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裙羽涵忽然就出現(xiàn)了，面色依舊蒼白,，嘴唇依舊艷紅,，妖嬈如故,。只見她柔荑一揮,，周圍的人群頓時悄無聲息地消失,。

　　她坐到李泉身旁,，甜甜地笑,。

　　“學(xué)長你別難過啊,，我不是還在這里嗎,？”

　　“對不起,?！崩钊D難地開口,，聲音沙啞苦澀。

　　“沒關(guān)系的,，我不怪你?！焙谌褂鸷闷鹨环缴沉_手帕輕輕地擦拭李泉的臉龐，“留下來陪著我,，別再離去,，好嗎,？”

　　李泉竟一把抓住黑裙羽涵的手腕,，與此同時他的表情變得猙獰：“那句‘對不起’不是對你說的,！告訴我,，羽涵在哪,？”

　　“你還在思念她！”黑裙羽涵用力甩開李泉,，渾身上下繚繞著一層晶瑩的寒霜，“她是被你害死的！她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會……”

　　“這種事輪不到你來插嘴,，你只不過是我因為愧疚和懊悔所產(chǎn)生的負面情緒,。”

　　“哈哈哈哈,，學(xué)長，我比你想象的要厲害多了,。我是你的心魔,！”

　　在“四維酒吧”內(nèi)，一杯“騎士烈焰”下肚,，讓李泉徹底找回了車禍的記憶,。12月13日那天發(fā)生的一切就像是洶涌澎湃的海浪，誰也無法預(yù)測,，更無法掌控——

　　上午他和蔡衡文參加的發(fā)布會圓滿結(jié)束,，但猿猴小花卻被發(fā)現(xiàn)缺失了情緒，于是兩人之間的矛盾激化,，導(dǎo)致他郁郁寡歡地跑去喝悶酒,。

　　當(dāng)他接到電話得知邁巴赫改裝完成時，才恍然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買了鉆戒,、寫了詩,、定了酒店，準(zhǔn)備向羽涵求婚,。

　　然后他頭腦發(fā)昏,，竟直接讓人將車送到酒吧門前。

　　醉醺醺的他開車去接羽涵,，結(jié)果在趕往金門福祉酒店的路上,，不幸遭遇了載貨陽臺的意外墜落。

　　因為酒駕,，車速又特別快,，再加上酒精麻痹且抑制了他的中樞神經(jīng)，導(dǎo)致他的判斷,、感知以及操作能力皆大幅度下降,，所以沒能及時避開載貨陽臺……羽涵，的確是被他害死的,。

　　“心魔,？”李泉語氣凝重，“也就是說我的腦海里先滋生出了你,，再刻意造了虛假的世界,？而且還是詭異的夢中夢？”

　　“夢是我造的,，但我造的夢只是2058年的世界,。”黑裙羽涵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還有,，那段車禍記憶,，是你自己不愿意想起來的哦，和我無關(guān),?！?p>　　“為什么？”李泉問,，旋即又補充道，“為什么要造夢,？又為什么要提醒我去找回記憶？”

　　“因為她……”黑裙羽涵的表情不再清純可愛,，甚至有些陰森,。

　　李泉知道“她”是指羽涵的不完整量子化自我。

　　“那個可惡的女人,！分明已經(jīng)死了,，意識卻還要跑到我的地盤攪局！”黑裙羽涵的臉上籠罩戾氣,，“你為了保護她，在我的世界里又造了一個2053年的夢,，想和她重溫青春歲月,。其實這些我都能忍,，畢竟我和她之間總歸是有點聯(lián)系的，可是她不該蠱惑你,！她想死就去死啊,，偏偏還要在你面前自殺,，破壞了我苦心經(jīng)營的局面，我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你殺不了羽涵。告訴我，她被你鎖在哪兒了,？”

　　“是啊，我殺不了她,，因為我就是你,。但你也是我啊。你問問自己，難道真的不愿意一直在這里生活下去嗎,？在這里,，我沒有死，永遠是你的小丫頭,，一切都是美好的……”

