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十一月十八日，夜,。西涼鎮(zhèn)以西,，牙鄂山。
“他媽的,，半夜把老子叫來,。”重野滿嘴抱怨著走向大廳,。
他是阿萊圖派去葉城尋求商會合作的成員之一,，隊伍有二十人，帶著幾箱布帛等貨物，在葉城郊外被密羅斬首人追殺,，最終只有他一個人逃脫,。
幸存下來的他日子也不好過，那個斬首人砍下了他整個左臂,。這些天來他整日因?yàn)樽约簛G了胳膊而哀傷,，常常以酗酒的方式來麻痹自己。這天夜里他也是如此,，在喝下幾壺酒寬衣解帶準(zhǔn)備睡下之時,，得知大當(dāng)家?guī)П貧w傳喚他的消息，于是又急急忙忙的爬了起來,。
“奶奶的,，凍死了,?！鄙钋锏囊估镲L(fēng)涼颼颼的，重野昏沉沉的腦袋被凍的清醒了幾分,，他伸手扯了扯領(lǐng)子,，急忙忙地沿著小路走向了大廳。
時間已近黎明,，整個寨子里只有大廳還點(diǎn)著燈,。重野斜眼看了看天，思索著再過一會伙房的廚子都要爬起來做早點(diǎn)了,。大廳看守的護(hù)衛(wèi)是個剛滿十五的小孩子,，正拄著一桿比他人還要高的大槍歪頭打瞌睡，重野抬手將他打醒,。
“瓜娃子,，不要命了？”醉醺醺的重野表情十分兇狠,，把那孩子嚇得腳跟一并立刻站直,。
重野推開了房門，跨過了門檻走了進(jìn)來,。
大廳里只點(diǎn)著一盞燈,，屋子四周的窗戶都是大開著的，一進(jìn)來那陰森森的涼氣就令重野縮起了脖子,。他看見燭火在風(fēng)中搖曳,，阿萊圖坐在燈下，面色鐵青,，眼神兇狠地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似的,，被嚇得精神抖擻。
他的臉上立刻浮現(xiàn)出諂媚的笑容，弓著腰裝出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顫顫巍巍地將四面的窗戶給關(guān)上,。混濁雙眼微瞇著,，短粗的眉毛一抖一抖地,，長得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
“大當(dāng)家的,，這么晚了還開著窗,，小心著涼?！敝匾靶ξ刈呦虼螽?dāng)家,。剛走幾步面色立刻凝重了起來，他這才看見在大當(dāng)家的面前,，趴著一個被綁了雙手的昏迷少年,。
“這是？”重野皺起短眉,，不明白這小子是誰,。
“把他給我叫醒?！卑⑷R圖抬起眼簾,，看著趴在地上的少年，下令,。
一盆涼水劈頭澆下,，方羅華猛地驚醒了過來，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他的衣物被涼水浸濕了,，肺里還嗆入了涼水，整個人整蜷縮在地上劇烈地咳湊著,。兩雙手一左一右地鉗住他的雙臂,，強(qiáng)硬地扯著他跪坐在地上。他這才清楚自己的處境,，他的雙手被繩子捆在背后,，自己的位置應(yīng)該是在牙鄂山匪的大本營。
“死老頭子,，你又喝酒了,？”阿萊圖掩住口鼻，被重野身上的酒氣熏的直皺眉,。
“這不是丟了一條手臂嘛,，還沒接受現(xiàn)實(shí)……”重野賠笑著辯解道,。
“告訴他，你在去葉城的路上遇到的斬首人長什么樣,?！卑⑷R圖朝他使了個眼色。
“女的,，戴著紫色的釵子,，身材很好，”重野思索了半天只能回想起來這幾點(diǎn),，尷尬地抓了抓頭,，“那天夜里太黑了，沒看清,?！?p> “只記得人家身材好了是吧?！卑⑷R圖氣不打一處來,，拖著傷臂舉起杯子就往這個不正經(jīng)的老東西身上砸去，“你不是還記得人家姓項么,？”
重野挪動了一步,，躲開了杯子,，慚愧地笑著,，“對對對，那個女娃娃是密羅項家的人,，叫項天凌,。”
方羅華晃了晃腦袋,，抖去臉上的水,，黑色的瞳子正在仔細(xì)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這里應(yīng)該是山寨的大廳,，總共有十二人,，個個都隨身帶刀，他的破穹正躺在阿萊圖面前的桌子上,。
