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花后目光閃閃看著他。
藍巡悵然憤恨道:“可惜時不與我,不然我此生必定踏平箭門,!”
茱萸花后將螢火蟲拂散,螢火群又聚集到藍巡身邊,,照亮他冷峻深沉的臉龐,。
“我與你做一個交易,,算是我們之間一個約定,。當(dāng)然,,要你自愿?!?p> 見他沒有拒絕,,花后又道:“我告知你箭門的計劃,你向我說出關(guān)于那人的所有事,,一字不許漏,。”
藍巡心領(lǐng)神會,,知道她說誰了,,便問她:“你不想知道《坤紀(jì)》之事,?”
花后聞言不屑,媚笑道:“找了幾百年了,,我早就死心了,。”茱萸花后將他完全看穿,,又嗤笑:“就憑你方才還手的狠勁,,要是真知道下落,,還會這般乖乖遷就于我,?”
藍巡終于打消了所有算盤,甘拜下風(fēng),。在這活了幾千年的花妖面前,,他知道自作聰明只會自取其辱。于是他坦誠道:“我知道不多,,那本醫(yī)典上只載了一小段關(guān)于那位絕世醫(yī)仙的事跡,。”藍巡直視著花后眼睛,,“我可以將所知道的關(guān)于那“醫(yī)仙”的事跡盡數(shù)告訴你,,但醫(yī)書名稱與那醫(yī)書主人名字恕我不能相告。你若是答應(yīng),,我現(xiàn)在就可以開始說,。”
茱萸花后全當(dāng)作沒有聽見,,冷冷道:“你沒有和我討價還價的余地,。想要知道計劃,就把你知道的全部說來,。說的讓我滿意,,我高興了就告訴你,說的不滿意——”殺氣陡現(xiàn),,螢火蟲群縮在角落聚成一團,,她已經(jīng)完全不耐煩,“你不要以為天下人都是笨蛋,,沒有你,,我照樣能查到?!?p> 藍巡內(nèi)心掙扎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決定,,他實在無法把握對方的心思。
角落的螢火蟲光團遠遠照耀過來,,于是他將自己進羽門之后的事情全部告知了花后,。未開口還好,,一旦開口,心中長久以來的郁悶仿佛找到了一個合情合理的出口,,他揀重要的事說得詳細,,后來竟然就像尋常聊天一樣,當(dāng)真是知無不言了,。
雖然只是與這花族首領(lǐng)初見面,,但藍巡莫名覺得面前這個人可以信任。
這是一個可笑的判斷,。然而他始終相信著關(guān)于那個老者的傳說,,相信著那個對他來說過于縹緲老人,一定可以使自己在這里多做點什么,。
他一路講來,,大半多是與花后所要聽的無關(guān)的事,然而茱萸花后竟然也從來沒有打斷過他,。詫異之下,,使藍巡對這個活了幾千年的的花后又多了一分了解。
“花后尊者,,我已經(jīng)講完了,。”
花后聽得很認(rèn)真,,她一點也沒有分心,。茱萸花后起身來,藍巡忽然覺得渾身滾燙,,后腰里仿佛有一盆碳爐在不停烘烤著他的下丹田,。眼前也好像蒙了一層幻光水霧,看不清楚,。
螢火蟲群又飛來,,帶來的還是那股充溢著石洞的異香。
藍巡明白自己中了什么,,掙扎道:“為什么要這樣,?難道我還不夠坦誠嗎?”
花后咯咯地笑,,“你很坦誠,,算是我見過最坦誠的人,我?guī)缀醵伎焱四愫孟癫攀鍤q——”她的身影如此婀娜窈窕,,完全展現(xiàn)了成熟女子的身體魅力,。
“但是我要說的話,你不能認(rèn)真去聽,。你只能——”
“分心來聽,?!?p> 不受管轄的幻想世界與如履薄冰的理智世界,使任何處在其中的人都備受煎熬痛苦,;藍巡仿佛看見了夜晚與白天混在一起,,太陽與月亮只融匯成一個迷蒙亮光。他又感覺自己行走在一片昏黃的風(fēng)沙中,,而近處那個散發(fā)著清新迷香的身影,,沒有任何想要主動的意味,只是靜靜在那里輕動身姿,,在那柔軟的眼神看來的一刻,,藍巡眼中的天地徹底燃燒。
“你不是好人——”他知道這點了,。但是他不知道,,在知到與做到之間的距離,隔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重大山,。
南樟附近山脈著實堅固,兩日工夫八部弟子才鑿出不到一百里,,但眾人斗志正揚,,在這浩大工事中,人人都體會到了一種無形的進步,。
又到隅中時分,,八部歇陣停工南樟村偏僻罕見,周圍數(shù)百里范圍內(nèi)只有獨它一座村莊,,眾人不得不再返回南樟村中休整,。
“君珧,一起回去吧,?!?p> 賀蘭君瑤回身一看,正是明彩,。兩人同樣著一身白袍紫綢,,只是一人手持令旗,一人背負長劍,。
衣袂飄搖,,二女互望,明彩笑道:“回去好好吃飯吧,?!?p> 賀蘭君瑤也微微笑了,于是拉著她結(jié)伴返回,。
“明彩,?!?p> “甚么?”
