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辭別趙校長,,費景庭心中有些激動,,雖然錯過了北洋大學,但現(xiàn)在竟然有幸參與北辰大學的創(chuàng)辦,,這讓他心中小小滿足了一下,。
費景庭生怕遲則生變,花了一毛錢坐著黃包車直奔嚴先生的住所,。
到了地方一瞧,紅墻,、鐵門,,庭院廣闊,里面是一座歐式二層洋樓,。費景庭整理衣裳,,上前按響了門鈴。
仆役打開小門問詢,,或許是嚴先生早有吩咐,,仆役便引著費景庭穿過庭院,進到洋房的會客室,,上了茶點,,便讓費景庭在此等候。
過了片刻,,腳步聲漸近,,走進來一位西裝革履,、戴著近視鏡的老者。
費景庭趕忙起身相迎,,老者老遠便道:“一早就聽見喜鵲叫,,還想著哪里來的喜事,卻是才俊登門,?!?p> 費景庭問候道:“嚴先生好?!?p> 老者走過來主動與費景庭握了握手,,笑道:“好好,你也好,??∵_果然沒說錯,費先生看著就一表人才,?!?p> “嚴先生過譽,晚輩要真是什么才俊,,也不會四處碰壁,,求一份工作而不得了?!辟M景庭苦笑道,。
“坐、坐,?!眹老壬屃速M景庭一下,然后率先落座,,費景庭這才跟著落座,。
嚴先生道:“你的事不怪你,要怪就怪趙俊達,?!?p> 費景庭奇道:“此話怎講?”
“俊達與教育部鬧了齷齪,,上頭有人放話,,要把他趕走??∵_也自己謀了出路,,或許過不了多久俊達就會到礦務局任職。”
原來是受了牽連,,真是無妄之災,。
嚴先生又道:“不過這倒是便宜了我,正好我與壽春打算創(chuàng)立北辰大學,,如今正是求賢若渴之時啊,。費先生……”
“折煞晚輩了,嚴先生叫我名字便好,?!?p> “也好,那我就叫你景庭了,。聽聞景庭曾在英倫留過學,?”
“是,我曾在布里斯托大學進修過,,主修物理學,。”
這年頭布村名聲不顯,,十年前才被批準成為大學,,可其實力并不弱。再者說了,,這年頭留過洋的都是稀罕物,,有跑去日本野雞大學混日子的,回來照樣混得不錯,,更何況費景庭還是個稀缺的理工科人才,。
嚴先生見獵心喜,問了些見聞,,又稍稍考究,,當即定下來,邀請費景庭加入北辰大學,,講授物理學,。
費景庭也很高興,終于有工作了,,他當即問道:“嚴先生,不知我什么時候可以入職,?”
卻聽嚴先生道:“這最早也得八月末吧,。”
費景庭沉吟不語,。
八月末,?開什么玩笑!現(xiàn)在才三月,不用八月末,,再沒收入,,十天后費景庭就得挨餓。
見他神色為難,,嚴先生問:“景庭是有難處,?”
費景庭慚愧道:“不瞞嚴先生,我在船上丟了行禮,,當了手表才勉強過活,。如今囊中羞澀,這個……”
嚴先生很有涵養(yǎng),,思索了下,,開口道:“那這樣,景庭要是不嫌棄,,不如先到我家中女塾教書,。待大學開學,景庭再去大學,?!?p> 費景庭自無不可,道:“那多謝嚴先生了,?!?p> “不打緊。景庭稍等,,我去去就回,。”嚴先生說完起身出了會客室,。
過了會兒,,嚴先生去而復返,手中還拿著一卷紅紙封著的大洋,。
“嚴先生,,您這是……”
嚴先生一擺手,道:“別多想,,就當是你預支的第一個月薪水,。”
費景庭心中溫暖,,嚴先生果然是個寬厚長者,。既幫了他,又不想他感覺被人施舍,。
有仆役進來低聲跟嚴先生說了什么,,費景庭猜想嚴先生應該很忙,,便識趣的起身告辭。
嚴先生確實有事,,也就沒多留費景庭,,起身將費景庭送出洋房,臨別約好了改日到嚴先生家里吃飯,。
走在大街上,,費景庭長長的出了口氣。預定了北辰大學的職位,,有了一份暫時能糊口的工作,,更有了五十塊大洋,他頓時輕松了許多,。
有道是錢是英雄膽,。秦瓊賣馬、楊志賣刀,,任你再怎么英雄好漢,,沒錢照樣得向生活低頭。
有了這五十大洋,,有錢交房租不說,,剩下的錢過上兩個月沒問題。
心情愉悅,,費景庭叫了輛黃包車,,直奔老城天妃宮。
這天妃宮已有五百多年歷史,,出過李怡神,、王聰等名噪一時的人物,可到了如今,,還真是一言難盡,。
津門志略有記載:自毀廟興學后,津門之道教,,己(已)日衰微,,所存者不過天妃宮數處。此輩道士,,甚少能闡明道家精義,。
費景庭穿越之初興致勃勃的跑來跟住持請教道家精義,結果那住持先是云山霧罩,,被問的急了干脆來了個禍水東引,,將費景庭引見給了住在靜房里的一位居士。
兩人聊了聊,,當即一見如故,,此后費景庭隔三差五總跑來天妃宮與之清談。
下了黃包車,,費景庭熟門熟路的穿過山門,、牌坊,徑直到了后面的靜房,,隔著窗子便瞧見一身道袍的圓臉胖子捧著一本道藏正在細細研讀,。此人正是居士黃明睿。
這黃明睿年不過三十,,正兒八經的富家子弟,,年少時放浪形骸,是津門有名的紈绔子弟,。后來家道中落,,黃明睿也不知怎么就迷上了修道。此人曾用五年時間遍訪名師,,回來后道行且不說,,說起道藏、典故來簡直就是如數家珍,。
“明睿兄,!”
