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鶴!”
譚舉人在院子里就扯開嗓子大吼一聲。
“譚舒,!你瘋了嗎?”
伴隨著不悅的聲音,,一員武將邁步從堂屋走出,一身魚鱗甲,,腰挎長刀,,器宇軒昂,威風凜凜,。
“老夫沒瘋,!這句話原句奉還!倒是張鎮(zhèn)撫你該看看你的手下是不是瘋了,?”譚舉人冷聲質問,。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鎮(zhèn)撫張鶴這時候也看出,,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否則的話,譚舉人也不會如此失態(tài),。
其實論官職來說,,他是衛(wèi)所鎮(zhèn)撫,從五品的武官,。
譚舉人這個舉人來路不正,,只做過一些閑職。
但大明朝重文輕武,,文官之間更是官官相護,,盤枝錯節(jié)。
比如譚舉人跟文登縣的縣令,,就是同窗好友,,隨時能說得上話。
雖然文登縣縣令跟成山衛(wèi)不是一個體系,,文登縣令說起來也只是正七品而已,。
但那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文官,科班出身,。
真要是讓文登縣令上折子彈劾張鶴,,張鶴也會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張鶴這個堂堂衛(wèi)鎮(zhèn)撫,,負責一方邊疆安全,,倒是不敢隨便得罪這個年老的舉人,。
“你來說,!”
譚舉人眼珠一轉,把孫大海拉了出來,。
雖然孫大海說的有鼻子有眼,,他基本也是相信了。
但煙墩的事情畢竟沒有得到驗證,,萬一是誤傳,,他這氣勢沖沖地來找張鶴的麻煩,怕是不好收場,。
如果這件事讓孫大海來說的話,,他就可以進退有據(jù)。
張鶴顯然也看出了譚舉人的小心思,,心里暗罵一聲老狐貍,。
“大……大人!”孫大海哪里見過這么大的大官,?
張鶴一身魚鱗甲,,腰挎長刀,威風凜凜,,孫大??粗染拖溶浟?,跪倒在地,,渾身顫抖。
“小……小的是……煙墩孫老財是俺族叔,!昨天,,趙百戶縱容他兒趙天成帶人抄了俺族叔的家……”
“什么?”他的話音剛落,,張鶴就是一聲咆哮,,聲音如同炸雷一樣。
嚇得孫大海一屁股坐地上了,。
“趙百戶縱容他兒帶人抄了孫老財?shù)募??趙百戶家的兒子,是個傻子吧,?你休要胡言,!”張鶴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質問道。
“不……不敢,!俺不敢亂說,!煙墩那么多人,都看著呢,!現(xiàn)在趙天成還帶人住在俺族叔家里呢,!可憐俺族叔一家子,被姓趙的給扔到造紙廠當牛做馬做工去了……嗚嗚,!大人,,要給俺族叔做主啊,!”孫大??拊V道。
“呵呵,!張鎮(zhèn)撫,,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堂堂衛(wèi)所百戶,,竟然敢縱容兒子,,抄了良善士紳的家……這行徑,簡直堪比流賊,!絕對不能饒?。?p> 譚某雖已告老,,但心系地方,,既見地方良善士紳遭遇如此凄慘下場,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必然要修書一封,,上書知府大人!為孫老財討個公道,!”譚舉人義正言辭,。
張鶴臉色接連變幻。
這就是譚舉人的討厭之處,。
他雖然已經(jīng)告老還鄉(xiāng),,但憑借著舉人的名頭,可以跟知縣平起平坐,,甚至可以成為知府的座上賓,。
張鶴惹不起啊!
“呵呵,!譚舉人先消消火,!詳情如何,我等還不清楚呢,!只是聽了一介小民的一家之言,,不足為信!”張鶴臉上擠出笑容,。
他的話雖然這么說,,但是心里也清楚,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稍微頓了一下之后,,張鶴道:“不如譚舉人先稍待一兩日,,我親自帶人去煙墩走一趟,,查明真相。如果事實真是如此,,本官必然嚴懲張順,,給孫老財一個交代!”