“今天有一個任務(wù),,需要你單獨去做,。”
明彩轉(zhuǎn)頭問她:“什么事,?”
賀蘭君珧停住身形,。
“前晚我被臨時授予了寒將軍的職位,于是當(dāng)晚我便在南樟上空估量翌日將要開掘的地方,?!?p> “碰巧的是,我看見藍巡一人獨自往一處山谷去,?!彼种赶蛞环剑熬褪悄抢?,名叫‘柳絮谷,。”
明彩隨她所指看去,,只看見一片大雪滿山的崇山峻嶺,。賀蘭君珧繼續(xù)道:“師尊把他分在羽威部,亦是念他有舊傷未愈,,所以給了閑職,。這兩天師尊們忙于加固寒山宜留下的陣法,不曾過問羽威部之事,?!?p> “羽威部已經(jīng)向我稟報,藍巡已經(jīng)兩夜一日沒有歸隊了,?!?p> 賀蘭君珧目光看向遠處:“我已不是羽威首領(lǐng),沒有閑工夫再去管個人私事,。你去把他找回來吧,。”
明彩卻轉(zhuǎn)身道:“我也沒有那閑工夫,?!庇谑窍虼逯蟹祷亍?p> 看見明彩頭也不回離開,,賀蘭君珧突然喝道:“這是命令,!”
明彩停住身形。
“身為羽威部一員,藍巡獨斷專行,,連日不歸,,使同門為他分心擔(dān)憂,開山工事不能全力開展,。我以“開山將軍”之名義命你將他即刻尋回,,在師尊面前領(lǐng)罪。不得有誤,!”
賀蘭君珧見她動也不動,,咬牙道:“你若不去,我便讓明狂去,!”
明彩這才轉(zhuǎn)回身來,,冷面拜道:“明狂有勘察重任,不能分心小事,。請賀蘭將軍息怒,,明彩領(lǐng)命前去便是?!?p> 于是明彩乘劍離去,。
見到明彩背影漸漸遠去,最后終于微小不見,。賀蘭君珧?qū)⒂鹋勖撓?,露出一身貼身鱗甲。
“告訴杜門王,,景門王,羽門中修為最高的三名弟子已經(jīng)全部離開,,不必再等待了,!”
“遵命?!?p> “羽門山那邊如何,?”
風(fēng)中聲音回道:“荒王親率開、生二王,,聯(lián)同獸尊,,已經(jīng)兵臨羽門城下?!?p> 賀蘭君珧背負長弓,,切齒道:“那么——今日就放手一戰(zhàn)!”
風(fēng)中那女子聲音又道:“門主與云界天尊,、鱗川槐華大法師在三帝城中會談,,令我等斬草除根。”
賀蘭君珧目光深沉,,忽然笑道:“天下群雄竟圍著一句莫須有的讖言轉(zhuǎn)動,,真是令我小看?!彼患涑?,沒入巖石,將所脫下的羽袍遠遠釘在地面,。
藍巡的手腳四肢鮮血淋漓地被釘在石壁中,,三道鎖鏈緊緊綁住了他的三焦經(jīng)脈,由三個瘦小的水形夜叉奮力勒住,。
金,、碧、七彩花女如何也進不得陣去,,只在外看著藍巡掙扎的面孔,。
藍巡雙目赤紅,三夜叉越發(fā)費力,,他神態(tài)已經(jīng)失常,,如陷幻象當(dāng)真中。
“你們都不是好東西,!你們都不是好東西,!”
“黑馬師尊,黑馬師尊,!我到底如何是好呀,!”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們,!”
