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穿過暴風雨后,你就不再是原來的你了
風還未平息,,雨下得沒完沒了,。
蘇岑枕在冰冷的雨水中,仰望著頭頂?shù)奶齑啊?p> 天空中的烏云像是倒懸的滄海,,只有熹微清冽的月光能穿過云層照進來,。
蘇岑持刀的手臂松弛下來,精神上感到前所未有地滿足,。
他過去是個很討厭刀的人,,從此以后,就要與刀形影不離了,。
“睡一會兒吧,,別太久……”
少年喃喃自語,,似在提醒自己,在這荒野上,,處處都是危機,。
這后半夜,他睡得前所未有地安穩(wěn),,盡管萇鬼蒼白的尸骸就躺在不遠處,。
好像,,一夜之間就長成了大人,。
第二天,雨中的濕冷早晨,,霧氣籠了上來,。
蘇岑在大街上獨自走著,雨水順著臉頰滑落,。
徹骨的清涼包裹著全身,,疼痛感漸漸褪去,身上的傷口正在以極其詭異的速度愈合著,。
就像……這些傷口愈合的時間,,被加快了很多倍。
這也算是被意識激活的潛能嗎,?
原來自己的身體里,,有這么多隱藏的開關(guān)。
只是,,現(xiàn)在好餓……
此時滿身血污的少年,,眼神冰冷,一手拎著帶血的刀,,一手拎著鬼怪的頭顱,,像是閻羅地獄中的行刑人。
沿途見了他的人,,聞到了那股濃郁的血腥氣,,紛紛尖叫起來,像是見了鬼一樣四散逃開,。
蘇岑發(fā)現(xiàn),,他并不在意別人用怎樣的眼神去看他了。
村上春樹曾說:“穿過暴風雨后,,你就不再是原來的你了,。”
蘇岑現(xiàn)在的心境,,大概就是這樣吧。
棲鳳里,街角的狩獵委托事務所,。
兩名氣質(zhì)極為不凡的女子坐在角落,,用湯勺攪拌著黑咖啡,濃郁的苦澀香氣溢散出來,,讓人耳目清明。
姣好的面容和穿著黑絲的長腿也十分吸睛,事務所中的其他人都把目光隱隱投射過來,,但沒有人敢接近。
她們領(lǐng)口別著的勛章上,,有惡魔的頭像和長劍的紋路,。
這就是【執(zhí)劍人】,來源于一個叫做【逆命】的組織,。
里面的每一個成員都是覺醒者,,在某種奇妙的羈絆指引下,他們從天南海北走到了一起,。
“已經(jīng)確定了目標嗎,?”
穿著紅裙的少女托著腮,看向一旁放在沙發(fā)上的黑色長匣,,有些慵懶地瞇著眼,。
黑色匣子通體漆黑,約莫170多公分長,,三十多公分寬,,由金屬澆鑄,外面點綴著鎏金的十字架紋路,。
金色的鎖鏈纏繞在邊沿,,像是束縛著一頭野獸的枷鎖。
“它的感應是不會錯的,,適格者一定就在附近,。”
她的女子約莫二十出頭,,聲音很有磁性,,眼眸是罕見的紫羅蘭色。
她在說話時,,臉上總是噙著淺淺的笑意,,眼角的一顆淚痣使得冷艷的面容中多了一絲嫵媚。
就在兩人閑聊之際,,一股濃郁的血腥氣緩緩卷來,。
那沉重的黑色匣子開始震顫起來,鎖鏈嘩嘩作響,像是被囚禁的兇獸迫不及待地想要沖破牢籠,。
兩人看了一眼黑匣子的動靜,,彼此對視一眼,又齊齊看向事務所的門口,。
滿身血污的少年,,一手拎著刀,一手拎著萇鬼的頭顱,。
墨色的眼眸通透得可以映出世界的倒影,,精致得像是工藝品一般的俊美面容染了血,沒有任何表情,。
白襯衣,、膝蓋、手腕,,全部被鮮血染紅,。
明明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卻滿身肅殺之氣,,像是一頭受傷的執(zhí)拗小狼,充斥著侵略性和野性,。
“關(guān)于萇鬼,,這里是不是有一個獵魔委托?”
