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一過,源自西伯利亞的冷空氣很快自北向南推進,,秋天還未過去,,空中彌漫的是冬日的寒氣。這是一個月后的普通下午,,湛藍的天空漂著幾縷煙似的輕云,太陽并不耀眼,,好像金黃的琥珀在燭光中燃燒,。暮成不記得今天是幾號,但是他知道是周三,,今天有文學(xué)理論課,,如往常的四個緊張又會失落的周三,他希冀能夠再見她,。
四個星期的每個周三,,他都會在文學(xué)理論課上尋找她的身影。
第一個周三他環(huán)顧四周,,卻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靈性的女孩,,起初他以為是人多,,自己又過于著急,所以尋找才沒有結(jié)果,。
于是在第二個周三,,他耐下性子,一個一個點課上三百個同學(xué)的腦袋,,就像是在細數(shù)門前大橋下游過的黃鴨,,他還記得,在數(shù)到二百九十九,,一個短頭發(fā)的女同學(xué)的時候,,他聽到了玻璃水晶碎掉的聲音。
在第三個周三,,他不死心地又數(shù)了一遍,,這次的感覺像踩著通向?qū)Π缎u的塊塊青石,只踩到第二百九十塊的青石,,路就斷了,,他仰起頭,看見小島飄在日光燈管里,,如一個隔絕開來的桃花源,。
第四個周三,數(shù)數(shù)已成為了他的文學(xué)理論課上的習(xí)慣,,他數(shù)得很慢,,剛數(shù)完就下課了,這個習(xí)慣并沒有幫助他找到她,。
這是第五個周三,,他來到熟悉的階梯大教室,但這次階梯教室內(nèi)空無一人,,他才意識到今天還處于國慶假期,,老師吩咐課外研討,每個人要去尋找藝術(shù)分析的載體,。
空空如也的階梯教室并不寂寥,,一束陽光像曾經(jīng),斜著靜靜穿過窗沿,,停在角落里,,又溫暖又孤單。
他沒有離開,,而是隨意地選擇了個空位坐下,,翻開手中的《湖》,又看了一遍銀平眼中的町枝。
“少女上身穿著白色毛線衣,,下身是粗布褲子,。卷起了灰色的蹭舊了的褲邊,露出紅色的格子,,鮮艷奪目……”
瀏覽至此,,他不能不抬起頭,出神地望著前方一塵不染的斜陽,,一遍一遍地回想著腦海中那似在黑夜中用生命發(fā)光的螢火蟲的少女身影,,在三百人中間,靦腆地談?wù)撝稀?p> 整個身心沉醉其中,,以至于當《湖》中的町枝變成現(xiàn)實他也不感覺到奇怪,,少女走進教室,白皙的腳踝凈得出奇,,紅色的格子宛如鮮艷欲滴的玫瑰托著一片潔白的雪花,。少女吃驚得咦了一聲,又走了出去,。這個過程只有短暫的幾秒,,但暮成堅信自己看到了她。
他書也不拿的追了上去,,一分鐘后,,他們重逢了。葉町枝和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樣,,頭發(fā)的弧度,、長度都是熟悉的,仿佛與他分別就在昨天,,這讓他感覺到奇怪又驚喜,。
“啊,是你啊,,我記得你,,暮成,在黃昏中出現(xiàn)的騎士,?!比~町枝見到他很驚喜,這讓暮成欣喜的心又蒙上了一層欣喜,。
“我剛?cè)ルA梯教室只看見一個人,沒想到這么巧,?!比~町枝輕快得說:“你居然一下就認出了我,這感覺真好?!?p> 暮成和她聊了幾句為什么前幾節(jié)課沒來的原因,,才明白葉町枝不是西大的學(xué)生,她出現(xiàn)在文學(xué)理論課上完全是一個美妙的巧合,。然后他問道:“你找到你的小叔了嗎,?”
“啊……對,今天我又來的目的就是找小叔,,不過我知道他也在這堂課上,。不過今天我來卻看見階梯教室沒有人,那個刁難我的老師也不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是換教室了嗎?”
暮成告訴了她課程情況,,她遺憾得啊了一聲,。
“那我只能再去羊肉粉館等他了,希望這次他能夠認出我,,我今天的穿著可是為他挑的,。”
“是川端康成的《湖》中町枝的穿著吧,?!?p> “你也知道!你有這本書嗎,?”葉町枝激動得盯著他,,他注視她眼下那顆無數(shù)次在夢中出現(xiàn)的淚痣。
暮成剛準備告訴她有,,突然想到自己在書中每個“町枝”出現(xiàn)的段落都用鋼筆添上了“葉”字,,不禁感到有些窘迫。
“沒……”
“啊……”葉町枝見他說沒有,,臉上露出遺憾,,接著用奇怪和欣慰的目光打量他道:“也對,一點都不像嘛,。你比我小叔可好看多了,。”
暮成心輕輕一跳,,好像劇院舞臺表演的芭蕾舞娘的白足,,以至于沒有意識葉町枝的話外之音。
“那我?guī)阍谖鞔蠊涔浒?,現(xiàn)在還是下午,,不是嗎,?你的小叔都是晚上才去羊肉粉館的吧,也許我們可以用這個空出來的時間熟悉一下你小叔的西大,,興許還能碰見他,。”暮成鼓起勇氣的說,,但話一出口就暗自懊悔自己的蹩腳理由,。
葉町枝淺笑著點頭答應(yīng),她的淺笑,,讓他覺著自己的心意已被輕易識破,。
“那走吧,我?guī)阌|摸西大的阿拉斯加冰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