黃明睿放下書卷,有些嫌棄的道:“你怎么又來了,?”
費景庭推門而入,,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后落座道:“我這不是趕上好事了嘛,,就想著與明睿兄分享分享,。”
“什么好事,?你碰到鬼了,?”黃明睿瞪眼問道。
“沒,,我是找到工作了,。”
“嘁,,這算什么好事,?你要是缺錢直接跟我說,我分你一些就是了,?!?p> 這倒不是黃明睿說大話。黃家早年是津門八大家,,如今雖然家道中落,,可瘦死駱駝比馬大,,黃明睿的小日子依舊過得有滋有味。
費景庭笑道:“好啊,,要是哪天真揭不開鍋了,,肯定得請明睿兄接濟一番?!?p> “就這事,?沒了?”見費景庭點頭,,黃明睿嘆道:“你說你一個正一的,,隔三差五總往我這全真的地方跑,來了就跟我拌嘴,,有意思嗎,?”
費景庭揶揄道:“有啊,理不辨不明,。正一,、全真修的都是道,有什么區(qū)別,?再說你家里還三房姨太太呢,,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全真弟子?”
黃明睿直接破防,,眨眨眼,,搖頭嘆息道:“悔不當初啊……知道我為什么修行無所寸進嗎?結婚太早,,元陽已失,,腎精不足,所以至今也邁不過精滿氣通這一步,!”
費景庭笑而不語,。修道修的是什么?有人講根骨,,有人說心性,,除此之外便是財侶法地。
費景庭修為不夠,,沒法探知黃明睿的根骨如何,,但這人心性頗為堅定,財,、侶,、法一樣不缺,偏偏沒了最后一個字:地,。
何為地,?洞天福地,,道家講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說得是鐘靈毓秀,、蘊含靈機的地方。偏偏此方天地靈機斷絕,,絕大多數修道之人就連最基礎的氣感都沒有,更不知道靈機是什么,,那還修個什么道,?
兩個月來,費景庭從黃明睿這里借閱了不少道藏典籍,,加上玄玄子批注的參同契,,費景庭隱隱察覺到了道法與天地靈機之間的聯(lián)系。
他沉聲道:“明睿兄,,我上次說的假設,,你考慮的如何了?”
“靈機,?”
“你也可以理解為炁,。”
黃明睿不屑道:“純屬無稽之談,。既然是先天一炁,,自然是無所不在,怎么會斷絕,?”
費景庭喝了口茶水,,道:“明睿兄曾經學過西學,知道分子,、原子吧,?”
“略有耳聞?!?p> “真空不空的概念也知道吧,?”
“倒是聽人說過……你到底想說什么?”
“好,。那我們做個假設,。假設所謂的炁,就是一種微小到比原子小無數倍,,我們根本無法探查到的粒子,。”
他停頓了下,,待黃明睿點頭,,他繼續(xù)道:“我們再假設,,古時候天地滿是這種粒子,因為恰好地球處在炁的粒子帶,,所以修道之人才能得道升仙,;
等到了宋元,地球已經到了粒子帶邊緣,,炁已經變得稀薄,,沒有足夠的炁,修道者就沒法修煉下去,。
這時候重陽真人統(tǒng)合儒道釋,,創(chuàng)立全真,用新方法來繼續(xù)修道,。
再到如今,,地球早已越出炁的粒子帶,沒了炁,,所以心性堅如明睿兄者,,才會無所寸進?!?p> 黃明睿思索了片刻,,咂嘴道:“你這歪理邪說乍一聽還挺像那么回事?!?p> “呵,,”費景庭笑道:“《道德經》開篇第一句,明睿兄可還記得,?”
“自然記得——道可道,,非常道。你說這個干嘛,?”
費景庭道:“卻是跟我看得不同,。我看的第一句是‘道可道也、非恒道也’,。而且,,我看的也不是道德經,而是《道經》與《德經》,?!?p> 黃明睿疑惑道:“你從哪里看的?”
費景庭作勢右手伸向褲兜,,從空間里取出手稿,,放在桌上慢慢推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