蘇岑之前沒來過這里,只是從鐘丘和江東那里了解過一些關(guān)于獵魔委托的事,。
“是,,你……”
柜臺后面的老板走上前,看著蘇岑滿臉血污的樣子,,欲言又止,。
“交付委托,這是萇鬼的頭,,請盡快支付傭金,,我有急用?!?p> 蘇岑看著柜臺后面的老板錢途,,平靜地道。
錢途咂了砸嘴,,看著那身上沾滿了鮮血,,猶如惡鬼的俊秀少年,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枚碩大的蒼白頭顱,,一時間無語凝噎,。
事務所中的溫度瞬間驟降,正在插科打諢的年輕人們看著他手中拎著的頭顱,嚇得面無血色,。
“萇……萇鬼!”
“什么,?萇鬼?真的假的?”
“啊!真的是萇鬼!”
一戴著老花鏡的老人湊近看了看,突然尖叫起來,。
“是他?”
紅裙少女微微側(cè)目,,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殷紅的眼瞳像是紅玫瑰一樣動人,,只是沒有半點溫度,。
她記得那天清晨,這個男孩曾無意中被卷進了她的意識世界,。
“辭樹,,你看,那氣質(zhì)真像你啊,。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你也是這樣滿身血污?!?p> 紫瞳女子卻是一邊看,,一邊點頭,臉上的笑意更甚,。
之前在拘留所里審訊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蘇岑,心里測驗的報告出來后,,更是證明了她的猜測,。
“看來我那幫學生們,得重新找一個任務了,?!?p> 看著他手里拎著的萇鬼的頭顱,紫瞳女子悠悠一嘆,。
“就決定選他了嗎,?”
少女淡淡地道,看著蘇岑身上的傷口和血跡,,目光有些飄忽不定,。
像是一只流浪了很久的野獸,與另一頭受傷的野獸狹路相逢,。
那是找到同類的感覺,。
就在蘇岑側(cè)目看向她之時,少女緩緩閉上了眼睛,。
“嗯,,你看那眼神,,還有氣質(zhì),天生就是完美的獵手,?!?p> 紫瞳女子一手杵著臉,雙眼微瞇,,難以掩飾那份喜愛,。
“交付委托,請盡快支付傭金,,我有急用,。”
蘇岑見錢途沒有反應,,微微蹙眉,,又重復了一遍。
“哎,,好!”
錢途雙手顫抖著從他手里接過萇鬼的頭,,接觸到萇鬼獠牙的一瞬間。
感受著那股冰冷的觸感和濃厚的死亡氣息,,錢途受到了驚嚇,。
“啊!它在咬我!”
錢途的手猛地一抖,一下子沒拿穩(wěn),。
萇鬼的頭掉在地上,,滾落到了那紫瞳女子的腳邊。
蘇岑見狀,,淡然地朝著那女子走去。
靠近她的時候,,蘇岑能嗅到淡淡的紫羅蘭花的氣味,,很好聞,應當是一種極其昂貴的香水,。
他彎下腰將那顆駭人的頭顱拾起,,起身的那一刻,撞見了那雙紫色的深邃的眼眸,。
蘇岑稍稍打量了她一番,,緊身的皮衣,包臀皮裙,,長筒靴,,一身行頭全是黑色,像是正在執(zhí)行某種機密任務的殺手或者特工,。
約莫二十出頭,,發(fā)尖微卷,垂落到腰際,眼眸是罕見的紫色,。
身材很是高挑,,凹凸有致,很酷很颯的御姐,。
她身旁年紀稍小些的紅裙少女,,正是那天清晨見過的神秘覺醒者。
約莫十六七歲,,一頭白發(fā)純潔如雪,,嘴唇、指甲,、眼影,,都是鮮艷的緋紅。
美得妖艷,,卻給蘇岑一種極端危險的感覺,。
那少女雖然沒有看他,卻讓蘇岑覺得芒刺在背,。
蘇岑沒有去看她的眼睛,,他仍舊記得,被卷入她記憶世界的時候,,那從頭頂斬落的一刀,。
“抱歉!”