“聽見沒有,，密羅方家的大少爺?！卑⑷R圖憤怒的聲音忽然湊近,，接著方羅華覺得腦內(nèi)一陣轟響，阿萊圖一腳將他踹的向后栽倒,。
方羅華的視線隨著后仰而上移,，他看見屋頂腐朽的橫梁,，和掛在梁子上的垂簾，接著他一挺腰,，強(qiáng)制自己跪坐在那里,。
“在下雖說是方家長子，但從未參加過家族培養(yǎng)斬首人的訓(xùn)練,，更不認(rèn)識什么同僚,。”方羅華舔了舔嘴角的血,，舌尖一股腥甜,。
阿萊圖站在他的面前，看著他那副無辜的嘴臉,，怒火中燒,，隨即又是一腳：“你們密羅為什么會盯上我們，是誰派你們來的,?！?p> 方羅華似乎聽見了自己的脖子發(fā)出即將折斷的聲響，一串血如同斷了線一般滴在地上,，他緩緩地彎下腰,，將額頭抵在冰冷的地板上。幽冷地聲音飄了上來：“是項家家主,，他說這是一場特殊的訓(xùn)練,。”
阿萊圖蹲下身去,，一把抓住方羅華的頭發(fā),，把他的頭提了起來。
“是誰雇傭你們來追殺我們的,?！彼⒅搅_華混濁的眼睛，面目猙獰,。
“沒有人雇傭我們,，”虛弱地方羅華看著阿萊圖那張可怖的臉，“項家家主想要入世,，于是跟越國國主彭千煥合作,，但是你們又三番兩次地騷擾越國衙門的管理，于是項家家主派我們來消滅你們以示他的誠意,?！?p> “把我們當(dāng)作籌碼是么?！卑⑷R圖恨不得現(xiàn)在就砍下這個密羅斬首人的頭,，但是現(xiàn)在情況危急,，幾個月前他就聽說國主彭千煥加重賦稅，以舉國之力去打造一支軍隊?，F(xiàn)在他們牙鄂山匪元?dú)獯髠?，此刻去進(jìn)攻越國或者被越國進(jìn)攻都有著被一網(wǎng)打盡的可能。如今越國又和天下第一暗殺組織聯(lián)手,，他統(tǒng)一天下的計劃越來越難進(jìn)行了,。
“我知道你們的苦衷，無論是朝廷的禁鐵令,，還是越國朝廷對你們的追殺,，”方羅華的聲音細(xì)如蚊蠅，阿萊圖只有湊近了才能聽清他在說什么,，“我也有我的苦衷,，我們密羅自創(chuàng)立以來就未想過入世奪取天下政權(quán)，我們方家一直都是主張隱世的保守派,，但是密羅六家中主張入世的聲音越來越多,，我也不喜歡戰(zhàn)爭，我只想安穩(wěn)地度過一生而已,?！?p> 阿萊圖愣住了，不知道這混小子是被他踹壞了腦袋還是怎的,，竟然說出這樣的胡話,。
說出去真是笑死人了，堂堂密羅最強(qiáng)斬首人竟然只是想安穩(wěn)地度過一生,。這話就好像殺頭的儈子手告訴你他只是想當(dāng)個殺豬的,，然后手起刀落血濺當(dāng)場,。
既然作了惡,，就不必再解釋什么了，這一切都是你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死神是不會心軟的,。
“但是沒有辦法，我們都是被時代推著走的人,，”方羅華迷迷糊糊地還在說著什么,，“所以，對不起了,！”
方羅華跪坐著的腳忽然蹬地,，整個人如同離弦的箭矢一般筆直地撞向阿萊圖的額頭。
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了,，阿萊圖還未看清方羅華的動作,，只覺得顱內(nèi)劇烈地震蕩,。巨大的沖擊令他眼黑耳鳴，搖晃著連連后退,，隨即他腳跟被臺階絆到了,，整個人倒了下去。
有人最先反應(yīng)了過來,，拔刀蹬地,，撲了上來。方羅華在此之前早已記住了大廳里人們的防衛(wèi),，頭也不回地旋身側(cè)踢,。對方的刀刃還未到達(dá)，他就將其一腳踹的倒飛出去,。所有人都圍了上來,，彎刀齊出，直逼方羅華,。
方羅華并不僅是刀術(shù)高超,，身法體術(shù)更是一絕。他接連轉(zhuǎn)身猛踹周圍人,。大廳里哀嚎一片,，周圍人如同鳥兒般倒飛著撞在板壁上。
