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炎咽完嘴里的清粥,,淡笑道:“不歇了,,一晚上精神頭已經(jīng)回來了,我想去悼念一下我?guī)煾浮,!?p> 為人子,,生養(yǎng)哺育之恩不可忘,。
為人徒,,授業(yè)賜藝之情不可忘。
這就是孝,。
沒什么玄乎的,,也半點都不高大尚,這是做人最起碼的根,,或者說是良心,。
不論貧富,不論行當,。
即便胡炎自己的情況特殊,,當初拜師的那人,并不算真正的自己,。
但賜藝的恩情,這是實實在在騙不了人的吧,?
所以胡炎全認,。
該當?shù)呢熑尾煌泼摚摫M的情分不含糊,,沒什么好猶豫的,。
即便退一步,拋開師徒情分不講,,老侯爺也是一位,,值得所有相聲后輩悼念的大師。
不說他手藝能耐大小,,也不論他官家地位高低,,就沖新國初立時,老侯爺牽頭,,讓相聲浴火重生這份功勞,,便當?shù)闷稹按髱煛倍郑?p> 絕對的實至名歸,沒有半點水分,。
如果沒有他們,,相聲早就不存在了,自然也不可能有如今熱鬧紅火。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
要知道早年間的相聲行當,,可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藝人地位之低,,甚至連窯姐都不如,。
比如你今兒個唱堂會得了些賞錢,而你偏偏又喜歡鉆風流場子,。
那你去窯子里快活可以,,但千萬別讓窯姐知道自己是說相聲的,否則直接被人家嫌棄,,瞧不起,。
倘若遇上熟客,被人家識破了身份,,那見了面就必須恭恭敬敬,,低聲下氣地叫人家一聲“姐姐”。
人家倘若心情好,,便會還你一聲:“死鬼,。”
然后,,嘿嘿嘿……
一直到立國前夕,,當時的藝術(shù)界、文化界聯(lián)合起來,,對舊社會存在的百行百藝,,進行通盤資料整理。
可上百學者當中,,無一人研究相聲,。
堆滿幾屋子的文獻資料,無一張紙上記錄了相聲,。
凄惶低下如斯,,由此可見一斑。
而立國后,,相聲卻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一躍成為百藝之首,榮登廟堂之上,,一時風光無兩,。
天上、地下地位的轉(zhuǎn)變,,中間便繞不開老侯爺,。
所以啊,,你今天只要還吃著相聲飯,就沒有絲毫的理由,,忘記這位已經(jīng)逝去的“英雄”,。
任何人都是。
“成,,咱學點手藝不容易,,您回來了是該去看看老先生,畢竟做人不能忘本,?!惫聞倢Υ撕苷J同,“您會開車嗎,,樓下有車子,。”
胡炎眼前閃過那兩輛百萬豪車,,但也只能暗道一聲可惜,。
“開是會開,可我沒去考過本兒,?!?p> 郭德剛邊琢磨邊開口:“我今天要去津城電視臺錄一檔新節(jié)目,小海也得跟著去,?!?p> 津城臺?
胡炎眼睛一縮,。
郭德剛之后跟燕京臺的決裂,,可就是從他和津城臺合作開始的。
不過,,他沒有多說什么。
德蕓社要想發(fā)展的更好,,肯定不可能吊死在一棵樹上,。
至少此事到目前為止,郭德剛做的沒錯,。
不過,,郭德剛對工作的拼命,還是讓胡炎很佩服的,。
昨晚自己拒絕了接風宴,,今天他便安排好了工作。
果然,,這個班主當?shù)貌蝗菀住?p> 不時,,郭德剛又道:“要不我讓蕓平過來幫您開車,,這孩子辦事最牢靠?!?p> “沒事兒,,我坐地鐵去?!焙紫攵紱]想的拒絕了,。
咋回事兒?
又是欒蕓平,,繞不過去了嗎,?
