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喝口茶,，掃眼站在一旁的冬福,，視線又回到沈若棠臉上。

　　有點沒話找話：“換人了,，怎么沒帶那個會武的丫頭,？”

　　沈若棠指著柳青青，“踏春粗鄙,，怕嚇到青青姑娘,。”

　　蕭衍挑眉：“賢良,，淑德,。”

　　就是語氣不太真誠,。

　　沈若棠懶得跟他計較,。

　　兩人并排坐著，一個靠左,，一個靠右,，各自閑適地窩在圈椅里，泰然自若欣賞曲藝,，有點年輕丈夫帶嬌妻出來玩,，那味兒了。

　　可下一瞬——

　　蕭衍湊過來：“在沈家不好過吧,？”

　　沈若棠斜睨著他,，煞有介事道：“十爺這般在意我,？”

　　“你真看得起自己?！?p>　　蕭衍食指跟著曲調(diào)打拍子,，微闔雙眼：“但凡把你當回事，不會給個歪瓜裂棗的下人,?！?p>　　沈若棠微微蹙眉。

　　冬福立刻福了福,，低頭道：“姑娘,，奴婢這就去外面候著?！?p>　　“回廊冷,。”

　　沈若棠又轉(zhuǎn)向蕭衍：“冬福臉上是凍瘡,，受寒更難痊愈,，她站在十爺身后，不礙眼,?！?p>　　蕭衍沒有退讓的意思：“我轉(zhuǎn)頭就能看見?！?p>　　沈若棠按耐住毒瞎他雙眼的念頭,，想想此次見面的目的，對冬福說：“你叫掌柜,，送來一套紫砂茶具,，我親自為十爺烹茶,?！?p>　　蕭衍沒說話，嗤了聲,。

　　意思明顯,。

　　我看你顯擺。

　　茶藝有講究,，顯擺是顯不出來的,。

　　沈若棠早有準備，一套行云流水的動作,，配合柳青青悠揚的調(diào)子,，頗有幾分文人清談的茶韻。

　　很是賞心悅目,。

　　“十爺,，請品茗,。”

　　她將茶盞推到蕭衍面前,。

　　蕭衍抿了口,，揚揚眉，意外挑不出任何不好,。

　　“十爺喝了我的茶,，總能聽小女說兩句了吧？”

　　沈若棠沒興趣和他兜圈子,，面上還得哄著,。

　　蕭衍擺譜道：“你說?！?p>　　沈若棠：“聽聞太醫(yī)院要換藥商,，不知真假，若十爺愿意出力,，作為報酬,，每年分得三成紅利?！?p>　　蕭衍：“五成,。”

　　沈若棠面無表情,。

　　坐地起價,，趁火打劫的，王,，八,。

　　蕭衍聳聳肩：“不愿意就算了?！?p>　　“沒不愿意,。”

　　沈若棠突然想到,，蕭衍是不是很缺錢,。

　　畢竟一個失寵的皇子，無權(quán)無勢,，哪來大把大把的銀子,，維持夜夜笙歌的快活？

　　賒的賬,，宮里管,，是維持皇室的體面。

　　可有天,，皇帝老子沒了,，體面雖在,，但蕭十能不能快活，有沒有命快活就不好說了,。

　　所以,，他在未雨綢繆？

　　念頭一閃而過,。

　　像窺得一絲機會,，沈若棠豁然開朗。

　　她原以為,，蕭十紈绔歸紈绔,，好吃好玩的都見過，反而不在乎銀子,。

　　如果只用錢砸,，倒好辦了。

　　沈若棠爽快應(yīng)下：“五分就五分,，不過——”

　　她不是人傻錢多,。

　　“不過什么？”蕭衍抬眸,。

　　沈若棠胡謅：“我背靠沈家,，父親不會同意我找外人合伙，只要十爺同意成為沈家女婿,?！?p>　　她吐氣如蘭，輕言細語,，與明麗的外貌形成強烈反差,，如同高冷的貓突然蹦到懷里撒嬌。

　　還可以空手套白狼,，分享沈家的勞動果實,。

　　蕭衍果然不再堅持：“我可以考慮考慮?！?p>　　對面的柳青青倏爾抬起頭,，悠揚的琴聲戛然而止。

　　同樣一臉震驚的,，還有守護在門外的踏春。

　　她會武,，耳目敏銳,，將對話聽得一字不漏。

　　眨眼的功夫,，身影一閃,，消失在回廊里,。

　　踏春在屋脊上來回竄跳，全速奔向木筆閣,。

　　眼下能阻止自家主子的,，只有鐘公子了。

　　白天的胭粉巷歇業(yè),，這會鐘岳正躺在床上夢周公,。

　　迷糊間，聽見有人喊：“鐘公子,！公子,！”