方羅華俯下身去,，用一柄倒插在地的刀割斷了背后繩子,，拿起桌上的破穹。清越的清音響徹全場,，猩紅的刀光泄露出來,。此時以至黎明，深秋的第一縷陽光從一扇窗口投了進(jìn)來,，照亮了大廳內(nèi)的黯淡,。黑色的斬首人在那陽光下拔出了自己的刀，他佝僂著背,，宛如嗜血吃人的惡魔一般,，在握住刀的那一刻濃烈的肅殺之氣在屋子里爆炸開來。
“快,！殺了他,！”阿萊圖按著額頭，失控般大吼著,。
他的部下們爬了起來,，抓起地上的刀，再度沖上去,。利刃撕裂空氣的尖嘯聲響起,，紅色的刀光在屋子里不斷閃過,，方羅華雙手持握破穹，精準(zhǔn)地割開了一個又一個對手的胸膛,，霎時間血花四濺,，哀嚎一片。
恐懼涌了上來,，將阿萊圖的大腦沖刷的一片空白,，他跌跌撞撞地想要跑出去，一路上撞倒了無數(shù)東西,。尖利的杯子碎片扎進(jìn)了他的腳底,，但他已經(jīng)顧不上這些了，他只是想逃出去,，想要活下來,。
此時的方羅華已經(jīng)清理完所有的敵人，濃腥的血潑在他的身上,，令他半張臉?biāo)匕装霃埬樠t,，一如惡鬼般恐怖。他偏頭看了那已經(jīng)摸到門框的阿萊圖一眼,，彎腰撿起地上的彎刀,，將其投擲出去。
猙獰的彎刀旋轉(zhuǎn)著襲來,，此時的阿萊圖已經(jīng)喪失理智,，更不用提什么閃避了。旋轉(zhuǎn)而來的彎刀貫穿了他的頭顱,，將其釘死在門框上,。
他還是沒有走出那扇門。
此時的山寨已經(jīng)驚醒,，半個寨子的男人們擁擠進(jìn)長廊,，方羅華迎著敵人緩慢地前行，猩紅的刀光閃過,，深紅的血濺上板壁,，染紅了整面墻。風(fēng)吹拂過來,，廊外的竹林輕輕搖曳，無數(shù)竹葉紛墜,。面無表情的斬首人宛如一件精確的機(jī)器,，無情地斬殺著敵人們。方羅華重復(fù)著閃避,、揮刀斬殺等一系列枯燥血腥且凌厲的動作,，猩紅的刀光一而再再而三地閃爍,，就有死去的敵人倒在地上。
就這樣,，他從大廳一直殺到了山寨的伙房,。在一刀將睡眼惺忪的廚子劈死之后，他打開了一個酒壺,。剛拔開塞子,，立刻就有濃烈的酒香飄了出來。方羅華提著刀走了出去,，在地上搜尋著趁手的武器,。
這里雖說是山匪的寨子，但軍備完善,，從大槍到弓箭都應(yīng)有盡有,，方羅華從一具尸體上摘下弓和箭，撕下布條纏繞在箭鏃上,，將其用酒浸濕之后點(diǎn)燃,。明亮的火光照亮了他深邃的眼眸，他將箭搭在弓弦上,，拉弦,，射箭。燃燒的箭帶著一串黑煙沖上天空,。
方羅華看著那火光在鉛灰色的天空中消失,，松了一口氣。他一路上邊走邊觀察,，發(fā)覺這山寨是在山林間砍伐樹木開辟一片空地后建立的,。周圍是郁郁蔥蔥的樹林，很適合他們的隱藏,。
沒錯,，他之所以敢一人闖進(jìn)敵方大營，是因?yàn)樗纳砗笥性姟?p> ——
重野拄著刀艱難地從大廳里走出來,。他很幸運(yùn),，方羅華一刀從他的肩頭砍下，劃傷了他的胸膛,，并沒有要了他的命,。他在受傷之后并沒有立刻沖上去，而是選擇在死人堆里裝死才躲過一劫,。
“哈哈,，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他拄著刀在長廊上走著,。此時的外面已經(jīng)一片寂靜,，大部分的同伴已經(jīng)被方羅華斬殺了，重野有些懷疑方羅華是不是給阿萊圖下了圈套,，故意讓他把自己綁到山寨來的,。
“阿萊圖你可真是個豬腦！”他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引狼入室,，現(xiàn)在玩完了吧?！?p> 他現(xiàn)在只想趕緊到達(dá)倉庫,，把寨子里的錢帶走，然后去衡國隱姓埋名做個商人,，過上大富大貴的生活,。
“哎呀呀，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弟兄們你們已經(jīng)死了,，要這些錢也沒什么用，倒不如給我這個老頭子吧,?！彼贿呅χ贿呑呦騻}庫。
“奇怪……”隨即他又皺起了眉,。