　　“你住口！”李泉明白黑裙羽涵的目的,，她希望他沉淪在夢中,，不要醒來，這樣就能擺脫煎熬,，逃避責(zé)任,，以此來完成扭曲的“自我救贖”。

　　當(dāng)然,，黑裙羽涵的想法又何嘗不是李泉的想法呢,？

　　正是因為他的愧疚和懊悔日夜折磨著他，所以才會滋生出一個心魔,。

　　倘若羽涵死后,，那保留著兩年意識的不完整量子化自我沒有進入李泉的大腦，也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更沒有勇敢地選擇自殺,，李泉很可能真的會徹底沉淪。

　　“羽涵用自殺的方式幫助我看清了2053年與2058年這兩個虛假的世界,，我不能辜負她,。”李泉一步步地逼近黑裙羽涵,，“我,，一定要醒過來,！”

　　“既然你這么說了，我給你機會,?！焙谌褂鸷冻鲈幃惖男θ荨?p>　　李泉低頭,，他的手中不知何時握著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用刀捅死我，這個世界就會破碎,。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考慮,。”黑裙羽涵張開雙臂,。

　　看著眼前和羽涵長得一模一樣的心魔,，李泉猶豫了。

　　無論如何,，他都沒辦法下手,。

　　“三！”

　　李泉的鬢角滑落幾滴冷汗,。

　　“二,！”

　　李泉握刀的手在顫抖,。

　　“一,！”

　　李泉將刀扔在了地上,，頹廢地說道：“我放棄,。”

　　“真是個懦夫啊,?！焙谌褂鸷闷鸢膳_的酒瓶，為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一飲而盡,，“你不舍得殺我，不過是因為我長得和她一模一樣罷了,?！?p>　　“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害得我也不自由。”黑裙羽涵一伸手,，躺在地上的水果刀徑直飛到她手中，“但是,，我可以殺掉你！如果你死了,，我會占據(jù)你的身體,，代替你活下去,！”

　　話音剛落，黑裙羽涵像一只墨色烏鴉撲來,，兇悍異常,，手中刀刃熠熠生輝,。

　　求生本能令李泉下意識地后退兩步，隨手抓起一把木椅架在身前,。

　　即使在這種危急時刻,，他依然沒辦法去傷害黑裙羽涵,，只能選擇防衛(wèi)。

　　寒光閃過,。

　　木椅干脆利索地斷成兩截,。

　　見此情景，李泉終于明白,，他才是處于絕對的弱勢,。哪怕他主動攻擊，應(yīng)該也不是黑裙羽涵的對手,。所謂的“心魔”,，實際上異變成了一種獨立且強大的人格。而在現(xiàn)實世界的他,，或許已經(jīng)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甚至?xí)幱谥参锶藸顟B(tài),。

　　倘若李泉在虛假的世界里被殺掉,，黑裙羽涵真的有可能像她所說的那樣占據(jù)李泉的身體,！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黑裙羽涵竟莫名停止了動作,。

　　她仿佛被施展了定身術(shù),，極力掙扎卻無果,，只能拼命地咬牙切齒,；她的體內(nèi)似乎有著什么東西想要沖出來，不斷膨脹,。

　　“羽涵,？是你嗎？”李泉面露喜色,，“我的心魔把你鎖在了身體里,？”

　　當(dāng)然，并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等待了十幾秒,，不斷膨脹的黑裙羽涵忽然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逐漸恢復(fù)原樣,。但她的外貌卻發(fā)生了細微的變化,，身上也不再穿著黑色長裙，而是換成了一襲條紋襯衫,、小腳褲以及卡其色短靴,。

　　正是生活在2053年虛假世界里的羽涵的形象。

　　“學(xué)長……是我……”

　　“太好了,！”李泉如釋重負,，“你能不能擺脫那個心魔的束縛？只要擺脫她,，我會想辦法回到現(xiàn)實,，然后復(fù)活你。”

　　“不行,，她在吞噬我,。”羽涵看上去十分虛弱,，“別再騙我,，也別再騙你自己了。我不是真正的羽涵,，我只是一個還保留著兩年意識的不完整量子化自我,，根本就不可能復(fù)活……”

　　“凡事沒有絕對！”李泉打斷了羽涵的話,，“小丫頭,，千萬別放棄！”

