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姊妹三個,姐姐是1965年,,哥哥是1968年,,我是1971年。三年一個孩子,,好像都是按照計劃進行的,,挺有規(guī)律。在那時候的農(nóng)村家庭,,我家的孩子算是少的,。很多家庭大都是五六個孩子,,然后起的名字叫“榮”、“華”,、“富”,、“貴”,或者“金”,、“銀”,、“財”、“寶”的都很多,。我有個同學,,自己親兄弟加上親堂兄弟總共七個人,按照出生的順序,,名字的最后一個字分別是“文”,、“武”、“雙”,、“全”,、“保”,、“中”“心”,。我這個同學就叫立保,成年后當兵又因為婚姻受挫得了抑郁癥,,后來不幸輕生了,,讓我唏噓很久。我在以前的章節(jié)中講過他,。但我們的名字都是我媽媽起的,,媽媽雖然沒有文化,卻特別喜歡給大家起名字,。我姐姐叫志聰,,哥哥叫志明,合起來就是聰明,。但聰和蔥同音,,姐姐長大后嫌土,自己改叫馬潔,,但身份證上卻又叫馬聰,。在社會上,大家只知道她叫馬潔,,不知道她叫馬聰,。哥哥更是離譜,長大后,,竟然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石磊,,跟我們的姓以及媽媽的姓都沒有關系,,可以說是毫無來由。如果放到現(xiàn)在,,按照民法典的規(guī)定,,“自然人享有姓名權,有權依法決定,、使用,、變更或者許可他人使用自己的姓名,但是不得違背公序良俗”,。民法典還規(guī)定,,自然人應當隨父姓或者母姓,也可以選取直系長輩血親,、法定撫養(yǎng)人之外的撫養(yǎng)人,、以及不違背公序良俗的其他正當理由的姓。哥哥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石磊顯然都不符合這些情形,。如果是現(xiàn)在,,可能就會因為違背公序良俗而上不上戶口。但正是由于民法典對公民的姓名自由有了較為明確的規(guī)定,,哥哥以后如果想把名字再改回去,,問題也是不大的。我中專時的一個同學,,中考時用別人的學籍,,名叫克申,但工作后就又改回原名,,叫金科了,。
哥哥兩三歲的時候就顯得與眾不同。當時,,他講話舌頭有點禿,,卻又天真爛漫,甚至潑皮膽大,,常常講出讓大人們哈哈大笑的話來,。比如我爸爸有個朋友郭中井最喜歡逗我哥哥玩,一次,,他問我哥哥:“馬明呀(哥哥小名)我們今天想到你家吃飯,你可同意呀,?”哥哥說:“你要不是親戚不同意,,要是親戚就同意。你要是親戚,,我拽住你尾巴,,把你拽進來”,。把一眾鄉(xiāng)親們笑的東倒西歪。哥哥說拽尾巴的來由,,就更搞笑了,。那時候,生產(chǎn)隊的莊稼都要人看,,防止豬啊,,雞啊去糟蹋。有時爸媽就讓哥哥看一下,。哥哥一看到家里的豬要往莊稼地跑了,,就拽住豬的尾巴,硬生生的把小豬給拽了回來,。那時候,,我家北邊住著我本家一個老太(相當于曾祖母),哥哥每天早上敲老太太家門,,給她送芋頭吃,。當時我媽媽快生我了,老太就逗我哥:“馬明,,你媽媽又要生小蛋了吧,?”哥哥說“是的,但我們不要了,,送給老太”,。等到我生下來,哥哥又去給老太報喜:“老太,,老太,,我媽生小蛋了”。老太說:“那說好了,,小蛋送給我養(yǎng)了哦”,。