藍巡施法自殘將自己定在石壁上,于即將瘋狂之際強行躲開了三女魅惑,。但異香催魂,,美人當(dāng)前,使他備受狂熱的煎熬掙扎,。
他又胡言亂語起來,,三夜叉的身形愈發(fā)瘦小,可見陣法力量在漸漸薄弱,,三花女隨時可以進入陣中,,履行花后的指令。
然而三少女沒有一個往前走上去,,她們并非是怕了藍巡的模樣,,而是藍巡的狠絕舉動,,震懾了她們。
她們不知道見了多少正人君子在花后面前的丑態(tài),,但卻從未見過這般克制自己的男子,。尤其當(dāng)這個人只有十五六歲時,一種來自自己內(nèi)心的羞恥之心,,使她們無論如何也難以再去履行那道香艷的指令,。即便她們是對花后最忠誠的人。
三夜叉終于消散,,寒冰鎖鏈落地,,含血冰刺也斷裂了,藍巡脫力癱坐在地面,。那股燃燒全身血液的炙熱邪火緩緩?fù)巳?,不知是異香藥力已?jīng)過去,還是花后放了他一馬,??傊K于可以清清楚楚地說一句話了,。
“送我出去——”
“送我出去吧——”
茱萸花后回道:“你在幻象里極力想些悲傷的事情,,就不怕出去以后所想成真?”
藍巡聳拉著頭,,看不見他的面龐,,“那就死在一起——”
石洞里寂靜了一會兒,茱萸花后說道:“箭門要斬盡殺絕,,你的黑馬師尊此刻正在與獸王力戰(zhàn),,他也救不了你?!?p> 那碧花女忽然說道:“你跟我們走吧,,去斑斕谷,那里很安全,。”另外兩女都看了她一眼,,但默不作聲,。
藍巡沒有回應(yīng)她。
茱萸花后離開了石洞,,“給他穿上衣服,,扔到原來地方?!?p> 二女得令,,給他織了厚厚的草葉大衣。那金花女對花后身影道:“就這么把他扔到雪里會凍死的?!?p> 茱萸花后卻已經(jīng)不見了,。
倆女對視一眼,碧花少女對那站在一旁的七彩花女使眼色道:“靈霖,,快拿茱萸花果來,。”
靈霖驚訝不已,,碧花女急道:“啊呀,,你真笨吶!他本就是主上救回來的,,主上什么時候救過一個男人,!”
七彩花女明白過來,于是從她小腹處長出了一朵異花,,花瓣當(dāng)中長著一顆橢圓紅潤的果實,,她將果實取下,遞給碧花少女,。
“喂他呀,,我們得給他穿衣呢?!?p> 靈霖極不情愿,,但她還是將果實從藍巡嘴中塞了進去。
“你慢點,,噎死了我們可不陪你受罰,。”
靈霖站在一邊冷言冷語道:“不知道他有哪點好,,得了主上青睞不夠,,還讓我們?nèi)齻€一起伺候他?!?p> 金色花女卻笑道:“當(dāng)初不知誰聽說羽門有個弟子敢和掌門翻臉對峙,,關(guān)注得不得了。如今出手試探別人如愿落敗,,還不肯認(rèn)輸呢,。”
靈霖說不過她,,便不再與她話,。
那茱萸花果當(dāng)真奇妙,如不是親身服用,,藍巡根本不知世間還有如此靈花妙藥,。身體里被花后異香所燃燒殆盡的真氣正在緩緩恢復(fù),,不用半柱香,藍巡便振作回來,。
他離開二女身邊,,對那靈霖少女拜道:“多謝靈姑娘相救,來日若是有緣,,藍巡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碧花女急問道:“你當(dāng)真要出去么,?外面可沒我們這里好玩呢?!?p> 花后已履行承諾,,將箭門一切計劃告知于他,事關(guān)羽門存亡,,藍巡心急如焚,,氣力已經(jīng)稍有恢復(fù),他當(dāng)即辭別三女:“師門危在旦夕,,請恕藍巡就此別過,,若是僥幸茍活,他日一定親自拜訪,,以表謝意,。”
金色花女卻悶悶不樂,,道:“只要咱們不帶他出去,,他就得一直待在這兒?!?p> 藍巡無心在此,,他咬牙沖出了石洞外,循著羊腸石道迅疾奔跑,。
遇一岔路口,,便胡亂向一方奔去。忽然他聽到后面有人喊道:“這邊,!”
藍巡轉(zhuǎn)身后望,,正是靈霖姑娘,于是奔至她身邊,。靈霖抓過他手腕,說道:“抓緊了,?!?p> “誒,!我叫碧落!”
“我叫扶光,!”
“別忘了要來看我們呀——”
但藍巡聽不清了,,因為靈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胳膊都快被扯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