　　“來不及了,。”羽涵幽幽地說,，“學(xué)長,，我從來沒有怪過你，請你不要愧疚,，不要難過……在游樂場的時候我擔(dān)心你看到車禍的真相會痛苦,，所以才盡量瞞著你……聽我的，把那段不幸的記憶忘掉吧,，也把我忘掉吧……你還有家人和朋友,，還有自己的事業(yè)和未來……我已經(jīng)死了，你不應(yīng)該因我而墮落,，那樣我會很心疼……我愛你……”

　　“你要干什么,？！”李泉慌了神,。

　　羽涵僵硬地舉起水果刀,，扎向自己的胸口！

　　“住手,！”李泉發(fā)了瘋似的狂奔過去,，一把奪過水果刀，用力扔得遠遠的,。

　　不料羽涵竟狠狠踹了李泉一腳,，正中他的小腹，令他飛出了好幾米,，重重地砸在酒吧的桌子上,，撞倒一堆酒瓶，又狼狽地滾落,。

　　“我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誰也別想殺我！”羽涵的聲音變得特別尖銳,，身上再次換成了黑色長裙,，臉色蒼白，嘴唇艷紅,，“臭女人,，想死我成全你！”

　　李泉努力爬了起來,，不顧嘴角的血跡,，隨手抓住地上的半截酒瓶，沖到黑裙羽涵面前,，焦急而憤怒地大喊：“快將羽涵放出來,！”

　　“哦？”黑裙羽涵看著雙眼赤紅的李泉,，譏笑道,，“不放會怎樣,？你敢殺我？”

　　說完她一伸手,，水果刀又一次徑直飛到她手中,。

　　但她也又一次地停止了動作。

　　羽涵的聲音從黑裙羽涵身體里傳出：“學(xué)長快動手,！別猶豫,，我要控制不住了！”

　　“……殺了她,，你也會死吧,？”李泉啞著嗓子問，雖然他明知道答案,。

　　“我已經(jīng)死了,！連我自己都能接受這個現(xiàn)實，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呢,？”羽涵的聲音越來越細微,，“求求你，殺了她吧……讓我解脫,，也讓你解脫……我不想被她吞噬……活在她的身體里……生不如死……”

　　李泉沉默,，握著半截酒瓶的右手青筋暴起。

　　2057年12月27日,。

　　現(xiàn)實世界。

　　本市實驗區(qū)第三層,。

　　狹小無菌的空間內(nèi)躺著一個流體艙,，艙內(nèi)躺著一個人，李泉,。

　　他閉著眼,，神色平靜，呼吸均勻,；兩側(cè)的太陽穴貼有突觸電位感應(yīng)器,，連接著密密麻麻的電子觸手，終端是一臺碩大的超高功率計算機,，安放在外部實驗室的中央位置,。

　　蔡衡文正坐于計算機的模擬固態(tài)顯示屏前面，仔細觀察屏幕上起起伏伏的腦電波圖案,。

　　“成功了,？”他似乎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對著空氣說話,。

　　而他身旁的空氣莫名出現(xiàn)了波動,，無數(shù)納米級芯片具現(xiàn)組合,，形成曼妙的金屬人體，臉上的五官非常精致,，竟是羽涵的樣貌,。

　　“放心吧文哥，一切順利,?！苯饘儆鸷穆曇粢矌е饘儋|(zhì)感，“他用半截酒瓶親手殺死我了,，這會兒肯定還在發(fā)瘋呢,。我離開他的夢世界的時候，他依然像一個神經(jīng)病似的,，又哭又喊,，估計很久都不可能平復(fù)情緒了?！?p>　　“好,、好、好,！”蔡衡文欣喜若狂,，接連說了三個“好”字，“熬了兩天兩夜,，終于贏來了機會,！你抓緊時間幫我檢測一下手術(shù)設(shè)備，趁著他現(xiàn)在思維混亂,，記憶系統(tǒng)的防御機制絕對不能保持穩(wěn)定,，我很快就可以從他腦子里復(fù)制出‘具象意識’這種藥物的微觀結(jié)構(gòu)?！?p>　　金屬羽涵問了一句：“手術(shù)結(jié)束,，他會怎么樣？”

　　蔡衡文皺眉：“對于他來說就只是睡了一覺而已,，醒了之后根本察覺不到自己的大腦已經(jīng)被人竊取了某些記憶,。”

