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靠得太近了,,近得沈昭然在黑漆漆的屋子里都能看清他一雙猩紅嗜血的眼睛,,還有張開的血盆大口。
她忍不住驚叫出聲,,只是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脖子上的禁錮也松了開來,再望去,,原本挾著自己的人已然被擋在身前的黑影給一腳踹飛了出去,。
“垂死掙扎?!?p> 這道聲音清冷無波又讓人過耳不忘,,沈昭然明白,,就算是區(qū)區(qū)四個字,能從身前這人嘴里說出來,,已然是給發(fā)了狂的男人定了罪,。
這不,眼瞧著原本破敗的屋子內外漸次燃起了火光,,而院子里的男人已被身著黑色飛魚服的護衛(wèi)三兩下給抓住了,。
借著這些光,沈昭然才看清了院子里狼狽不堪的男人現如今到底是個什么模樣,。
只見男人一雙眼猩紅,,齜著變長的兩顆虎牙,似是準備隨時咬斷人的脖子,,臉上的青筋也根根暴起,,手上的指甲更是跟他最長的中指齊長。
他似乎很是不甘心,,還在掙扎著,。
懸明司的一眾護衛(wèi)也不是吃素的,甩出帶有鉤子的玄鐵鏈,,直接勾住了他的肩胛骨,,鮮血頓時噴涌而出,染紅了已然落上一層薄雪的土壤,,隨之而來的便是他的凄厲慘叫,。
這聲慘叫過后,,男人頭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是再無聲息,,可他一雙眼卻大睜著死死望著屋里的方向,。
沈昭然知道他是在望她,她腦中空白一片,,也呆愣愣地回望著他,,但她不知道的是她早已淚流滿面……
“別看了?!?p> 一只溫熱大手阻隔了她的視線,。
她這才回過神來,聽得這似乎藏有幾分關切的聲音,,她忍不住驚叫出聲,。
“啊,!”
而后她便沒了意識,,只模糊記得在暈倒前似乎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里,。
沈昭然再醒來已是翌日一早的事了。
“我的小然兒,,你可算是醒了,。”
沈慧潔就沈昭然這么一個女兒,,見得她出事,,是守了她一宿,如今她醒了,,是激動得直接落下淚來,。
“娘,我沒事……”
沈昭然慘白著一張臉安慰她道,。
“哪里會沒事……”沈慧潔忍不住罵了起來,,“這天殺的‘異人’,你怎么能又遇到……”
她自知失言,,忙又將話頭轉了開來,。
“我讓廚房煲了你最愛喝的雪豆排骨湯,快起來喝吧,?!?p> “娘?!鄙蛘讶焕^沈慧潔的手,,“您看看您眼底下的烏青,守了我一夜了吧,?快別忙活了,,有云檀他們在呢,您快去歇息歇息,?!?p> 沈慧潔確實有些累了,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囑咐云檀好生看著沈昭然,,再出不得差錯,這才離開了,。
待確認沈慧潔離開了,,沈昭然低頭看了看自己穿著的干凈的衣裳,忙道:“我先前換下的衣裳呢,?”
“姑娘放心,,奴婢還沒扔呢。”
云檀是知道自家姑娘不喜旁人動她東西的,,衣裳給換下來后也沒動過她的內兜,,就等著看她有沒有用處,若是沒了用處就將這沾了晦氣的衣裳給扔了,。
沈昭然急急接過云檀尋來的衣裳,,直接就往內兜里摸去,發(fā)現東西還在,,忍不住暗自松了口氣,,揮手讓人都退下了才將東西從內兜里拿了出來。
入眼的是一塊染滿血跡的白帕子,,將帕子一打開,,里面的東西便露了出來。
是一塊用鐵鑄成的令牌,,令牌上雕刻著兩頭老虎,,中間‘虎陽軍’幾個大字赫然立在中間。
——這是在八年前已不復存在的虎陽軍的兵符??!
沈昭然將令牌翻了一面,背面刻著‘陳酒’二字,。
她再忍不住,,直接哽咽出聲,又怕守在外面的下人發(fā)現動靜,,立時捂住了嘴,,將所有的痛苦和悲憤盡數咽了回去,任其燒灼著內里,。
恍惚間,,她眼前似乎出現了父親的身影。
父親身家背景并不算高,,不然也不至于入贅至沈家,,可他頂著的大將軍頭銜卻是他真刀實槍地打出來的,。
在軍營里混久了,,他人也是粗糙得緊,總愛拿他面上長著的硬硬的胡茬扎她白白嫩嫩的面頰逗她玩兒,。
這么多年了,,她總也會夢到這個場景,可是醒來不過是一場空,。
他死了,,本來打了一場大勝仗的,虎陽軍上下都在慶祝,,她也很高興,,父親終于有時間可以陪陪自己了,,他們夜里卻是突然發(fā)了狂,皇上派了人來,,到頭來不過又是一場血拼,,然后……
虎陽軍駐扎的軍營變成了一片火海!
再后來,,虎陽軍成了中州的恥辱,,人人提到這個軍隊就會啐上幾口唾沫,說都是他們給中州帶來了無盡的災難,,說是他陳酒濫用藥物,,這才害得這么多人異變,害得他們成日里提心吊膽,,害得那些人家破人亡,!
“不該是這樣的……”
沈昭然似乎魔怔了般,一直念著這句話,,她腦中又閃過了昨晚的場景,,那個人渾身浴血地看著自己。
她急惶惶展開了手中的血帕子,,字字泣血,,全是說的虎陽軍的冤屈。
她其實記得他的,,就算面目全非,,她還是記起了他。
他是她父親的護衛(wèi),,總也貼身跟著他父親,,當年發(fā)生那些事情,他該是察覺了一二端倪,,不然也不會逃過一劫,。
不知為何,驚憂交織之下她竟覺嗓子發(fā)緊發(fā)干,,是難受得緊,。
她四下瞧了瞧,看見了桌上的茶壺,,直接赤腳走到了桌邊,,慌忙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也不管是否灑出來了,,就只知道往嘴里灌,,哪里還有大家小姐的風范?
就在她惶惶然,不知自己為何突然如此時,,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驚得她出了一身白毛汗。
“姑娘,,宸王殿下來了,,說是想問你關于昨晚上的一些事,娘子說若你身子還不舒服,,她便將人給擋回去,。”
宸王殿下……懸明司統(tǒng)領……
“啊……”
云檀在外面聽得這道聲音,,不敢怠慢,,忙推開門走了進來,卻見沈昭然將自個埋進了被子里,。
“不見……誰都不見,!”
見得沈昭然反應這般大,云檀不敢怠慢,,忙著了人去回稟沈慧潔,,自個則溫聲安撫著明顯受了驚嚇的沈昭然。
“姑娘,,沒事的,,咱們不見旁人,你快別捂在被子里了,,當心悶壞了,。”
沈昭然漸漸從被子里探出頭來,,一雙大眼睛還是怯怯的,,看得云檀是一陣心疼。
“姑娘,,放心,,有娘子在呢,宸王殿下不會來的,?!?p> 沈昭然緩緩點了點頭。
其實她也不知為何,,方才甫一聽得宸王的名號就心下一顫,,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了同他的會面,沒來由得不可理喻,,她以前也沒這般怕宸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