于拋開《易》的卜筮之本義而虛談其義理,使其所談義理牽強附會而脫離經(jīng)文的依據(jù),?!?p> 金錚一邊想著唐妤給自己的注言,一邊按自己的理解說了一遍,。說完看著那幾張毫無反應(yīng)的臉,,心中有微微些打鼓,硬著頭皮繼續(xù)說道:
“然而,,由于其占卜之法已失傳,,以致無論是言象數(shù)者,還是言義理者,,都未能領(lǐng)會《易》之本義,,或是穿鑿附會,或是牽強無據(jù),,使得圣人作經(jīng)的本意不明,。從而產(chǎn)生了《易》中的兩種偏向,學(xué)生想追本溯源,,撰為《周易本義》,,徑求圣人作經(jīng)之本意?!?p> “穿鑿附會,?牽強無據(jù)?呵呵,,日誠,,你可是真敢說啊,!不知本義,?那在你眼里看來,,老夫和相公,,也是白讀了這么多年的《易》?”陳教授居然被氣笑了,,看著金錚的眼神,,也帶了絲絲的冷漠。
“學(xué)生想以義理思想為指導(dǎo),,重本義,、重象數(shù),將義理,、卜筮,、象數(shù)相結(jié)合,,從而…”
“行了,你便閉關(guān)去吧,,此書成與不成,,你我?guī)熗蕉季壉M于此,你且去吧,?!?p> 陳教授卻是聽得有些忍無可忍了,你這是想做甚,,先把兩派都否定,,再博采吸納兩派之精華?兩派之門戶能如此簡單的彌合嗎,?陳教授不想再聽他說下去了,,此人,已非是自己所能教的了,。
金錚也有些懵了,,不應(yīng)該是老師聞言大喜過望,這不就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嗎,?應(yīng)該直呼得徒如此,,夫復(fù)何求呀!什么就給踢出群了,?我還指望結(jié)識你的總角之交,,好混進奸臣隊伍里呢。
不過看著陳教授意興闌珊的樣子,,金錚心知此時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對著陳教授行了個大禮:“一日為師,終身為師,,老師,,弟子告退?!?p> 說罷深深地出了口氣,,轉(zhuǎn)身便走,待快到門口處,,又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身來,對著陳教授又是一鞠到底,,再面色堅毅的決然而去,,院中一陣輕風(fēng)吹過,帶起幾片殘葉,,悠悠然飄落門前,。
陳教授死死的盯著金錚的背影消失再院門之外,,看著桌上的麻將,耳邊又響起金錚所言,,抓起幾只麻將就砸到地上,,將胸口的那股悶氣也狠狠地甩了出來:“豎子!不知天高地厚,!”
…………………………………
金錚蔫蔫的回到馮府,,一回來便趴在小幾上,就這么斜著頭看著丁良,。
丁良被金錚看的慢慢的收起了笑容,。
丁良又被金錚看的心里發(fā)毛,抓著額頭左顧右盼,。
丁良被金錚看的有些惱羞成怒了,。
金錚這才對著他露出一個肉笑皮不笑,外加翻了個白眼:“唐諸葛失算嘍,,我已被陳教授除名,,蔡京,估計是沒戲了,,你們想辦法借著蘇東坡,,去搭梁師成和高俅吧?!?p> “不對?。坎粦?yīng)該???就算是以后有了學(xué)術(shù)之爭,越爭你越出名???你出名了對他有好處啊,!還是他覺得你水平此他還高了,,沒法教你了,有些惱羞成怒,?他又沒見到你的書…?。“パ?!”
丁良說著說著,忽然眼睛一亮,,一拍桌子,,湊近了點,,搖著手指對著金錚說道:
“對,應(yīng)該是他還沒看見到成書,,定是覺得你看了點時日的書,,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要自己做注,到時候弄出個不著四六的東西來,,傳出去給他丟人,!本來是要你成書之后,再給他看的,,沒想你這么猴急跑去顯擺,!你自己事辦岔了啊,!”
“嚯,!這倒成我的錯了?這不請假閉關(guān),,我能凈下心,,仔細(xì)琢磨嗎?這是易經(jīng)??!我這些日子看的腦袋都大了!你以為是寫出來就可以???不深刻領(lǐng)會,要有人上門踢館,,不就露餡了,?”
金錚聽著丁良的話有些氣悶,本來我這里悠悠閑閑的混著多滋潤,?陳教授對自己的期待,,也不過是瓊州第一個進士的名頭嘛!
你們給找的事,,一下把任務(wù)難度拉高這么多,,還怪起我來了,雖說有注釋翻譯,,那也要下功夫去背去理解?。〔蝗怀鋈ピ趺春腿俗鰧W(xué)術(shù)辯論,?難不成對著別人搖著手指,,跟他說“你不配”嗎?會被人打死的,!兄弟,!