　　“不行,！”金屬羽涵認(rèn)真掃視她的機械手臂,，“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沒問題,。等我復(fù)制出想要的東西,，你再怎么折磨他都無所謂……你，你為什么,，為什么會醒,？”蔡衡文突然嚇了一跳,，他的瞳孔劇烈收縮，不可思議地看著李泉,。

　　李泉拉開身上的營養(yǎng)服,，敞著懷，用力呼出抑郁的濁氣,，信步來到液晶辦公臺旁邊,，舒服地坐在皮椅上，似笑非笑地說道：“會玩,，真會玩,。”

　　“低估你了,?！辈毯馕挠行┻z憾，又有些不甘,，“枉我處心積慮地為你打造了兩重夢境,，把現(xiàn)實記憶和虛假記憶相互結(jié)合，還特意設(shè)計了城市九宮格來迷惑你,，可你居然還是醒了,。”

　　蔡衡文邊說話邊走向李泉,，遞給他一支煙,，為他點燃，接著自己也點了一支,。

　　“是啊,，你這樣低估我，很傷自尊的,。”李泉抽了一大口煙,，肺部的灼燒感與夢中不同,，此刻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還活著，“第二重夢境里你讓我看到2058年12月13日,，而我又絲毫沒有58年的記憶……故意留了這么大的一個漏洞,，你是有多么不信任我的智商？”

　　“沒辦法,，你是知道的,，我做事總習(xí)慣留一手?！辈毯馕脑诶钊膶γ孀?，“那個漏洞也是為了以防萬一,，畢竟你若不能辨別第二重夢境的真假，我還可以從這個漏洞下手,，幫助你去辨別……你的大腦太發(fā)達了,，記憶系統(tǒng)的防御機制令我束手無策，因此必須要擾亂你的思維,。我考慮過,，沒有什么能比你親手殺死弟妹更瘋狂了，所以我得確保第二重夢境不會弄巧成拙,?！?p>　　李泉一掌拍在辦公臺上，眼睛里的火焰幾乎要焚燒起來：“你還有臉說‘弟妹’,？,！睡了我老婆，又想竊取我的研究成果,，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哥,！”

　　蔡衡文倒是置若罔聞，他愜意地吞吐著煙霧：“這不是我的錯,，要怪就怪你自己,。當(dāng)初我的手術(shù)方案根本沒有問題，你卻非要從中作梗,。既然你毀了我的研究,，我怎么會放過你？”

　　2056年,，李泉取得博士學(xué)位,，而羽涵也答應(yīng)了他的求婚，一切都很順利,，唯獨與蔡衡文在如何構(gòu)建量子化自我實驗方面產(chǎn)生了分歧,。

　　彼時的李泉很尊重蔡衡文，將他視為自己的導(dǎo)師,，故而還是選擇了信任他,；兩人合作研究手術(shù)方案，最終成功為猿猴小花構(gòu)建出量子化自我,，并讓榮健帶著小花在電視臺做直播宣傳,。

　　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小花就被發(fā)現(xiàn)缺失了情緒,，導(dǎo)致蔡衡文與李泉之間相悖的理念越發(fā)清晰明顯,。李泉不顧蔡衡文的威脅,，將此事公布，引發(fā)了劇烈的反響,。蔡衡文迫于各方面的壓力,，不得不停止即將開展的“為人類構(gòu)建量子化自我”的實驗。

　　后來兩人分道揚鑣,，李泉致力于研究用藥物形成具象意識,，蔡衡文則繼續(xù)完善他的手術(shù)方案。但蔡衡文懷恨在心,，蓄意對羽涵下手,。

　　作為一個不婚主義者，蔡衡文極盡風(fēng)流之能事,，玩浪漫玩得爐火純青,，又很懂女人的心思；而那段時間恰逢李泉忙于科研,，有些冷落羽涵……結(jié)果羽涵,，沒能抗拒蔡衡文的誘惑。

　　“你的手術(shù)方案沒有問題,？簡直放屁,！”李泉拔高音量，“我告訴你,，那種破手術(shù)對于邊緣系統(tǒng)不僅有損害,，還是永久性的！如果你相信你的手術(shù),，干嘛要費盡心機竊取我的研究成果,？”