哥哥說:“不干了,小蛋媽媽要留著了”,。有段時間,,媽媽帶著姐姐和不滿周歲的我住在外公家,但中間因為家里一個親戚要找我媽有事,,我爸就讓哥哥帶著這個親戚找到外公家,。到了外公家,鄰居們就逗他:“馬明啊,,你媽媽不在家,,你爸爸可給你咔咔(俗語,是肉的意思)吃,?”哥哥說:“自拔子(土語,,男性生殖器)咔咔,,四天吃八頓稀飯,,還咔咔,!”把大家逗的哈哈大笑。哥哥五歲的時候,,家里喂了五只老鴨,,因為家門口是生產(chǎn)隊的莊稼,不能放鴨,,我爸就讓哥哥就跟著我小姑姥家的兒子二黑到有河有塘的其他生產(chǎn)隊去放,。小姑姥家當時有十幾只鴨子。二黑就帶著我哥,,趕著鴨子到處跑,。他天天帶著我哥散扯,教會我哥很多俚語,、俗語,。但在外面的生活很苦,有時候好多天不回來,,不僅吃喝沒保障,,晚上睡覺也只能借宿。風餐露宿讓哥哥的手和腳都皴開了許多血口子,。二黑還嫌他不聽話,,經(jīng)常把他揍的鼻青臉腫。后來遠方的親戚反饋消息,,說不能再讓小孩去放鴨了,。在我媽媽的強烈干涉下,爸爸終于忍痛割愛,,賣了五只老鴨,。哥哥終于又能回來帶我玩了。
因為姐姐比我大六歲,,我小時候她帶我玩的少,。她從潛山小學畢業(yè)了,我還沒上學,。我印象中,,在她小學快畢業(yè)的時候,我跟著媽媽去看過她,,當時他們都是紅小兵,,正在學校后面的空地上練投彈。還有一次,,姐姐和我一個堂姐在全校表演跳紅小兵舞,,我跟著村莊里的大人去觀看過。而哥哥只比我大三歲,,我習慣跟著他的后面,,做他的跟屁蟲。哥哥有時放牛會帶著我,,我們兩個一起騎著大水牛,,快樂無比。我們經(jīng)常在夏天的中午,,赤腳踩著滾燙的地面,,到水庫,到池塘去洗澡,。也經(jīng)常在晚上,,跟全村莊的小伙伴一起,到劉老圩子去看露天電影,。但哥哥有個毛病,,不喜歡看電影的時候吃西瓜。大概他覺得當眾吃西瓜,,影響形象,,丟人。他不吃西瓜,,我自然也沒得吃,,但也無可奈何。因為都是孩子,,我們兩個也都皮,,經(jīng)常在一起打鬧。記得有一次,,在家門口的爛泥田旁邊,,他要背我,也讓我背他,。但輪到我背的時候,,我背不動,兩個人一頭扎進爛泥田里,,像泥猴一樣,。回家后,,媽媽看到我倆差點笑岔了氣,,責令我倆把衣服全脫光,光屁股洗澡。還有一次,,大年三十上午,,我倆趁爸爸出門,在家里堂屋抱著摔跤,,結(jié)果不小心撞上了桌子,,把家里唯一的開水瓶給打破了。爸爸回來后,,把我倆罰跪在地上,,用棍子抽,打的我倆后背和屁股上都是傷痕,。但哥哥更多的時候,,像個學生意見領袖,在上學的田埂上,,他總是能滔滔不絕的吹牛,,而我們一幫小孩,只能默默地跟在他后面,,洗耳恭聽,。我后來也有一點這個特點,大概因為,,我和哥哥的見識超過一般的小孩吧,。我小學考初中時考了全鄉(xiāng)第一,哥哥后來說他也是第一,,雖然我一直將信將疑,,但我對哥哥的能力還是很信服的。哥哥的口才,,以及他那種豪放灑脫的個性,,也讓他贏得了許多同學的友情和愛戴。