“轟隆隆……”山林間響起了低沉而密集的聲響,，周圍的樹木黃葉紛墜，仿佛有巨石從山頭滾落,，震的整座山都在搖晃,。
“地震了？”他四處張望,，那殺神般的少年已經(jīng)沒了蹤影,，寨子里一片寂靜，尸橫遍野,，連女人和小孩哭泣的聲音都沒有,。
孩子們和女人們都去哪了？這個疑問伴隨著深淵般的恐懼,，浮上他的心頭,。
直到，他聽到了馬鳴聲,。一切的疑惑,，都變得清晰起來,。
那并非只有一匹馬在嘶鳴,，而是一群馬在發(fā)出嗜血的吼叫,！那戰(zhàn)馬的叫聲低沉嘶啞，轟隆隆的馬蹄聲密集而沉悶,。他終于明白了,，這壓根就不是什么地震，而是一支騎兵隊在向這里奔來,。
“殺,！”隨著一聲命令，青色的魔神們騎著戰(zhàn)馬從樹林間一躍而出,，霎時間煙塵四起,，戰(zhàn)馬的鐵蹄踏在那些尸體上，發(fā)出了令人牙酸的骨裂聲,。一道道蒼青色的身影從林間浮現(xiàn),，一支支沉重而長度驚人的重槍刺破煙塵，螺旋般的槍尖擊碎房屋的墻壁,，摧枯拉朽般將一切都撕碎,。
重野驚呆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可怖的騎兵,，簡直像是由鬼神組成的軍隊,！騎兵們端坐在馬背上，全身包裹著蒼青色的重甲,，盔甲上倒鉤尖刺銳利如針,。胯下的戰(zhàn)馬籠罩在鎧甲之中,，它們噴吐著熱氣,，打著響鼻，馬頭的肌肉虬結(jié)如潛伏在皮下的小蛇一般,。騎兵們手按在馬鞍上的支架,，用那根支架與約有碗口粗一丈長的重槍連接。他們裹了鎖甲的手扣動機(jī)括,，機(jī)件滑出,，重槍突刺。
這便是越國國主彭千煥以舉國之力建造的重騎兵隊——蒼雷鐵騎,。層疊的重甲為騎兵們提供了堅不可摧的防御,，驚人長度的重槍為騎兵們增添無堅不摧的攻擊力。這些裝備讓他們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在后來的“帝都之殤”事件中大破衡國天林軍,，一舉攻入帝都，成為炤末封初群雄混戰(zhàn)時期被人稱為騎兵中的皇帝的存在。
這時的蒼雷鐵騎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如此可怖的威力讓重野愣在當(dāng)場,。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重槍毫不費(fèi)力地?fù)羲樗麄兊臓I房，戰(zhàn)馬的鐵蹄將他們的女人和孩子生生踩死,，看見妄圖反抗的同伴被重槍轟成肉糜,，被嚇得臉色慘白。他拋下長刀,，跌坐在地,，下一刻便被一柄重槍的槍尖轟成一攤模糊的血肉。
白映卿勒馬立在大廳前,，看著蒼雷鐵騎摧毀整個營地,，眸子中滿是悲涼。
“方公子,，在我的眼里,，你和公爺一樣，都是殘忍無情的人呢,?！彼粗叮瑢φ驹谧约荷磉叺纳倌暾f,。
“不過在下看來,，白將軍和我才是同類人?！狈搅_華按著刀,，戴上了斗笠。
“哦,，怎么說,？”
“白將軍和在下一樣，都是被時代推著前進(jìn)的人,?！狈搅_華說。
“方公子,，你這刀,，便是傳說中的破穹吧？”白映卿垂眼看著方羅華腰間的黑鞘長刀,。
“是的,。”方羅華說,。
“你可要做好準(zhǔn)備,?！卑子城鋫?cè)頭去看方羅華的眼睛，可是他卻低頭躲過了白映卿的目光,。
白映卿無奈地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這破穹是把不祥之物，它的每一代主人從握起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會死在刀下,?！?p> “是把能夠殺死主人的刀么,？”方羅華低頭看著腰間的刀。