　　蔡衡文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怒吼道：“蠢貨總會充當(dāng)天才的絆腳石,！都是因為你,，那些蠢貨才會否定我的成就！你以為我很稀罕你的研究,？為人類構(gòu)建量子化自我是我的夢想,，你毀了我的夢想，我只不過是拿你的研究來彌補,。你不明白,，我在幫你贖罪,！”

　　他越說越激動,，用手指著站在一旁的金屬羽涵：“你看看她！看看她,！沒有我的手術(shù),，她還能活著嗎,？你這個兇手，最后還不是像條孬狗一樣來求我救她,！你怎么不給她吃藥?。拷o她吃你的藥??！你說我的手術(shù)會造成情緒缺失，她對你的恨意怎么一點也沒有減弱,？,！”

　　李泉沉默了一會兒，他和金屬羽涵對視,，眼神非常復(fù)雜,。

　　十四天前，也就是2057年12月13日,，李泉經(jīng)過一周的細致調(diào)查,，終于找到了羽涵出軌的證據(jù)。那天下午,，他將邁巴赫開得飛快,，羽涵坐在副駕駛，拼命地道歉與懺悔,。

　　但是李泉被怒火侵蝕了理智,，根本無法冷靜，隨后誰也沒能料到載貨陽臺突然就從空中砸落,，擋住了邁巴赫的去路,。頭腦發(fā)熱的李泉竟冒出了同歸于盡的恐怖想法，全力踩了油門,！

　　羽涵尖叫著去推方向盤,，邁巴赫左轉(zhuǎn)，副駕駛的位置還是狠狠地撞到了載貨陽臺,。

　　等羽涵被送進醫(yī)院,，已經(jīng)瀕臨死亡，后悔萬分的李泉只能去求蔡衡文為羽涵做了構(gòu)建量子化自我的手術(shù),，總算保留了羽涵完整的意識,，并暫居在智能助手TZ身上。

　　“藥物需要循序漸進,?！崩钊従徴f道，“羽涵當(dāng)時的情況特殊，只有選擇你的手術(shù),，這并不能說明你的手術(shù)方案就是完美的……”

　　“夠了,！你不配提我的名字！”金屬羽涵煩躁地打斷了兩人的辯論,，怨恨地瞪著李泉,，隨即冷冷地開口，“我問你,，在第二重夢境里我親眼看到你把半截酒瓶捅進我體內(nèi),，然后又哭又喊的，發(fā)了瘋一樣,，為什么又……我知道了,！你在耍我！”

　　“其實你偽裝成我的心魔第二次握住水果刀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找回了真正的記憶,，也明白了你們的目的?！崩钊獩]有反駁,，“所以接下來的場景，是我反控夢世界,，故意讓你看到的,；因為只有等你離開我的大腦，我才能醒來,?！?p>　　蔡衡文忍不住鼓掌：“你才是那個會玩的人啊。介不介意分享一下……你的手段,！”

　　李泉搖了搖頭：“第一次在2053年醒來,，羽涵打電話說她要自殺，我把她哄睡著了才掛掉電話,，而我很快也睡著了,，并在虛假世界里做了一個夢。夢特別奇怪,，我只看見一塊蛋糕,。”

　　“蛋糕,？”蔡衡文饒有興趣,。

　　金屬羽涵卻愣住了。

　　“那塊蛋糕造型奇特,，側(cè)面還用草莓果醬寫了一句‘There is no hiding from lover's eyes’,?！崩钊^續(xù)說道，“當(dāng)時沒反應(yīng)過來,，但我吃早飯的時候習(xí)慣閉上眼睛回憶每夜的夢境，所以隱約察覺到了一些端倪,，于是決定帶著羽涵去游樂場旁邊的‘味覺物語’蛋糕店,。”

　　“也就是說,，我以為一切都是按照計劃進行,，殊不知是你在暗中推動?！辈毯馕钠缦銦?，“那句英文除了可以翻譯成‘什么也瞞不住戀人的眼睛’，還有另一種翻譯——‘情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從一開始就在提示自己,！”