蘇岑說完,下意識后退了兩步,,他身上血腥味很重,,估計她們也沒有喝咖啡的興致了。
雖說他不太在意別人的眼神,,但他骨子里受過的教養(yǎng),,不允許他打擾別人。
那白發(fā)少女沒有說話,,只是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
“沒事,這對我們來說,,不算什么驚嚇,。”
紫瞳女子略微歪著頭,,盯著蘇岑的眼睛,,溫柔地道。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產(chǎn)生了錯覺,,蘇岑覺得那女子的眼神中隱約有一絲親切,。
蘇岑也能聽得出來,,她說的“我們”,也包括他,。
“謝謝!”
輕輕道了謝,,蘇岑將萇鬼的頭顱放在了柜臺上,錢途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萇鬼的頭顱,,仍舊瘆得慌。
蘇岑見狀,,默默撕掉半截袖子,,纏住了萇鬼的嘴,讓錢途稍稍安心了一些,。
“這個,,真是你一個人殺的啊?”
錢途有些不敢相信,過去狩獵事務所雖然也有響應上級政府的命令,,頒布一些魔物獵殺的委托,,但獵殺的都是些小魚小蝦。
像萇鬼這樣的大害,,根本沒有人敢去接,。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這東西是從附近其他地方流竄過來的,,手下起碼有一百多號人命。
就連訓練有素的軍隊想要將其滅殺,,都會付出重大的傷亡,,裝備不精的普通獵人更不用提。
現(xiàn)在,,這個兇名赫赫的鬼怪,,頭顱就放在他的面前,錢途覺得像是天方夜譚,。
殺死這個怪物的,竟然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錢途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試圖找尋到一些真實感。
“不是我一個人,,還有我爸爸,。”
蘇岑說著,,言語間有些感傷,。
錢途聞言,,微微怔住了,然后點了點頭,。
“你,,總算是肯稱呼他爸爸了,可惜老鐘他聽不到了,?!?p> “你能有這份心去幫他報仇,也是不枉他那樣對你了,?!?p> “這是政府發(fā)下來的傭金,一共十萬塊,。委托完成之后,,我這里可以拿兩成提傭,這兩成我一分不取,,都留給你,。”
“這東西在我們這里是一個大禍,,你除掉了他,,也是幫我們大家伙造福,我不能拿你的錢,?!?p> 錢途說著,將裝著傭金的錢袋拿了出來,,然后又從錢柜里摸出了一疊鈔票,。
“這兩萬塊是叔叔的一點心意,這錢原本是我發(fā)布的采集赤鬼藤壺的委托傭金,,我老婆需要這個東西養(yǎng)身體,。”
“但是赤鬼藤壺這東西難搞啊,,不知道多少人葬身海底,。”
“你爸爸一直想要做這個委托,,攢錢讓你上大學的,,只是世事難料?!?p> 錢途說著,,伸手在蘇岑肩上拍了拍。
“爭取上個好大學,?!?p> “謝謝!”
蘇岑沒有矯情,,接過了錢途給的傭金,將錢袋封好,,道了謝,,便朝著外面走去。
鐘丘和方靜秋死后,,鎮(zhèn)上很多人都在照顧他,。
“外面下雨,帶把傘再走??!”
錢途說著,從柜臺后面拿了一把傘正要追上去,,卻見蘇岑的背影已經(jīng)淹沒在了雨幕中,。
“唉……這小子!”