胡炎剛一說完,王慧插話笑道:“費那事兒,,我今天得閑,,送完孩子,我?guī)Т笱兹??!?p> ……
……
“師爺,您也是打小練功吶,?”
“師爺,,您去過江西沒?我老家就是那兒的,?!?p> “師爺,您會唱戲嗎,?我?guī)煾妇蜁?,不過沒我唱的好,可他總不承認,,真拿他沒辦法,。”
“……”
車上沒有了郭德剛,,陶洋徹底放飛自我,。
知道胡炎是師爺,但半點不妨礙他纏著問東問西,。
嘰嘰喳喳的活像只出籠的小鳥,,絲毫看不出小時候受苦的痕跡。
這一切,,恐怕還得歸功于郭德剛和王慧的用心,。
撫平傷痕最好的良藥,除了一顆真心,,還能有什么呢,?
王慧確實把他當兒子待,,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還不時從后視鏡中掃上幾眼,,眼里滿是寵溺,。
反倒是郭奇林,依然靦腆得不像話,。
想問,,不問,聽著,,傻笑,。
這家伙該不會心里真住著一個崔鶯鶯吧?胡炎突然想到,。
很有可能,。
郭奇林上的是普通中學,陶洋上的是藝校,。
送完倆小上學,,王慧問道:“大炎,咱現(xiàn)在去八寶山嗎,?”
坐在副駕駛的胡炎想了一下,,道:“咱先去東城吧?!?p> “成,,聽你的!”
王慧應(yīng)聲打方向盤,,黑色的克萊斯勒漫步者漸漸匯入車流,。
……
……
東城區(qū)的東四頭條胡同。
一間三十來平米的小屋前,,墻上嵌著“侯寶琳故居”的墻碑,。
這里就是老侯爺人生最后幾年的居所,也是“胡炎”當初拜師學藝的地方,。
遺居掛牌“故居”,,是在07年年底,也就是侯三爺追悼會后兩三個月的事情,。
胡炎沒有趕上,也沒人通知他,,但他知道這回事,。
可此刻,他看著鐵門上的大鎖,,卻有些傻眼,。
王慧也很意外:“以前都是免費開放的啊,,怎么還上鎖了呢?”
胡炎想了一下,,直接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這種名人故居,到底歸哪里管,,他不清楚,,估計問了也只會得到個很復雜的答案。
但這房子的產(chǎn)權(quán)還是屬于侯家的,,侯家事找侯家人準沒錯,。
三爺沒了,不還有一個老二么,?
鈴聲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通。
另一頭安靜無比,,估計老二還在睡覺,。
胡炎客氣道:“二哥,打擾您了,,我是小胡,,胡炎?!?p> “胡炎,,哪個胡炎?”侯二聲音有些含糊,。
得,,人家不記得自己了,不過胡炎并不氣惱,。
自從老侯爺去世之后,,他本來也只跟三爺接觸過,而且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世間最鋒利的東西,,不是刀劍,而是……時間,。
還有它抹不去的東西嗎,?
“二哥,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您父親最晚收的小徒弟胡炎,,在東四頭條胡同跟著老先生學藝的那個小孩兒,您想起來了沒,?”
“噢~是小胡啊,,找我什么事兒,?”侯二悠長的“噢”完一聲,直接問道,。
不知道這家伙有沒有想起來,,反正語氣像這么回事兒。
胡炎道:“二哥,,我昨兒剛回京,,想著瞧瞧先生的故居,可到這里發(fā)現(xiàn)門是鎖著的,?!?p> “哦,那里之前遭過水,,淹了大半條胡同,,所以給關(guān)嘍?!?p> 胡炎心中恍然:“那二哥,,您有鑰匙嗎?”
“鑰匙有啊,,你一個人在那兒,?”
“倆人,跟王慧大姐,,能不能麻煩您幫我開下門吶,?”
原本挺正常的溝通,到了這里,,對面靜音了好幾秒鐘,。
“你跟郭德剛混一搭了?”侯二語氣異樣的問道,。
胡炎一聽,,暗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