哥哥上初中后,,因為他早出晚歸,,我和他接觸的就少了??梢哉f,,那兩年我對他的記憶等于是空白的。我小學考初中那年,,哥哥上初三,。我記得參加小升初考試的時候,還跑到哥哥的教室,,找他借了圓規(guī)和尺子,。哥哥一上初三,不僅住校,而且學習異常緊張,,他還在井王中學的初三復讀了兩年,。他復讀的時候,我上初一,、初二,,經(jīng)常給他送菜,因為他常常在周末也不回家一趟,。那時候送的菜都是家里做的小菜,有時用搪瓷缸裝,,有時用玻璃瓶裝,。我給他送菜的時候,就經(jīng)常見到一教室的大哥哥,、大姐姐們,,都在埋頭學習,黑壓壓的一片,。有時送點葷菜,,哥哥就和同學一起分享。雖然哥哥的成績也很優(yōu)異,,但那時候的中考太卷了,,競爭異常激烈。所以,,哥哥連考了三年,,也沒考上。86年,,我上初三,,哥哥到棗樹嶺中學去復讀。因為哥哥復讀了三年,,所以他的同學眾多,。他的好多同學后來還變成我的同學。多少年后,,哥哥在廣東就業(yè)安家,,但是他的這一幫在省會的同學卻都和我保持著聯(lián)系,他們有的也是我的同學,,有的把我看成兄弟,。87年的中考,我因為凍瘡休學沒參加,,但哥哥終于考上了中專,。他雖然考的是自費,報的省會經(jīng)濟管理學校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管理專業(yè),當時每年學費500元,。但爸爸經(jīng)過反復思考,,最后還是咬咬牙同意了。那時候家里都窮,,500元學費還是一筆巨大的負擔,。
但讓我爸爸沒想到的是,哥哥上了中專后,,如魚得水,,開始混社會了。他不僅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石磊,,還處了一大幫同學朋友,,還跟雙崗一些混社會的人相互認識。幸好那時候爸爸在老家,,離他比較遠,,不了解情況,否則要被他氣的吐血,。哥哥身體好,,力氣大,當時他的后背寬寬正正,,就像一塊菜板一樣,。哥哥也是學校的標槍冠軍和羽毛球冠軍。加上他口才好,,又喜歡寫詩,,在學校里被稱為“石大俠”。我的文學愛好,,除了受到了外公的影響,,也受到了哥哥很大的影響。他經(jīng)常帶一些詩選和小說回家,,比如普希金的,,屠格列夫的等等。哥哥不戀家,,有一種狂放不羈的個性,。其實,他的這種個性,,在棗樹嶺初中復讀的時候就能看出來了,。因為那時候,他很少回家,,除了寒假沒地方去,,他都基本在學校里呆著,。偶爾回來,也是眉飛色舞的吹他在學校里的風流韻事,。他喜歡跟一些女生開玩笑,,嘻嘻哈哈,妙語如珠,,大家處的像兄弟姐妹一樣,。他在棗樹嶺中學復讀,班上有幾個優(yōu)秀同學的名字,,經(jīng)常被他跟我在家里念叨,,所以,那時候,,我就記住了任繼樹,,呂中國,李樹山這樣的名字,。哥哥的個性,通過他在棗樹嶺中學的畢業(yè)照都可以看出,。那張照片上,,他的頭發(fā)留的老長,臉上是羈傲不遜的表情,。
哥哥在中專三年級后,,竟然和同學一起,瞎捯飭生意來,。一次竟然把家里給他的學費給虧掉了,,導致學校遲遲收不到學費。我哥哥跟學校說家里困難,,沒錢交學費,,學校領導就親自到我們老家村莊來調(diào)查。那次調(diào)查,,我家二伯父和堂大伯不給力,,說我家并不困難。所以學校領導下最后通牒,,要么馬上交學費,,要么退學。爸爸焦急萬分,,到處借錢,,終于把哥哥的這個窟窿給補上了。88年,,我也考上了中專,。我們兩個,,一個在省會上,一個在蘇州上,。