錢途看了看纏在萇鬼嘴上的布料,又看了看那孤獨少年的背影,,既欣慰,,又有些失落。
他是個視錢如命的人,,但也有自己的原則和道義,。
“老板,你過來一下,,我有點事想要問你,。”
紫瞳女子看著蘇岑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旋即對事務所的老板錢途招了招手。
“您好,,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錢途連連走到了那名女子面前,微微彎下腰,,面帶笑意,。
“剛才那個孩子,是這里哪戶人家的?”
紫瞳女子眉梢?guī)еσ?,輕聲問道,。
“蘇岑嗎?他出生在哪,,我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鐘丘家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p> 錢途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慢吞吞地道。
“領(lǐng)養(yǎng)?”
“嗯,,這里以前有過一個孤兒院,,三年多以前吧,孤兒院突然發(fā)了一場大火,,火是黑色的,,看起來很是嚇人?!?p> “院子里的人就他一個活下來了,,當晚附近還有人聽到了很多奇怪的聲音?!?p> 錢途說著,,隱隱有些后怕,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只覺得那些黑色的火焰像是深淵惡魔的爪牙,。
“黑色的火?”
兩人對視了一眼。
“能跟我們說說那孩子的事嗎,?”
紫瞳女子坐正了身子,,眸中泛起紫色的微光,看到那雙眼睛的瞬間,,錢途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像是陷入了呆滯的人偶。
“好!”
“那孩子我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性格很怪,。”
錢途說著,,微微皺了皺眉,。
“性格很怪?”
“見到人就掉頭就走,喜歡一個人待著,,但是笑起來很好看,。”
“還有呢,?”
“很孤僻,,不愛交朋友,就跟鎮(zhèn)上一個叫夏夢的丫頭關(guān)系比較親,?!?p> 紫瞳女子微微頷首,記住了夏夢這個名字,,然后繼續(xù)問道:“你知道他有什么特殊的天賦嗎,?異于常人的那種,。”
“這個啊,,我不是很了解,,只是聽老師和我兒子說,那孩子很喜歡看書,,想法也很奇怪,。”
“他是不是就是覺醒者???我聽人說覺醒者的性格都很古怪的,?!?p> 錢途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或許吧?!?p> 紫瞳女子微微笑著頷首,喝了一口黑咖啡,,然后背起黑匣起身離開,。
紅裙少女撐著一把紅色的油紙傘,,不緊不慢地走在后面,。
“目前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的,,有覺醒潛質(zhì)的適格者中,這個應該是最優(yōu)秀的,,要繼續(xù)找嗎?”
紫瞳女子漫步在雨中,,輕聲說道。
“不找了,,就他吧?!?p> 少女言語間透露出一絲慵懶和不易察覺的厭世。
她好像對任何事都沒有興趣,,缺乏耐心,,脾氣也并不是很好。
“哦?辭樹,,你也覺得那孩子會是一個優(yōu)秀的【執(zhí)劍人】嗎,?”
紫瞳女子笑吟吟地道。
“不是,,只是覺得他和另外幾個歪果裂棗比起來,比較順眼,?!?p> 花辭樹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歪果裂棗這形容是不是過分了?”
紫瞳女子哭笑不得,。
花辭樹沒有說話,不想在回答這種問題上浪費時間,。
蘇岑能否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執(zhí)劍人,對她來說并不重要,。
執(zhí)劍人這個身份在她眼里,,也沒有任何意義。
她只是單純地不想在這件事上耗費精力,。
另外,,蘇岑長得也還可以,,和其他幾個候選人相比,,確實看著比較順眼。
所以,就他吧,,不找了,。
“好的,我現(xiàn)在就去準備麻袋,?!?p> “也不知道這個未來的小師弟會喜歡什么顏色的麻袋?!?p> 紫瞳女子嘀咕著,組織里年輕一代的王牌執(zhí)劍人也是被她打暈后裝進麻袋拐來的,。
她決定把這個傳統(tǒng)發(fā)揚光大。
“那個叫做夏夢的女孩,,你留意一下,。”
花辭樹冷淡地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和覺醒者關(guān)系親密的人,,一般都是覺醒者,?!?p> 紫瞳女子嘴角微揚,,意味深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