　　鐘岳猛地睜開眼，就看見床邊站個瘦瘦小小的女孩,，他下意識將被子扯到胸口,，一副貞烈的表情。

　　“誰放你進來的,！老鴇沒告訴你,，我房間是禁地？,！”

　　踏春嚇一跳,，囁喏嘴唇：“鐘公子，奴婢,，踏春,。”

　　“是你啊,?！辩娫浪煽跉猓辶饲迳ぷ?，要她倒杯茶水,，問，“你怎么進來的,？”

　　踏春指了指關(guān)好窗戶,。

　　“……”鐘岳，“下次走正門行么,？”

　　踏春說：“公子,，事出緊急，蕭十他改主意了,，說會考慮和主子的婚事,。”

　　“什么？,！”鐘岳瞪大眼睛,，顧不上羞恥心，掀開被子,，“什么時候改口的,？”

　　“剛剛，在茶樓,?！碧ご航辜钡溃肮?，您要奴婢看好主子,，可奴婢攔不住，只能來報信,?！?p>　　鐘岳埋怨道：“怎么不提前告訴我？”

　　踏春委屈：“主子不讓奴婢離開,?！?p>　　沈若棠向來主意大。

　　鐘岳皺皺眉,，思量片刻,，叫踏春回去穩(wěn)住，無論如何撐上一刻鐘,。

　　而后又叫來老鴇,，挑了十來個水靈的姑娘，快馬加鞭運往茶樓,。

　　踏春先到,，就聽見雅室里琴聲哀怨。

　　柳青青又在作妖,。

　　她冷嗤聲,，隔墻聽了聽。

　　兩人似乎還在聊藥商的事,。

　　蕭衍說：“劉松常陪我在宮中走動,，認識不少人，太醫(yī)院那邊要不了半個時辰就該有消息,?！?p>　　沈若棠喝口茶：“我不急?！?p>　　話音未落,，琴弦突然發(fā)出極不和諧的尖銳音調(diào)。

　　與此同時,，柳青青輕呼聲,。

　　蕭衍看過來：“怎么了？”

　　“琴弦斷了,?！绷嗲嗥鹕恚y堪道,，“讓十爺,，沈姑娘見笑了，奴家這就找店家借把琴來,?！?p>　　“不必了?！笔捬芸粗?，“彈了這么久，歇歇吧,，你的手指有沒有被琴弦割到,？”

　　柳青青搖搖頭：“奴家沒事，就可惜了這琴,，是十爺送的,。”

　　最后幾個字,，故意咬重,。

　　在場都是明白人。

　　沈若棠大度道：“我可以送青青姑娘一把新琴,，算在十爺?shù)募t利里,。”

　　蕭衍頷首：“我倒沒意見,，可萬一太醫(yī)院的消息是假的,，沈姑娘豈不白花了銀子?！?p>　　沈若棠繼續(xù)笑：“怎會,，沒有分紅，就算借的,，借條我都想好了,，十爺簽字蓋手印即可?！?p>　　蕭衍跟著笑：“十爺窮,，沒錢。”

　　“沒錢,，就抵命,。”沈若棠裝模作樣道,，“十爺想清楚,，您的命比琴值錢?！?p>　　柳青青插話：“奴家不要新琴，只要……”

　　還未說完,，回廊里響起嘈雜的腳步和嬌笑,，雅室的門忽然被打開,，一股濃烈的胭脂香氣涌進來。

　　“十爺,！您怎么躲這兒，叫奴家好找呀,！”

　　為首的妓子撲過來，蕭衍側(cè)身躲開,，冷不防后面跟進來七八個。

　　“哎,！”

　　“劉——”

　　蕭衍只發(fā)出兩個音，就被十來個妓子團團包圍,，壓在地上,。

　　“十爺,，您好久沒去奴家那了，奴家和姐妹們好想您呀,。”

　　“就是,，十爺真是薄情郎,?！?p>　　一群鶯鶯燕燕“十爺，十爺”地喚著,。

　　場面相當混亂,。

　　沈若棠神色冷淡：“……”

　　爽是爽，就是容易早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