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親們,，俺趙天成昨天從所城拉回來幾車糧食,，大家也都看到了。這幾車糧食,，俺想好了,，也跟爹娘商量好了，都是要給大家吃的,！在場的每一位,，只要幫俺做事，肯下力氣干活,，都能吃上俺家的粥和饅頭,！”
趙天成知道跟這些破落軍戶們說別的沒用，都是廢話,，直接說吃的最好使,。
趙天成對腦袋叔等人的身份其實一直都很好奇，因為幾人口音都不是本地的,。
趙百戶和他們說話,，平時也都是我怎樣，我怎樣,，本地人大多都是說“俺”,。
而且，腦袋叔等四人都不結(jié)婚,，不生子……按說以他們的收入,，在當(dāng)?shù)亟Y(jié)婚生子是沒問題的。
這很奇怪,。
看來,，他們也都是有故事的人啊,！
現(xiàn)在趙天成跟軍戶們說話,，盡量讓大家有親近感。
果然,，一說讓大家都能吃粥和饅頭,，人群頓時激動起來。
“少爺,，問一下你想讓俺們干什么活,？現(xiàn)在也不是農(nóng)忙季節(jié),，用不了這么多人吧？”有大著膽子的問道,。
飯雖然好吃,，但這年頭，哪有無緣無故白給人吃飯的??？
“俺們家要建作坊！但是用不了那么多人,。大家也看到了,，只有這兩大鍋粥，最多夠幾十個人吃的,！俺們只招三十個人,，招夠為止?！?p> 趙天成從來沒有想過賒粥這種事情,，那樣只會養(yǎng)懶人,。
讓所有人都有活干,，都能創(chuàng)造財富才行。
輸血哪有造血好,？
而且趙天成第一批只打算收三十人,，給三十個人吃飯。
剛才還猶猶豫豫的人一聽只招三十人,，立刻都著急起來了,。
“少爺，俺們家六個人愿意跟著少爺做工,！”
“少爺,，俺們家七口人！少爺賞口飯吃吧,！”
“……”
不管以后怎樣,，最起碼現(xiàn)在這兩口大鍋在這兒支著，熱乎乎的飯先能吃上兩碗,。
一時間,，圍過來的幾百號人吵吵嚷嚷。
趙天成見狀,，感到一陣滿意,。
這就是他要的效果。
沒有比麻木最糟糕的狀態(tài)了,。只要還有所求,，那就行,。
“匠戶！有沒有匠戶,？俺記著咱們墩堡里有匠戶來著……楊鐵栓呢,？楊鐵栓來了沒有！”趙天成大喊著,。
“楊鐵栓,？咱們鎮(zhèn)子上有叫楊鐵栓的嗎？”
“匠戶……就是栓瘸子唄,！平時都是栓瘸子,、栓瘸子地叫，突然叫個楊鐵栓,，都不知道是誰了,！”
“……”
吵嚷聲中，一個瘸子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來,。
他本來站在人群的最后,。
作為匠戶，本身跟軍戶們就有些隔閡,。
煙墩這些住戶,，以軍戶為主，但也有一部分民戶,。
明朝的身份劃分是非常森嚴(yán)的,，這戶籍代代傳承，哪些人能干嘛,，哪些人不能干嘛,，綁定得死死的，想要更改,，難比登天,。
軍戶幾乎是在底層，名義上是給朝廷打仗戍邊的,，其實都是邊將的奴隸,，免費給邊將種地。
民戶好歹能種自己的地,，有錢有地的還能當(dāng)個大地主,。沒地的，幫地主家做工,，也能賺口吃的,。
相對來說，民戶比軍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凡是軍戶和民戶混居的地方,，幾乎都是民戶看不起軍戶，雙方之間的居住區(qū)也是涇渭分明,，互不摻和,。
像楊鐵栓這樣的匠戶就比較慘了，世世代代只能做工匠,。
煙墩哪有那么多工匠活可做,？
楊鐵栓家，在鎮(zhèn)子上可以說是最慘的,。不但沒吃的,，還因為跟其他人身份不同，經(jīng)常被戲耍歧視,。
就連圍觀熬粥,，也只能在人群外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
有好事,，肯定是輪不上他的,。甚至楊鐵栓自己也沒敢多想。
這兩大鍋粥在這兒熬著,，香氣四溢,。
楊鐵栓也只是聞聞而已。就算趙百戶家真的是突然發(fā)了善心,，要賒粥……怕是也輪不上他,，那兩大鍋看著大,，絕對不夠前面那些軍戶們分的,。