除了第一次到蘇州上學是姐夫送我到學校外,,后面每次開學,大都是哥哥幫我買火車票,,以及送我上車,。那時候,省會到蘇州就一趟火車,,早上開,,晚上到。我們老家離省會又遠,,只有頭天晚上在合肥住,,第二天才方便坐火車。從蘇州回來也是一樣,,必須要在合肥借宿一晚,,第二天才方便回老家。所以開學或者放假的時候,,我要么到哥哥的學校去住一晚,,要么他就帶我住他在省會的同學家里。他有個同學叫李伊軍,,很講義氣,,李伊軍的父親在淮南路一個單位的宿舍有不少房子,哥哥帶我在他家至少住了不下三次,。中專四年,,我還在一個女同學啟敏的大伯家住過幾晚,她大伯家住省會南七一個單位的宿舍,,平房,。當時,省會的火車站在明光路,,明光路上也有不少店鋪,。哥哥有一次送我上學的時候,花了三十塊錢給我買了一雙三接頭的皮鞋,。那雙皮鞋,,我在蘇州穿了兩三年。后來鞋跟斷裂,,沒辦法再穿了,,我才將其扔掉。我和哥哥也經(jīng)常通信,。那時候,,寫信,,是一種非常普遍的通信和交誼方式。在蘇州上學的我,,曾在一天之內(nèi)收到過七封信,,滿滿的獲得感和成就感。我的性格可能也受到了哥哥的一些影響,,在蘇州四年,,我剃過一次光頭,燙過兩次卷發(fā),。喜歡穿著文化衫,,沙灘褲,背著大紅的背包,。雖然家里面窮,,但這些行頭卻不要多少錢。有一次放暑假,,姐姐和哥哥一起到明光路火車站接我,。當我隨著旅客一起走出車站,站在臺階下的哥哥差點沒認出我,。我光著頭,,背著一只紅包和一把吉他,本來個子就高,,在人群中顯得十分顯眼。但卻跟他印象中的形象差異太大了,。我一時還沒習慣改成鄉(xiāng)音土話,,竟然用普通話喊:“姐,哥,,我在這”,!這讓我哥覺得十分的好笑,在后來的N次,,他都對我進行了嘲笑,。
因為哥哥在經(jīng)管學校上學,為了住宿方便,,我經(jīng)常開學或者放假的時候,,到他那去一趟。哥哥總是帶我到飯店吃飯,,很少吃食堂里的飯,。91年哥哥畢業(yè)了,但我到蘇州上學還要從從省會中轉(zhuǎn),,哥哥就安排比他晚一級的師弟照顧我,,讓我到學校去找他們,。哥哥在省會經(jīng)管學校時,還有兩個關系比較好的師妹,,令桂和賢秀,。兩個師妹一個柳絮才高,一個活潑可愛,,都是秀外慧中,,巾幗不讓須眉。令桂還是學校蘆笛詩會的會長,。哥哥曾經(jīng)帶著我,,在經(jīng)管學校夏天的操場上,跟兩個師妹吹牛,??此麄兇蹬#拖褶q論賽一樣,,話里都藏著機鋒,,互不相讓,斗的不亦樂乎,。人生很是奇妙,,哥哥的這兩個師妹,后來竟然成了我一輩子的朋友,,給了我很多的幫助,。因為都喜歡詩,我們后來又認識了令桂的叔叔,,祥宏,,一個農(nóng)民詩人。我和哥哥在暑假時,,曾經(jīng)一起從姐姐家趕到高牛白露寺村,,去拜訪令桂和她的叔叔祥宏。令桂家的房子和祥宏的房子是前后屋,,都是土屋,。令桂的兩個弟弟,一個叫令州,,一個叫令縣,,可能也是她爸爸特意起的名字。令縣很好玩,,才五歲,,光著屁股在外面放鵝,看到我們?nèi)?,十分親熱,。祥宏熱情洋溢,,雖然字寫的歪歪扭扭,但家里的土墻上,,都貼滿了他手寫的詩,。祥宏執(zhí)著的邀請我們晚上住下來,一起談詩論道,。令桂還把高牛另外一個叫令貴的,,也是省會經(jīng)管學校的學生,叫了過來,。