　　“這的確是我特意留給自己的提示。當(dāng)我在城市九宮格里面搜尋記憶的時候,，甚至還發(fā)現(xiàn)了書房的墻角處有一個保險箱,，里面也放著同樣的蛋糕?！崩钊[起眼睛,，“你設(shè)計的陷阱很厲害，我一度沉浸在酒駕害死羽涵的痛苦之中,；要不是事先留給自己兩次提示,，差點兒就沒能掙脫?！?p>　　“太失策了,！”蔡衡文再次點燃一支香煙，“我讓你重新經(jīng)歷了一遍和羽涵相處的溫馨時光,，又讓她以僅剩兩年記憶的不完整量子化自我形態(tài)出現(xiàn)來加深你的愧疚感,，最后都是徒勞?！?p>　　“愧疚感,，我自然是有的?！崩钊嗔巳嗵栄?，“在第二重夢境，我看見了智能助手TZ,，本能的有些厭惡它……其實那是我在厭惡自己的所作所為……”

　　“可笑,！”金屬羽涵握緊拳頭,，“別假惺惺了！”

　　李泉剎那間被一股濃郁的悲傷席卷,，良久,，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不想解釋了。既然你們倆沒能成功竊取我的研究成果,，此事我也不想再追究,。”

　　他走到實驗室門口,，頓了頓,，啞著嗓子說道：“以目前的克隆技術(shù)，用你的DNA再造一具身體不算很難,，希望你可以盡快重生……我祝福你們,。”

　　“大泉啊,，你還真是小瞧我了,。”蔡衡文殘忍地咧開嘴,，“既然沒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復(fù)制出藥物的微觀結(jié)構(gòu),，那么我可以換種方式！羽涵,，給我砍斷他的雙腿,！”

　　“你！”李泉轉(zhuǎn)身怒視蔡衡文,，“簡直無法無天,！”

　　“怕了？”蔡衡文得意洋洋,，“在這里,，我就算殺了你又何妨？隨隨便便就可以偽裝成一場意外事故,，誰都查不出來,！本來想著先得到你的研究成果，然后再慢慢地折磨你,，但你實在不上道,，我只好一邊折磨你一邊等著你痛苦地告訴我‘具象意識’的構(gòu)造方法?！?p>　　金屬羽涵伸出一條手臂,，無數(shù)納米級芯片環(huán)繞，轉(zhuǎn)瞬間合成了一把邪魅的長鐮刀,。

　　智能助手TZ是機器人科技研究所與“Magic Procedure”的總公司合作研發(fā)的產(chǎn)物,，利用了新型可編程納米級子腦芯片作為載體,，基本可以模擬出生活中的任何機械設(shè)備，合成簡單的工具更是不在話下,。

　　羽涵的量子化自我暫居在TZ身上,，相當(dāng)于它的至高層運行程序，幾乎能夠隨心所欲地控制,。

　　“蔡衡文,，你有沒有想過，我明知道你要竊取我的研究成果,，為什么還會乖乖地被你用虛假的夢境困住,？”李泉的眸子里閃爍寒芒,，“不自量力！”

　　“你為自己構(gòu)建了量子化自我,？”蔡衡文似乎傻眼了,。

　　金屬羽涵轟然倒地，甚至不能再繼續(xù)維持人體形態(tài),，完美地解答了蔡衡文的疑惑,。

　　“我早就成功研制了‘具象意識’這種藥物，但它并不能輕易改變抽象化意識,，必須要有一些宣泄手段來讓大腦中和與吸收,。多虧你處心積慮地為我打造了兩重夢境，還有什么能比夢中夢的效果更好呢,？”李泉盯著蔡衡文,，眼神鋒利，“用藥物構(gòu)建的量子化自我才是絕對的完整,，所以我的意識更加強勢,。”

　　蔡衡文低下頭,，看著散落的芯片,，表情古怪地問：“你把羽涵殺了？”

　　“我寧愿相信羽涵是因為你的手術(shù)而缺失了某些情緒,，真正的她,，不可能聽從你的話來砍我?！崩钊纯嗟亻]上眼睛,，“我只是讓她沉睡了，最多半個小時就會蘇醒,?！?p>　　“沒想到啊,，你的藥物如此奇妙，令人垂涎,?！辈毯馕拈_始上下打量李泉，像在欣賞一件絕世珍寶,，“不得不承認(rèn),，通過手術(shù)構(gòu)建量子化自我遠遠比不得你的方法，你居然可以分離自己的意識,，并且只利用其中的一小部分就把羽涵的量子化自我徹底壓制,。嘖嘖，我越發(fā)不愿意放你走了,?！?p>　　“你還有什么手段？”李泉不屑,，“硬搶,？”