突然聽到前面有人不斷喊他的名字，說是百戶大人家傻少爺喊他,，楊鐵栓懵懵懂懂地就被人群簇?fù)碇白摺?p> 到了近前,，先看到百戶大人和幾個家丁老爺站在那里，昂首挺胸,，手握長刀,，威風(fēng)凜凜。
楊鐵栓腿先就軟了,，本來就瘸,，這下更站不穩(wěn)，順著就跪在地上了,。
趙天成看著,，并沒有試圖去扶起楊鐵栓。
一個人的靈魂跪下了，靠扶是扶不起來的,，必須要讓他自己站起來,。
“楊鐵栓，你愿意跟著俺做工嗎,？愿意的話,，現(xiàn)在你就有兩碗飯吃！”
這時候,，粥熬好了,。
趙天成親自盛了兩碗，一雙筷子插在碗里,，立而不倒,。
筷插不倒……
這是古代賒粥大多數(shù)的標(biāo)準(zhǔn)。
粥一定要稠,，老百姓吃了才管餓,。
楊鐵栓的眼睛都直了，一直盯著那兩碗飯,。
“俺愿意,！”
楊鐵栓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點頭。
他們?nèi)叶伎煲I死了,，這時候肯給他碗飯吃,，讓他去做啥都行，他也根本不去問是做什么工,。
“好,！這兩碗飯就是你的了！今天跟著俺做一天工,！晚上還有高粱飯吃,！做得好的話，還讓你帶走一升麥糠,?！壁w天成道。
楊鐵栓看著趙天成,，呼吸都變得粗重了,，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少爺,，你沒有耍俺吧,？你說的可是真的？”
已經(jīng)多久沒有這樣的好事了,？
干一天活,，能吃兩頓飯，還能帶走一升麥糠……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啊,！
“這兩碗飯難道是假的,？給你！現(xiàn)在你就可以吃了,！”
趙天成直接把碗塞到楊鐵栓手里,。
楊鐵栓捧著碗，吃一口,，滾燙噴香,。
的確！這飯是假不了的,。
“少爺,，俺能把這飯給俺婆娘和兒子吃嗎？”楊鐵栓吃了一口,，就舍不得吃了,，抬頭問趙天成。
“不能,！”趙天成很干脆地回答,，“我給你飯吃，是為了讓你有力氣給我干活,！養(yǎng)你全家是你的事情,！”
他不能讓這些人以為他是爛好人。
施恩太容易的話,，對方就不知道感恩了,。
升米恩，斗米仇,。
這樣的事情可不少見,。
楊鐵栓眼中明顯露出失望的神色。
“那能不能讓俺兒跟俺一起來給少爺干活,？”
“你兒子多大了,？”
“俺大兒今年十五,，長得比俺還高,！”楊鐵栓趕緊道。
“十五可以,！”
“俺家二小子和三小子也都很能干活……”
“栓瘸子你哪里來的恁多話,？你家老二老三多大，誰不知道,？老三還穿開襠褲呢,！趕緊滾！不要在這里煩少爺！”李大腦袋在旁邊眼睛一瞪,。
他可不能看著這些破落戶們欺負(fù)少爺,。
“好！好,！俺這就滾,！俺去叫老大，來跟著少爺干活,！”
楊鐵栓不敢再多說什么了,，生怕丟掉這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幾碗飯。
“少爺,，俺會做工,！”
“少爺，俺們?nèi)規(guī)滋鞗]揭開過了,，您行行好,，帶上俺家男人去干活吧！”
“……”
看到楊鐵栓家里兩個人被錄用,，其他人全都急了,。
好在有趙順和四個家丁彈壓場子，倒也沒人敢鬧事,。
趙天成又選了28個年輕力壯的,，然后就宣布人手夠了。
全場頓時一片哀鴻,。
本來沒啥希望也就算了,，大家都沒活做，都沒飯吃,，集體麻木,。
但現(xiàn)在，突然選走三十個,，能美美的吃兩頓飯,，晚上還能給一升麥糠……
剩下的人心里頓時就不平衡了，感覺錯過了好大的機(jī)會,。
“少爺,，我們家真的一粒米都沒有了，好幾天揭不開鍋,！孩子餓得都沒有力氣了,！求求您，給我們一口吃的吧,！”
一個年輕女人牽著兩個孩子哭求,。
那兩個孩子瘦得皮包骨頭,，顯得腦袋很大，只有腹部隆起,，有些怯怯地看著趙天成,。
趙天成心里也是有些難受。
這一幕,，他前世只在一些非洲難民的圖片上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