我們四個男人,,就在祥宏家破舊的木床上,,吹了一晚上的牛,。那時候的令貴,讓我覺得真美,。不知道哥哥對她可有想法,,我是把想法深深的埋在了心里,。我還記得92年的暑假,我和哥哥在高牛的姐姐家門口,,突然看到載著令桂的三輪車從我們面前開了過去,,令桂也看到了我們,向我們揮手,,但三輪車并沒有停下來,。那真是驚鴻一瞥的感覺。不過,,所有的想法,,都隨著后來的畢業(yè)分配,隨著大家走上不同的職業(yè)和人生道路,,煙消云散了。
我和哥哥中專畢業(yè)后,,工作分配的都不好,。哥哥先我一年,分配到了縣商業(yè)局下面的高牛食品站,。在區(qū)食品站工作了一年多后,,又分到下面的場鎮(zhèn)鄉(xiāng)食品站。食品站,,放在市里,,應該叫肉聯(lián)廠,在農(nóng)村,,就是收購生豬并且屠宰出賣的地方,。雖然也是國營單位,,但漸漸的就被市場沖擊的難以為繼了。哥哥在場鎮(zhèn)食品站當頭,,但一個是當時的市場不好,,一個是哥哥的管理也有問題,總之,,就是比較困難,。后來,食品站的幾個職工都是各自做生意,,但比個體戶稍微方便的是,,他們有公家的住房,還有公家的門面,。我那時候已經(jīng)畢業(yè)了,,分配在工程公司。工程間休或者沒活干的時候,,我就經(jīng)常到場鎮(zhèn)去,。哥哥就約站里的幾個職工和我一起吃飯喝酒,吃飯時,,他們總是在討論單位或者行業(yè)里的種種矛盾,,我也不懂,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他們當年到底在討論啥,。我有時也跟著哥哥到鄉(xiāng)下去看生豬,,有時看他們在車間里屠宰生豬。他們宰豬的時候,,總是把公豬的生殖器割下來,,然后扔到墻上。在那個大約三百平方的車間里,,四面墻壁上都沾滿了公豬的生殖器,。有的都已經(jīng)很多年了,干巴巴發(fā)黑了?,F(xiàn)在想想,,如果不是因為生活所迫,一個國家干部,,怎么愿意去干這些事情呢,。哥哥后來學會了宰豬,也學會了賣肉,。我甚至都幫他賣過豬血,。畢業(yè)分配,真的對一個人的一生,太太重要了,。哥哥的那兩個師妹,,令桂和賢秀,92年畢業(yè)后,,都分到了證券公司,,令桂還被公司委派到了深圳。一個是大城市,,頂尖金融行業(yè),,一個是小鄉(xiāng)鎮(zhèn),倒板子國企,,二者真有天壤之別,。所以哥哥后來,跟這兩個師妹,,也不怎么聯(lián)系了,。因為,這中間的鴻溝,,實在難以跨越,。特別是后來,哥哥又認識了我嫂子,,在農(nóng)村的小街道上安家生子,,生活的圈子和工作的范圍越來越窄。但我哥哥一開始對我爸爸吹牛吹的很兇,,說會一年一小變,,三年一大變,雄心壯志,,海闊天空,。那種信心,把我爸爸都感染了,,不由自主的就相信了,。沒想到后來,哥哥卻越干越差,,讓我爸爸懊惱萬分,,又痛惜不已。