“你現(xiàn)在,,就專心的弄你的書吧,別的事就別操心了,,剛好,,還準(zhǔn)備讓你最近出入小心點的,這下干脆你就呆家里閉關(guān)吧,!”
金錚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丁良,,出入小心?嗯,?莫不是那個啞巴的來路摸清楚了,?想到這里,金錚又起了勁頭:
“說話說完,,怎么不要出門了,?我每日還得去練練我那桿大槍呢!現(xiàn)在什么情況,?”
“馮德旺的老娘給請進山這么多天了,,你不會以為他們就這么算了吧?我估計那邊的反應(yīng)也要來了,,這馮德倫定是他們重點懷疑對象,,還有,我們準(zhǔn)備計劃提前了…”
丁良將最近山里的情況跟金錚細(xì)細(xì)說來,,原是,,平板里還有本《天工開物》,里面有這麻布大紡機的圖樣,,現(xiàn)在再安排招募進山的匠作在照圖仿制,,這下夏布的原料就有點跟不上產(chǎn)能了。附近的熟黎那邊都開始派人接觸,,將前期的加工工作全部外包出去,,這邊只收半成品直接紡織。
這霞峒到海邊的那片原始森林也要盡快清理出來了,,一是要建紡織廠區(qū),,二是眾人中途休整那片的海灘,是個難得的天然良港,,也要開發(fā)出來,,這人手就遠(yuǎn)遠(yuǎn)不夠了。
“怎么,?王舍忠這是想要朝著奴隸主的不歸路上裸奔?。磕銈兛刹荒荛_歷史的倒車啊,!”
金錚聽得有些目瞪口呆,,這勞動改造的威力這么大,?王舍忠有些食髓知味了啊,,這就想著要一統(tǒng)黎母山和五指山了?
“那不能啊,,黃儷和唐妤在算薪酬呢,,我們是要給群眾帶來更好更富裕的生活的,怎么能干那倒車的事,?當(dāng)然,,那些迫害峒民的為惡之徒和頑固抵抗之輩,需要嚴(yán)懲不怠,,嗯,,讓他們做一定強度的勞動改造,深刻的自我檢討,,改過自新,。”
金錚看著丁良再那里厚顏無恥的瞎扯,,還一定強度的勞動改造,?不就是苦役嘛?不過想想現(xiàn)在的社會情況,,也只能這樣了,,總比屠殺要好,活著,,多少是個希望,。
“山里面,你們看著控制著吧,,如偏離了事情的本質(zhì),,那就失去了我們努力的意義,老丁,,既要面對現(xiàn)實,,也要堅守本心!你搞了這么多年的政法工作,,應(yīng)該清楚,,這開始不把控好,后面就難收場了,,別真到后面再來什么清理整頓,,搞得血流成河的。平時的思想建設(shè)一定要加強,要讓他們知道,,他們建設(shè)的是什么,,守護的是什么!現(xiàn)在和他們談民主不現(xiàn)實,,所以下一代的教育才是更本,!我們還年輕,還有時間,,莫要操之過急,!要想省事,我們還不如直接帶著弩去把那些關(guān)鍵人物都暗殺了,,但是民族不覺醒,,殺,能殺的完嗎,?根基不牢,,一切都是過眼云煙?!?p> 丁良聽著金錚誠懇的話語,,也有點濕潤了眼睛,是啊,,莫要被眼前的利益迷失了眼睛,,一個用新思想武裝起來的根據(jù)地,才是眾人騰飛的起點,。
丁良緊緊的握著金錚的雙手,,堅定的看著他:“嗯,放心,,思想工作和教育的書籍,,黃儷和唐妤一直再做,我們會穩(wěn)打穩(wěn)扎的,,只有看見了幸福,,享受了幸福,他們才會去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生活,,才會為之奮斗和守護,,我們已經(jīng)吸收了部分同志,等一年的考核期過了,,再大家投票,。對了,黃儷提議我們叫志公會,,讓我來詢問你的意見,,還有等他們回來,,我們召開一次正式的會議?!?p> ………………………………
“近世言《易》者,,直棄卜筮而虛談義理,致文義牽強無歸宿,,此弊久矣,。要須先以卜筮占決之意求經(jīng)文本意,而復(fù)以《傳》釋之,,則其命詞之意與其所自來之故,,皆可漸次而見矣,?他是這么說的,?”
黃輔國聽完女兒的對今日陳教授府上之事的描述,輕輕的問了一句,,未待女兒回答,,又低頭深思了一會,不予置否的笑了笑,,便揮手讓女兒先離去了,,自己復(fù)又拿起桌上的《易經(jīng)古經(jīng)》慢慢的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