“沒錯,?！卑子城渫ｎD了一下，“跟我們一起回越國吧,?！?p> “不了，在下還有任務(wù)要完成,?！闭f起這話時，方羅華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白映卿側(cè)過頭,，看著他戴著斗笠，搖搖晃晃地出了山寨,。一聲活躍地馬鳴響起,，在那里，有一匹活潑的黑馬邁著靈動的步子等待著他,。方羅華摸了摸黑馬暖融融的腦袋,，靈活地上馬，不久便消失在了凄冷的晨光中,。
“以裝暈來讓敵人引狼入室,，方羅華，你可真是個為達(dá)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卑子城湔f。
——
十一月十九日,，西涼鎮(zhèn),，某處府邸。
夜色冷清,，低矮的圍墻將它連綿的影子投在石板街上,，從墻內(nèi)探出了的樹枝正掉著昏黃的枯葉,。樹下一行人醉醺醺地帶著刀，搖搖晃晃地走著,。
“大人,，昨天阿萊圖那般家伙被白映卿的人一鍋端了，怎么辦,？”手下攙扶著鬢發(fā)灰白的男人說,。
“管他呢，我就說那群北漠人沒有腦子吧,，膽敢挑戰(zhàn)彭千煥,，他不會真以為彭千煥就是個羸弱的鄉(xiāng)下諸侯吧?！蹦腥舜钤谂赃呉蝗说募缟?，說。
“反正他不是把貨物送來了么,，咱們還沒有給他錢,，現(xiàn)在他死了，那些貨物就當(dāng)是送給咱的了,?！睂O商人在一旁賠笑道。
“老孫你說的對,，”男人豎起拇指大聲夸贊孫商人的聰明才智,，“這叫鷸蚌相爭，漁夫得利,！”
一行人大笑了起來,。
“老孫，你說那項天凌要來西涼鎮(zhèn)了,，你害怕么,？”男人那混濁的眼睛看著孫商人。
“怎么會,，聽人說那項天凌姿色出眾,，我還想把她納為小妾呢?！睂O商人一臉淫笑,。
“密羅的女人都敢碰，可真有你的,?！迸赃呌腥诵χ蛉ぁ?p> 恍惚間,，男人似乎看見長街的盡頭,，站著一個消瘦的身影,。
“老孫，那是你的護(hù)衛(wèi)么,？”他拍了拍孫商人,。
“啊,？我都沒帶人來,。”孫商人揉了揉眼睛,，仔細(xì)地打量著那個人影,。
“看那樣，萬一是項天凌呢,?！迸赃叺娜舜笮Α?p> “欸,，有可能，老孫你艷福不淺啊,?！蹦腥艘残Α?p> 利刃出鞘的清音清脆悅耳,，紅色的刀光在黑夜里十分扎眼,。
“不好！是方羅華,！”所有人驚得清醒過來,，紛紛拔出腰際的長刀，準(zhǔn)備應(yīng)敵,。
方羅華瞬間發(fā)動,，滴滴答答的腳步聲聽起來像是淅瀝瀝的春雨。眾人頭頂樹葉零落,，明晃晃的長刀倒映著長街的一切,，依舊那越來越近的人影，和那拉出長弧的刀光,。
猩紅的刀痕如同折扇般展開,，方羅華平揮破穹，猩紅的刀光攔腰斬在孫商人的身上,，溫?zé)岬难獫娏松蟻?，濺了他一臉。孫商人悶哼一聲,，綿軟無力地倒了下去,，接下來是揮刀直斬方羅華面門的男人,。
方羅華側(cè)身躲過對方的縱劈，揮刀割開了對方的喉嚨,。見到兩名同伴被毫不費(fèi)力地殺掉,，剩下的五人四人喪失了戰(zhàn)意，紛紛丟下武器落荒而逃,。
但他們沒跑幾步,，猩紅的刀光便追上了他們。鮮血噴涌,，方羅華震去刀身上的血,，收刀歸鞘。凄冷的月色之下,，靜謐的長街上,，只剩下方羅華高瘦的身影。
“方少爺,?！狈搅_華正要離開，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高挑的紫裙少女站在那樹下,，她纖長的手指攏著一柄雨傘，西涼鎮(zhèn)潮濕多雨,，她帶傘是以備不時之需,。方羅華轉(zhuǎn)過頭，看見那女孩一頭柔順的黑發(fā)綰在頭頂,，用一支鑲嵌著紫珠的簪子束在一起,，接著他視線下移，看見那女孩冷艷的面孔,，看見她一雙黯淡的深瞳正盯著自己,。
“小女是密羅斬首人項家項天凌?！迸⒆隽撕唵蔚淖晕医榻B,。
“有什么事么？”方羅華問,。
“現(xiàn)在我們密羅千年來的宿敵所派遣的使者正在前往北漠崛國,，項家家主命小女護(hù)送方家長子前往北漠，合力殺掉那使者,?！迸⒄f。
“武悼……么,？”聽到“使者”二字,，方羅華不由得眼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