因為單位不景氣,,哥哥后來就自己做生意,一開始從農(nóng)村收購稻子,、油菜籽等進行販賣,,后又在省會中菜市承包攤點賣豬肉。但哥哥不知道是因為性格原因,還是他學經(jīng)濟管理學邪了門了,,他連基本的做生意的常識他都沒做到位,。不知道多少人跟他打了借條,欠條,,可是這些條子上,,有的沒寫日期,有的連名字都寫錯,。后來再去要賬,,好多人都不認。哥哥借公家的錢做生意,,卻都漏在這些洞里了,。還有,他收購糧食的時候,,因為一時不能支付現(xiàn)金,,就和農(nóng)戶約定了錯誤的風險承擔方式。約定后期支付最低按收購當時市價,,后期糧價漲,,按漲的價格給,后期糧價跌,,也不低于收購當時市價,。誰知道因為沒有及時賣出去,后期糧價真的跌了,。但也必須按照收購時市價支付給農(nóng)戶,。這樣一來,就虧大了,。加上收購時又沒把好關,,缺斤少兩,摻灰的比比皆是,。嫂子家雖然住在街道上,,但一大幫窮親戚,哥哥還得要照顧,。哥哥是個愛面子的人,。但是他把好的面子留在外面,卻把破爛不堪的里子留給自己默默承受,。后來他實在承受不了的時候,,就讓爸爸從我們老家給他借錢。爸爸心痛的不得了,,但為了自己的兒子,,也只好忍氣吞聲到處去為他借錢。哥哥后來形成了惡性循環(huán),啥事也不跟我們講,,甚至連和他住一起的岳父岳母也不講,。他如果跟我們講,大家?guī)退龀鳇c子,,出謀劃策,,可能要好很多。他每次都武斷地去做一些決定,,每次都鎩羽而歸,。失敗,讓他把自己又更緊的包裹了起來,。但現(xiàn)實是躲藏不了的,,生意不斷失敗的后果像一座座大山,向他,,向我們家庭壓過來,。那幾年,公家催還錢,,私人要賬,,基本上是每天的主旋律。家庭也雞飛狗跳,。我甚至在年三十的時候和嫂子一家吵了一架,,因為我認為嫂子不能干,什么都不懂,,幫不了哥哥,,所以才造成了他負債累累的現(xiàn)狀。嫂子氣的把碗都摔了,。其實,,真的不能怪嫂子。因為哥哥在做任何決定的時候,,都沒有和嫂子商量,。嫂子后來卻不離不棄,一點一點幫哥哥還賬,。甚至打麻將贏的一些錢,,都還給了要賬的人。我家嫂子自小嬌生慣養(yǎng),,缺少社會經(jīng)驗,,知識方面也缺乏,能做到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我那時候,,雖然在蚌埠工作,但也好多次的跟哥哥談心,。我跟哥哥說,場鎮(zhèn)這個地方,,基本就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經(jīng)濟差,,人懶,,民風好賭,社會閑雜人員多,。你要么和當?shù)劂戾粴?,和一個叫大強的混混頭子綁在一條船上干,要么向上找一個靠山,。否則,,任憑你如何兢兢業(yè)業(yè),如何辛苦和勤懇,,勤勞致富的可能性基本為零,。如果沒有野心還好,就過普普通通的人的日子,。但哥哥又是個有野心的人,,但又不愿意同流合污,管理方面又那么多的漏洞,,可以說是志大才空,。那么,你留在場鎮(zhèn)的結(jié)局就只能是頭破血流,,負債累累,。我那時候,勸過哥哥兩個方案,。一個是想辦法調(diào)到高牛去,,樹挪死,人挪活,。另外一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辭職不干,,南下。南方,,那是一片熱土,,開放包容,,相對公平,歡迎有能力,,能吃苦的人,。哥哥畢竟是個有文憑的人,也有一定的企業(yè)管理經(jīng)驗,,到南方去肯定要比本地強,。但哥哥始終猶豫,遲遲下不了決心,。哥哥下不了決心的原因也跟爸爸有關,。爸爸說,花了那么多錢讀書,,好不容易到了公家單位?,F(xiàn)在如果辭職不干了,那么讀書考學又有什么用呢,?哥哥下不了決心另外一個原因,,可能也是貪戀小家庭的溫暖。在場鎮(zhèn),,雖然生意做的不好,,但畢竟還能老婆孩子熱炕頭。岳父岳母也等于住在一起,,能相互照應,。一旦辭職到南方去打工,不僅意味著工作上一切要從零開始,,生活上無人照應,,還要拋妻棄子,承受兩地相思之苦,。