“好,!”譚舉人一拍手,,道,“老夫早就知道張鎮(zhèn)撫一身正氣,,即便張順發(fā)瘋,,鎮(zhèn)撫大人也必然跟他不是同一路人。
不過,,此事關系到孫老財,。孫老財乃是老夫摯友。聽聞孫老財處境,,老夫即便留在所城,,肯定也是寢食難安。不如就跟鎮(zhèn)撫大人一起去走一趟吧,!遇事也能為老友主持公道,。”
張鶴看了譚舉人一眼,,心里暗道一聲老銀幣,!
孫老財占據(jù)著煙墩最肥沃的一千多畝良田,幾代人,,誰知道存了多少錢糧,?
真要是被抄家的話,張鶴幫他把家宅奪回來,嚴懲了張順,,那些錢糧,,難道還能還給孫老財不成?
量孫老財也不敢追著要,。
此行絕對是一項肥差?。?p> 要不然張鶴也不會一開口就要親自走一趟,。
譚舉人要跟著去,,為老友主持公道是假,分一杯羹是真的,。
“好,!那就有勞譚舉人了!黃智勇,,點齊人馬,!”
張鶴招呼一聲,讓手下家丁集合,。
張鶴帶著二十多名家丁,,譚舉人坐著轎子,帶著幾個護院,,出城而去,。
他們沒有讓衛(wèi)所的千戶來幫忙。
對付小小一個煙墩而已,,不用那么興師動眾,。
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是,多來一個人,,孫老財?shù)腻X糧就要分出去一份,。
這是張鶴絕對不能忍受的。
張鶴是武將,,坐鎮(zhèn)尋山所,。衛(wèi)所兵缺錢糧,但他和手下這二十多個家丁絕對不缺,。
這些家丁待遇極高,,一個個都是身材高大強壯,胖紅襖鮮明,,胯下戰(zhàn)馬膘肥體壯,,手中兵器閃爍著寒光。
他們的行軍速度可以極快,,但譚舉人坐轎子,,速度很慢,,他們也只能跟著放慢了速度。
幾十里的路,,一直到中午,,才接近煙墩地界。
“這一路上,,怎么一個百姓都看不到,?”張鶴感到奇怪。
距離遠的時候也就罷了,,眼看著就要進煙墩了,,竟然還是一個百姓都看不到。
“會不會是那張順抄了孫老財?shù)募抑?,卷裹了錢糧和百姓跑了,!上山當響馬去了?”譚舉人道,。
張鶴心里咯噔一下,。
這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本來他是不相信張順會抄了孫老財?shù)募业?,如果事情真的發(fā)生了,,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因為趙順太過窮困,,太缺錢糧。
畢竟,,這么多年,,他可是從來沒有給過煙墩一分錢糧。
朝廷撥給衛(wèi)所的錢糧,,經(jīng)過層層盤剝,,到他手里已經(jīng)所剩無幾,他就全都留下了,。
要是趙順被逼到絕路,,搶了本地富戶逃走去當響馬,也并非不可能,。
官兵跑去當響馬,,做流賊……在前些年還不可思議,最近這幾年可不少見,。
他們在說著的時候,,并沒有放慢速度,直接進了墩堡,。
至于會不會又埋伏之類,,張鶴根本就沒有考慮過。
他這次可是帶了二十多個家丁。
趙順手下,,總共才只有四個家丁而已,。真要是敢跟他動手,那就是雞蛋碰石頭,。
對煙墩其他軍戶,,張鶴直接無視。
他是衛(wèi)所鎮(zhèn)撫,,對轄下這些軍戶的實力再了解不過了,。
那都是比叫花子還不如的牲口,壓根算不得人,!趙順真要是把他們趕出來,,也只是一群等待著屠宰的豬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