　　“我做事總習(xí)慣留一手，你忘了嗎,？”蔡衡文興奮地搓著掌心,，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我戴著特殊的隱形眼鏡,，能看見意識具象化之后產(chǎn)生的磁場波動,，因此才知道你的一小部分意識正在壓制著羽涵的量子化自我?！?p>　　他用右手食指在眼角點了一下,，只聽“咔嚓”一聲，無數(shù)用以維系羽涵人體形態(tài)的納米級芯片齊刷刷地斷裂,，從中迸發(fā)出一股極其異常的磁場,，彼此碰撞，居然迅速分解了羽涵的量子化自我,，而李泉的那一小部分意識同樣被分解,。

　　“沒想到吧？舒羽涵的量子化自我是我為她構(gòu)造的,，所以我留了一手,，隨時可以抹掉她的意識?！辈毯馕淖叩綄嶒炇抑醒胛恢?，在計算機的模擬固態(tài)顯示屏上面輸入指令，很快就有一把手術(shù)刀傳送過來,。他握住冰涼的手術(shù)刀,，笑得非常滲人,，“殺了她，順便破壞你的意識,，一舉兩得,。”

　　李泉此刻受到異常磁場的影響,，已經(jīng)無法控制身體,，猶如待宰的羔羊。

　　他憤怒至極,，眼底燒起了熊熊烈焰,。

　　“再告訴你兩件事——當(dāng)初是我給你老婆下了藥，所以她才會出軌,；13號那天我又給你下了藥,，讓你的情緒變得暴躁，而且載貨陽臺也不是意外墜落,，我做了手腳,?！辈毯馕母吲e手術(shù)刀,，狠狠刺入李泉的胸口，“怎么樣,？盡情憤怒吧,！可是你奈我何？奈我何,！”

　　“我,，要你死！”李泉拼盡全力從嗓子里擠出了四個字,，鮮血從他的胸口噴涌,，亦從他的嘴中噴涌，看起來無比凄慘,。

　　“不好意思,，你沒有任何機會了?！辈毯馕挠昧Π纬鍪中g(shù)刀,，濺了一臉的猩紅。他舔了舔唇邊的鮮血,，像是一個變態(tài)的殺人狂魔,，“現(xiàn)在你的量子化自我已經(jīng)不穩(wěn)定，放心,，我會讓你的意識完全分解的,，和你老婆死在一起,。”

　　他扔掉手術(shù)刀,，從懷中掏出一塊長方體儀器：“看見沒,，這是我研制的小玩意兒，它能將意識頻率的磁場破壞,，專門用來對付你的……你真以為你偷偷服用藥物我會不知道,？蠢貨，一切都盡在我的掌握??！”

　　“滴！”

　　一聲脆響,。

　　蔡衡文按下了儀器上的按鈕,。

　　李泉倒地身亡！

　　“該怎么偽裝現(xiàn)場呢,？嗯,，制造一起爆炸事故好了，毀尸滅跡,?！辈毯馕挠鋹偟叵耄拔疫€有許多工作要處理,，抹掉了李泉的意識,，也就不能從他腦子里獲取‘具象意識’的微觀結(jié)構(gòu)了。但他的實驗材料肯定藏在別墅里,，我只要去找到那些文件,，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智慧成功研制出這種藥物?！?p>　　他哼著小曲,，走到辦公臺旁邊，坐在皮椅上,，又開始想：“我已經(jīng)熬了兩天兩夜,，很困了，先睡一覺吧……對的,，先睡一覺……”

　　“我,，要你死！”

　　“誰,？”

　　蔡衡文匆忙起身,，滿臉的驚慌。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李泉向他走來，胸前的鮮血還沒凝固,。

　　金屬羽涵也恢復(fù)原樣,，扛著一把邪魅的長鐮刀。

　　“你們……你們怎么會……”蔡衡文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了調(diào),，“這是哪里,？”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了。

　　“??！救命——”

　　（完）