哥哥在場鎮(zhèn)大概工作,、生活了有八、九年左右,。在這段時間,,我們一家人去了無數(shù)次。那時候,,從官亭油坊鋪到場鎮(zhèn)的路是土路,,一路上坑坑洼洼。我如果從家到場鎮(zhèn),,先要坐車到官亭,,然后再坐三輪車到油坊鋪,再在油坊鋪坐三輪車到場鎮(zhèn),。碰到天晚了,,油坊鋪沒有三輪車了,,我就只有步走將近十里路到場鎮(zhèn)。有段時間,,我還讓媽媽在場鎮(zhèn)擺攤子賣小商品,。我從蚌埠二馬路,省會城隍廟,,甚至跑到蕪湖去幫她進貨,。當時,我記得小孩玩的塑料小汽車最好賣,,一個春節(jié)賣了幾百輛。我上班的最初四年是在工程公司做電力工,,干了兩年,,休了兩年。干工程時還有間休,。所以,,只要有空,我就到場鎮(zhèn)去,,在我哥那住上幾天,。我目睹了無數(shù)次場鎮(zhèn)街道趕集的熱鬧場面,也目睹了無數(shù)次場鎮(zhèn)街的黃昏落日和漆黑夜晚,。嫂子家其實是場鎮(zhèn)街道最好的市口,,向東正對著街道,南邊,,北邊,,西邊還都有路,可謂是所有的趕集人的必經(jīng)之地,。但嫂子家不再做生意了,,嫂子的弟弟洪斌安大大專畢業(yè)后不久,就到廣東去打工了,。哥哥的岳母和岳父也是意見不合,。家里只開了個小旅館,偶爾有外地的人住上一晚,,記得每晚好像是十塊錢,。但嫂子家常年累月熱鬧非凡,是所有愛打麻將的人的聚集之地,。一般平時,,都開著兩桌麻將??蓱z我的哥哥,,吃喝嫖賭不沾,,也不打麻將,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一個人,,卻因為做生意虧的一塌糊涂,。去的多了,場鎮(zhèn)街道上的許多人都認識我,。食品站的一個職工劉平和我最熟,。劉平皮膚黝黑,卻異常聰明,,能言善道,,善解人意。他還熱心的張羅要為我介紹女朋友,。哥嫂有時也開玩笑幫我張羅,。我常常在想,為什么我這輩子這么閑散,,從來就不像別人那樣一直忙于工作,,或者娶妻生子,成家立業(yè)連軸轉(zhuǎn)呢,?我這一輩子一直都好像是邊緣化的一個人,,從來沒有為一個真正的事業(yè)去忙個不停,也從來沒有成為耀眼的主角,。當然,,參加法律自學考試,以及后來參加法考,,算是我最專心致志的幾年,。在報紙上開欄目,曾讓我一度高光,,但依然算不上單位的棟梁,。在那個時候,我正是因為閑散,,光桿一個人來去自由,,工作也不連貫有大量的休息時間,所以,,才和我哥工作的場鎮(zhèn)結(jié)下了那么多的緣份,。然而,光陰荏苒,,歲月無情,,隨著后來的世事變化,場鎮(zhèn),,我卻鮮有光顧了,。我哥,,也即將離開場鎮(zhèn),到南方去開啟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